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嬗妃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一个据说医术普通,在后宫不被其他大夫及宫人看重的古大夫总是独来独往,宫人内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由古大夫诊治。
嬗妃认为没身家背景的古大夫之所以能在宫中当差,医术肯定不会是其他人口中的不怎么样,经年不被看重,又遭受排挤,古大夫心里定感到苦闷,他最欠缺的正是伯乐。
心急如焚的公子爵害怕古大夫会无情的宣布丑丫头已经死亡,他怕到双眼牢牢锁定满脸是血的丑丫头,冀求锐利的目光,能将她的魂魄钉在她体内。
宫女见古大夫不懂规矩,为讨好嬗妃而怒斥,「大胆!见到娘娘与公子爷竟敢不拜见。」
焦急的古大夫恍若未闻,急忙打开药箱,取出长针,迅速在叶芙蓉的周身大穴扎刺,护住她的心脉,「小姑娘竟身中剧毒。」
长针扎进她体内,黑沉的血流出,让在场的人看得面白如雪。
宫女见他不理会,提着胆子又出声斥道:「古大夫,你还不拜见娘娘与公子爷吗?」
古大夫再次无视,一心一意抢救命在旦夕的小姑娘。
他的专注令嬗妃满意,她媚眼一横,示意宫女闭嘴。
宫女见状,连忙噤声退后,不敢再狐假虎威。
整颗心提到喉头的公子爵屏气凝神观看古大夫救治丑丫头,心下不住想:古大夫是否有法子救丑丫头一命?
古大夫额头沁满冷汗,急道:「水!小姑娘需要喝下大量的水。」
宫女尚来不及反应,公子爵已抢先一步,倒了一杯水递给古大夫。水是丑丫头亲自去取的,未经他人之手,不会有问题。
古大夫没接过,反而自药箱取出少许盐加入水中,再将长针扎进叶芙蓉体内,对着一身华贵的男童交代,「我扶着她,你将盐水喂进她嘴里。」
叶芙蓉悠悠转醒,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她先是认出脸色友白的公子爵,吸吸鼻子跟他低声抱怨,「我在流血。」
「本公子看见了,你快些把盐水喝下。」他眼眶发热,清清莫名沙哑的喉咙,亲自喂她喝水。
「我很不舒服……我想回家了……」
「本公子要你喝就喝,你少说那么多废话。」他恶声恶气凶她,轻手轻脚喂她。
「你又凶我……我要回家……」
「快喝!」公子爵不悦怒喝。
难受的叶芙蓉扁嘴,乖乖张嘴,盐水一进口,伴着浓浓血腥味,她立即反胃,血和着水全数呕出来。
公子爵被她呕了一身,呆若木鸡,这么多的血?或是水?丑丫头不会将体内的血给呕光吧?
宫女见状,急忙道:「公子爷,这等粗活由奴婢来吧。」
「不必。」回过神的公子爵眼也不抬,坚持亲自动手。
「别怕,她呕出来的水多于血,再喂她喝多点盐水,冲淡体内的毒。」古大夫看出公子爵的恐俱,声音平静,又稔起长针往她身上扎。
公子爵闻言,这才发现他的双手竟在颤抖。哼!他怕什么?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丑丫头,若她命中注定该死于今日,那么就……就……该死!他不要她死!可恶!
公子爵在内心低咒,照着古大夫的话,拼命喂丑丫头喝盐水。
气弱的叶芙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她只知道,当她喝盐水时就会呕血,她讨厌满嘴血腥味,于是闭紧嘴巴,说什么都不愿张口。
「嘴巴张开。」
她摇头,拒绝妥协。
「小姑娘,你别怕,乖乖喝盐水,我会救你。」温文儒雅的古大夫轻声哄着。
「快点,本公子的手很酸。」他手痒的想要捏住她的鼻子,直接用灌的。
「我会吐……」
他开始不耐烦,粗声粗气,「吐就吐,哪来那么多话。」
相较于公子爵的恶声恶气,古大夫要和善许多,「小姑娘别怕,吐完就不会再吐了,你得排出体内的毒才行,明白吗?」
听大夫这么说,想要活下去的叶芙蓉终于妥协张口,喝着公子爵喂来的盐水。
公子爵心下颇不是滋味,丑丫头不听他的也就罢了,居然大夫随便哄个几句就乖乖听话,敢情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气归气,还是喂她喝,由着她吐了他一身。
一旁的嬗妃默不作声,果然如她所料,古大夫的医术并不如外传的不怎么样,在这宫中,她与爵儿人单势孤,眼看暗杀爵儿的事件层出不穷,再继续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被藏身于暗处的敌人得手。
古大夫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人。
嬗妃心念一定,朝宫女摆手,「你先退下,其它人若回来,要他们都在外头先候着。」
「是,娘娘。」宫女躬身退下。
嬗妃满意古大夫倾尽心力救治叶芙蓉,小丫头的脸色不再灰败,也不再直呕血水,她已有办法喝下盐水。
公子爵喜见她逐渐好转,慢慢放下心中大石,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慢慢喂她。
古大夫满头大汗,呼了口气,低喃,「总算救回小姑娘。」
嬗妃缓缓启口,「多亏古大夫妙手回春。」
古大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先前有多失礼,急忙叩见嬗妃,「下官拜见娘娘,方才下官急于救人,一时……」
「无妨,古大夫请起。」
「谢娘娘。」古大夫行了个礼,才站直腰杆。
「今日古大夫细心抢救本宫的人,本宫铭记在心。」
「下官只是尽医者本分,何况中毒的是个小姑娘,下官着实想不透,为何小姑娘会中毒。」
见古大夫义愤填膺的为丑丫头打抱不平,公子爵这才觉得这大夫倒不是太碍他的眼。
嬗妃微笑,「古大夫可真是医者父母心。」
「下官斗胆,不知小姑娘为何会中毒?」
嬗妃神色一黯,「古大夫经常出入宫中,关于后宫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应该多少听闻是不?」
古大夫一怔,「但她只是个孩子!」
「当她碍着旁人的眼,就算是个婴孩,有心人也不会心慈手软。」嬗妃眸底燃烧着恨与怒。
「那是不对的!」气愤的古大夫嗓子不由变大,难以接受有人连婴孩都不放过,气急败坏的他猛地瞧见骨瘦如柴,一身贵气的八公子与差点死掉的小姑娘,心下一震,这两个孩子身处宫廷,或许今日逃过一劫,明日呢?小姑娘会不会又中毒?他会不会来不及救治?
他越想越感不安,为他们的处境忧虑。
嬗妃自袖中取出一块丝绢,递给古大夫,「古大夫帮本宫瞧瞧这上头写的方子。」
古大夫疑惑的接过丝绢,才扫过一眼,便难以置信地不住揺头,「不对不对。」
「哪儿不对?」
「每一味药都不对,只要是稍懂药理的医者,都不会开这样的方子。」古大夫坦然相告。
「此话怎讲?」
「这方子上的药材若单独使用皆是补药,但若加在一起便相克,非但补不了身,还会害了命。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取得这方子?」这方子错到令古大夫想看究竟是谁胡乱开药。
心下早有底,但听完古大夫的话,嬗妃仍愤恨的双手握拳,语气森冷道:「这是马太医开给爵儿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