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夜半歌声
夫妻两人在厨房忙碌了半天，才弄齐林赛一行二十人吃的东西。菜肴不过三种：熏肉、青豆和一头特瑞顺手打到的半大小鹿。虽然调料极少，但老板娘手艺相当不错，熏肉和着青豆煮了一大罐浓汤，小鹿则烤得外焦里嫩，香飘四溢。
赶了一天路，这顿晚餐吃得格外香甜。
林赛和矮人们大口朵颐的时候，两个鬼头鬼脑的小孩从门后探出头，用力地吸着鼻子，不停吞咽口水。
林赛撕下一条鹿腿，招呼小孩过来。
那稍大一点的女孩子金色双眸中尽是恐惧，等了半晌，推了推弟弟，小男孩无奈，在美食的诱惑下走了出来。
小男孩畏畏缩缩地穿过一众矮人，走到林赛跟前，用力吞了吞口水，纯净的眼睛里，那条鹿腿在无限放大。
“你叫什么名字？”
“阿罗。”小男孩声音干涩，略带一丝紧张。
“阿罗，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林赛变戏法般从戒指里摸出两块巧克力，临走时候，给艾莉萨准备的甜点尽数送给了霍姆斯，这是剩下的最后两块了。
“哇，你真厉害！”小男孩瞪大了眼睛，“魔法师都像您这么厉害吗？”
“不，比我厉害的魔法师有很多。”林赛将两块巧克力塞到阿罗手里，像一个拐卖小孩的人口贩子，笑得极具亲和力。
“真的？那我长大以后也要当魔法师！”小男孩纯净的眼睛看着林赛，显得极为兴奋。
“哦？为什么呢？”
“因为魔法师可以变出吃的！”
“哈哈哈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说到变吃的，魔法师比你母亲差远了。”林赛笑着将鹿腿塞在小男孩手里，轻轻拍拍他的头，道：“拿着吧，这个是给你和姐姐的。”
“谢谢大哥哥。”尽管不太明白林赛的意思，小男孩还是捧着鹿腿，欢天喜地地向后跑去。
林赛目送着阿罗离去，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瓦尔德，矮人在和一条鹿排做斗争，吃得满嘴流油。
战争即将来临，只怕不久以后，斯科特尔镇也要遭殃了吧，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这一对姐弟能不能幸运地逃过这一劫。
“主人，您想什么呢？”艾莉萨给林赛递了一杯热水，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我在想，如果没有那些事情，艾妮是不是也会和他们一样，有这样幸福的日子。生活虽然清苦了点，但父母双全，无忧无虑……”灵魂通道里，林赛的语气带着点萧瑟。
“主人，冥界……和您想象的不同，很多生物饿急了，连孩子都会吃掉的……并不是每一个冥界生物都会像艾妮这样，有幸碰到您这样的主人。”艾莉萨很肯定地摇摇头，“像这种生活，我们连做梦都无法想象。不过，这两个孩子恐怕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幸福吧。这两个大人中了‘鬼影缠身’，只要施法者愿意，他们随时可能变成死人，甚至是亡灵生物。”
“鬼影缠身？”林赛正待细问，却听见厨房里，那身材粗大的妇女正压低了声音在训斥两个孩子。
“你们怎么能随便要客人的东西？”
“是那个魔法师大哥哥给我们的。”阿罗的声音委屈无比。
“是啊，是啊。是他给的！”小女孩在一旁帮腔道。
“还说！那可是魔法师给的……”女人将魔法师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突然意识到声音似乎大了点，声音立即压低了下去。
片刻之后，老板从厨房后面一拐一瘸走了出来，低眉顺眼，不断给林赛赔礼道歉，说是孩子不懂事，坚决要将房价降低一成，以弥补那条鹿腿。
林赛从怀里摸出几个金币，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了看破旧的屋顶，长叹了一口气道：“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吃吧，区区一条鹿腿而已，只是我心中有几个疑问，不知道老板您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如果有价值的话，我还可以再给你几个金币的信息费。”
老板的看了看那几枚金币，又扫视了屋内的矮人们，这才将目光转到林赛身上，很谨慎地道：“我戈尔只是一个旅店老板，镇上的事情知道一点，但是您若是想问为什么这里人都不愿意见陌生人的话，我想您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为好。”
这家伙真可恶！一口气将来路堵的死死的。不过山人自有妙计，林赛转念道：“这我倒还没怎么在意，怎么？镇子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呃……”戈尔正待开口，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正是那女人叉着腰，恶狠狠瞪着他。
“我想起来还有柴没劈。”戈尔急忙告罪一声，逃命似的直奔厨房后方而去。
林赛朝那女人看了一眼，女人急忙低下头，转身进了厨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别人懒得说，林赛也就懒得再追问了，他也不是那传说中锄强扶弱、疾恶如仇的传奇骑士，虽然释放大净化术之类的法术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受害者不说，哪有强迫给别人净化的道理？
晚饭过后，劳累的一天的矮人们很快进入了梦乡，甜美的鼾声此起彼伏。隔着单薄的墙壁，林赛躺在单薄的床板上，慢慢消化着这一趟血刃山脉之行。
从泰德的莫名其妙返回，到血锤矮人和赫利海德堡以及便宜曾祖之间复杂纠结的关系，再到右手无名指上那个莫名其妙的黑龙戒指，悬挂于腰间的暗黑双龙牌……一件比一件离奇，一件比一件费解。
想到头昏脑胀，林赛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看样子一切都得等回到麦登才能清楚了，到时候该找几个熟知联邦历史掌故的人好好问问。”
想着，林赛一个翻身，正好看见和自己一被之隔的艾莉萨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啊！主人！？”满怀心事的艾莉萨被林赛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呢？”林赛伸出手，哀怜地点了点艾莉萨小巧的鼻子。
“呃，没……没什么。”艾莉萨不敢和林赛对视，突然灵机一动道，“对了，主人，那两个孩子的父母，您真的不去救吗？”
“救？”林赛淡淡一笑，“他们不急，我急什么？”
“可是，那是鬼影缠身啊！”艾莉萨急着道，“将一条鬼魅之魂注入到生者的体内，不断吸取生命力，如果施法者愿意，他可以轻易利用亡灵法术将生者直接变成亡灵生物。因为生者在死前就和施法者建立了直接的联系，用这种方式炼制出来的亡灵生物会非常厉害。”
“也就是说，施法者一般是亡灵法师？”林赛突然想起麦登圣地里的那几具干枯尸体来。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在冥界，我们把他们叫通灵师。和主人您利用魔法阵召唤异界生物不同，这些家伙是自己炼制不死生物。通灵师是冥界异常排斥的职业，一旦有通灵师的灵魂流落到冥界，是会被死神大人亲自解决的。”艾莉萨见林赛怔怔地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到似乎说错了什么，急忙补充道，“主人，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醒来之后，我想起了很多冥界的事情……”
“嘘！”艾莉萨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林赛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
“仔细听，好像有人在唱歌。”两人换了灵魂通道沟通起来。
艾莉萨凝神听了半晌，除了矮人们震天的鼾声之外，就只剩下隔壁特瑞均匀的呼吸声了。
“还是……没听见。”艾莉萨茫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难不成见鬼了！”林赛竖起耳朵，那女声轻柔飘逸，时隐时现，在唱着某种奇怪的歌谣。
“真的没听见。”艾莉萨竖起耳朵，还是什么都没听见。“难道只有主人您能听到？”
一想到这一点，林赛浑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等等！”艾莉萨轻声叫了出来，“主人，我好像听到了！而且，主人，好像是高等精灵语！”
两人对视一眼，竖起耳朵，静静听了起来。
那歌声似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空灵之极。
赫利海德堡那个古怪的传承仪式里，林赛不仅学到了所谓的“上古炼金术”，还学到了高等精灵语，矮人语，人类通用语甚至是地精语，而艾莉萨则似乎无师自通了几乎所有的语言。
不过两人听起这女声的时候，还是有些费劲。
女声用的似乎是歌剧唱腔，婉转起伏，某些字音特意拖长，又有些词唱得极快。两人听了半晌，还是听出点门道来。
“噢我的乔迪将以一条金色锁链处以极刑
那不是一条普通的绞链
他出身皇族
不慎失足于一位贤淑女子
为我上辔我的白色战马
为我上鞍我亲爱的马儿
我要前往索德瑞克的法庭
为我的乔迪请命
我的乔迪未曾偷过牛或犊
他未曾伤害过任何人
就偷了十六只皇家的鹿儿
在伯艾尼变卖了它们
我膝下已经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第三个正躺在我体内
我可以毫无怨言地与他们分别
只要你能赦免我的乔迪
法官别过脸去
他说：可爱的少女，我非常抱歉
他说：可爱的少女，你必须离开
因为我无法赦免乔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