第十章
她赶紧往回走,顾清颜怎麽会自杀呢?她不信她会是那种轻生的人!
可是顾清颜确确实实晕倒在桌案上,婆子苍白着脸色,伸手去探她的呼吸,只见她将手置於她鼻前几息,然後猛地抽了回来。
眼前人脸色苍白中透着死气沉沉的青,婆子的声音带着惊恐,「少、少奶奶,朝倾公主没有、没有鼻息了……」
婆子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虽然是少奶奶吩咐她们绑了朝倾公主,可主子有错,下人先遭罪啊!
安容拧了眉头走过去,她要沉稳得多,也伸手探了探,确实没有鼻息了。
等安容收回手後,芍药也试了试,睁圆了眼睛,道:「真的死了?」
安容望着两个婆子,「方才发生了什麽事?」
婆子摇头道:「奴婢没瞧见,方才少奶奶受了气,奴婢望着窗户,回头时,朝倾公主就晕倒在桌案上。」
「晕倒?那你们干麽说她是自杀?」芍药嘟着嘴道。
其中一个婆子望着顾清颜的胳膊,道:「我也没瞧清楚,朝倾公主抹了下云袖,然後往自己心口一拍,接着就晕了……」她觉得,要是没有那一拍,朝倾公主应该不会死,那不是自杀是什麽?
这事给安容提了个醒,前世清颜最喜欢在云袖上别两根常用的银针,她说过,有时候救命就在眨眼间,取银针,那是贻误病情。
安容伸手去看顾清颜的云袖,没有银针。她望着婆子道:「朝倾公主的手拍在何处?」
婆子赶紧指给安容看。
安容眼睛凝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哪里舍得死,那分明是假死!
三日後,她就能活过来!
此时外面传来沉重杂沓的脚步声,萧老国公、萧二老爷,还有几位太太都过来了,个个脸色难看。
萧三太太嘴最快,进门就质问安容,「怎麽就把朝倾公主给逼得自杀了呢?」这不是给萧国公府找事吗?瘟疫是朝廷的事,和她也没什麽大关系吧,有那个善心,可敬可佩,可为了救别人,把整个萧国公府搭上,她就不能容忍了!
萧老国公瞥了晕倒的朝倾公主,问安容,「真死了?」
安容摇头,「假死。」
「什麽时候能活过来?」萧老国公眸光肃然。
安容清澈双眸透着寒光,「不动她,三日能醒,吸出银针,明儿的现在才会醒过来。」
萧老国公当即道:「帮她吸出银针。」
屋子里乱得很,安容让婆子把她搬到正屋去。
因为要用磁石帮顾清颜吸出银针,萧老国公和几位老爷自然不能留下,几位太太不放心,留下观看,也好帮衬。
安容知道不会麻烦她们,却也没有阻止。
她帮顾清颜解了外衣,用磁石贴靠她的胸口,很快就感觉到了吸力,缓缓的,两根银针被吸出来。
几位太太看得皱眉,银针拉扯着柔嫩的皮肤,她们彷佛能感同身受……疼啊!不得不说,朝倾公主对自己真的够狠,不过也能理解,比起被虫蚁惊吓、被吊在横梁上,不如被针扎晕死过去,眼不见为净了。
看着那银针被吸出来,萧三太太好奇道:「我还以为磁石只能吸铁呢,没想到也能吸银针。」
安容一边吸银针,一边道:「这银针并非纯银。」要真的纯银,也没人敢用针扎了,银针很细,有断裂的危险,若是扎入体内却取不出来,那可是要命的事。
很快,安容就把银针取了出来,看着银针,安容的眸光更冷。
萧大太太一见安容的脸色,就知道没好事,赶紧问道:「怎麽了?」
安容咬了牙,道:「她在银针上下了药,便是我取出银针,也要三天才会醒。」她都算到了,她会帮她吸出银针!
萧四太太脸色也差了,「还是学医之人呢,心真是够狠的,为了不救我大周百姓,又不愿承受安容施加的刑罚,她居然对自己用药,三天……」
「不知道京都要死多少人了……。」
萧大太太头疼,吩咐丫鬟帮朝倾公主穿好衣裳,然後问道:「没别的办法了吗?」朝倾公主娇生惯养,不忍受罚,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对自己,可见安容的刑罚她承受不住。若是能醒,再来一回,想必她不招也得招了。
安容摇头,要是有解药,她就不会用了,「此药无解,只能慢慢等她醒。」
萧三太太望着朝倾公主,眸底一股子嫌弃毫不遮掩,「这麽说来,她是有备而来了?」
萧四太太望着安容,眸底带着一丝的好奇,「你的血不是能解百毒吗,不管用?」
萧老国公进来便听到萧四太太这麽说,脸当时就冷了下去。
安容的血能有多少?!是个人中毒都要用她的血,她就算搭上自己的命,又能救多少个?!
萧二老爷瞥了朝倾公主一眼,笑道:「之前安容用血救的那人死了。」
萧四太太一怔,「死了?怎麽会死呢?不是说……」
安容也不解了,她的血确实能解百毒,她试验过,是真的啊。
萧二老爷猜测道:「许是那血在安容体内才有用,离了身就不行了吧。」
芍药睁大眼睛,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带着疑惑不解,少奶奶的血能不能解毒,她亲自试的啊,怎麽就不管用了呢?
安容则抿了抿唇,她好像明白萧二老爷这麽说的目的了,是为了护着她,不让人打她的主意。
萧老国公瞥了朝倾公主一眼,对安容道:「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安容点点头,虽然她的血能解顾清颜的毒,可是她用了银针,最早也得到明儿这时辰才会醒,就算要救,也不急於这一时半会儿。
回了临墨轩,安容就问丫鬟,「爷人呢?」
丫鬟摇头,「不知道,爷不在临墨轩。」话音刚落,便听到书房传来嘎吱声,萧湛出来了。
丫鬟眼睛眨了又眨,忙跟安容解释,「奴婢不知道爷……」
安容摆摆手,道:「你下去吧。」肯定是萧湛才回府,从窗户进的书房,丫鬟不知道不奇怪。
安容想问他,她用血救的病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可是问出口的话却是,「白天那瘟疫病人为什麽会死?」
「我杀的。」
萧湛的话轻飘如柳絮,叫安容一怔,「为什麽?」她望着萧湛,不解的问。
他当时确实阻止她救人了,可她摇摇头,他也就不阻止了啊?要真不想她救,大可以把瘟疫病人带进国公府,为什麽在她浪费了三滴血後,又杀了他呢?
安容想不通。
萧湛则道:「朝倾公主存心算计你,她心机深沉,躲是躲不开的,只有如了她的意,让众人知道你的血根本没用,往後她再提,也没人信了。」他可不想他去了战场後,还得记挂着京都有没有人惦记安容那点血。
「可他是不是太无辜了……」
安容心中感动,可一个无辜的人就此丧命,她又於心不忍。
萧湛知道安容善良,她哪里不知道救了人会让她陷於危险,可她还是救了。
他很明确的告诉安容,「你保护好自己,就已经救了很多的人了。」
安容更懵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萧湛,希望他能解释一二。
萧湛捏着安容的脸道:「冲冠一怒为红颜,会血流成河。」
安容脸红了红,她明白萧湛话里的意思了,世上如她这样百毒不侵的人极少,大周、北烈还有东延不乏炼丹求长生不老之辈,以血入药并不罕见,要是知道她的血管用,还不知道多少人来争抢,要是她出了事,萧国公府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兵临城下,会死更多的人。
安容脸皮热得慌,她没想过自己会这麽重要,只是她的血并非一开始就百毒不侵,是因为浸泡了纯善泉的缘故。她想,纯善泉是不是能直接救人呢?要是可以的话,萧老国公哪儿应该还余下不少。
安容把想法告之萧湛,萧湛摇头,「试过了,没有用处。」
「那瘟疫怎麽办?」安容轻咬唇瓣,本以为能逼顾清颜交出秘方,可现在她假死了,她已经无能为力了。顾清颜有备而来,拿自己做诱饵,明天上官昊肯定会来要人,顾清颜又跟死人没什麽两样,这是要萧国公府成为众矢之的啊!
偏偏东延太子还在大周,他爱了顾清颜两世……之前一直藏着,明儿也该出现了吧?
一想到两座大山压过来,安容就头疼得紧,她深呼出一口气,蹲下,从萧湛鞋底取出一把匕首。
萧湛看着她,「你要匕首做什麽?」
「我还没有杀过人,与其凭白担个杀人罪责,我就补几刀,让她死透!」
这事自然被萧湛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