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既然不是冒充,怎会如此没规矩?」他吞了口唾沬,强忍着不大口咬馒头,他是公子,出身王族,岂能大口大口吞食,他要忍住,绝不受馒头所诱,但他为何迟迟不丢掉或是拿来砸她?

「假如我还谨守规矩,我们只会一天天饿成人干。」

公子爵哼了哼,终究抵抗不了馒头的诱惑,先是小小咬一口,当他尝到可口的面香,已饿得饥肠辘辘的他再也无暇顾及其它,连忙坐起身,双手珍惜捧着馒头大口啃食。

好吃,好吃,他怎么从来都不晓得区区一颗馒头会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他吃得狼吞虎咽,他长年卧病在床,食欲不佳,经常没吃几口便累得不想再吃,这几日他不再喝马太医开的药,吃得也不多,精神反倒变好,甚至在今晚感到饥饿,这是多年来头一遭,他感到惊奇,享受填肚皮的乐趣。

背对公子爵的叶芙蓉偷瞄到他大口吃的模样,暗藏上扬的唇角,不让他发现。

他口齿不清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上哪儿偷馒头?」

「我随我爷爷进宫时,看到宫女姊姊端着膳食经过,方才我就顺着那方向去,便找着了。」她得意的咯咯笑。

「你没碰上巡夜的卫兵?」

「只碰到一次,不过我人小好躲,所以没被发现。」她将最后一口馒头万般珍惜的送进嘴巴,慢慢咀嚼,再次惋惜偷太少了。

他忍不住讥嘲,「你脸这么圆,竟然没被发现,难不成他们把你的圆脸当成月亮?」

「……」对,她的脸就是圆,怎样?叶芙蓉生气的不想搭理他。

公子爵将最后一口馒头扔进嘴里,发现她生气了,不以为意地推推她的肩,「明儿个你再到膳房去多偷一点。」

她不快转动肩膀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白天膳房一堆人出入,我怎么偷?」

「那就用要的。」

她回头瞪着说得理所当然的公子爵,扬高声,「用要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叶宗祝的孙女,半夜偷馒头,已够丢家人脸面,现在要她明目张胆去要,叶家列祖列宗肯定会气得从坟墓跳出来教训她这不肖子孙。

他不悦低斥,「你小声点。」

她压低声音,「我不能做这种事,我爷爷若知道,包准会拿木材打我。」

「你爷爷远在宫外,你又扮成男的,成了小书僮,纵然你爷爷有通天本事,也不会晓得。」

「不成。」她不断揺头。

「你偷馒头就不怕被你爷爷知道,怎么叫你去跟人家要点食物,你就怕了?」她不肯乖乖听话,让他很不高兴。

「这又不一样。」

「本公子看来两者没什么不同,反正你久了会习惯,也就不怕了。」他的肚子全都靠她,自是要说服她乖乖照办。

叶芙蓉定定看着热切的公子爵,幽幽道:「看来公子爷饿了很久。」

被她说中事实,公子爵恼怒的将她推开,「你少胡说八道,本公子才不会饿。」

话说完,他便生气躺下来,转过身不看她。

她身体晃了下,好笑看着他的背影,心软的轻推他的背,「明儿个我再想法子弄食物回来。」

哎,看来她真得成了到膳房乞食的可怜小书僮了。

「不必,本公子不会饿。」他重重哼了声。

她受不了翻白眼,好脾气的哄着,「是,您不会饿,但我会饿。」

「你饿是你的事,与本公子无关。」他就是死不承认。

叶芙蓉在他背后扮了个鬼脸,仍好声好气道:「是是,那明儿个我就见机行事。」

「随你。」

「好。」

过了好半晌,她见公子爵仍然背对着她,心想他应该是睡了,站起身要回她的睡榻时,突然听见背对她的公子爵小声开口了:「记得明儿个多拿一点回来。」

才刚踏出的脚步一顿,她强忍住笑,「是。」

他果然饿坏了,哈。

隔曰,公子爵又将宫女送上的有毒膳食全数砸毁,待宫女收拾干净被斥退后,叶芙蓉便扮成书僮,想法子自膳房要了只烤鸡,偷偷带回寝房。

他们俩一人一半,面对面坐着,各自大快朵颐。

公子爵头一回知道刚烤好的鸡是如此香气四溢,肉质鲜嫩,以前他吃的都是什么烂东西?下毒也就罢了,还难以下咽,他越想越不高兴,更加用力撕咬香喷喷的鸡肉。

他有感而发,「合该说本公子身子骨健壮,才没早早被毒死。」

咬得满嘴香的叶芙蓉想了想,同意的颔首,「好像真是这样。」

「待本公子抓到毒害本公子的人,非要以牙还牙不可。」他誓言绝不放过错待他的人,至今仍没能成功将他毒死,想来藏身幕后的主使者一定很得捶胸顿足,他偏不顺对方的意,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快活。

他是否要报仇,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叶芙蓉听了只是想,为何毒害他的人仍不肯停手?公子爷从小到大几乎与床榻寸步不离,真要惹人厌到教人想下毒杀他,也有个限度不是吗?

「不过你是如何拿到烤鸡的?」他非常好奇。

「呃……」她一愣,借由拿手绢檫拭油滋滋的嘴角,匆匆回避他询问的目光。

「你怎么不看本公子?」她……可是心虚了?

「没有不看呀。」她慢吞吞收手绢,转回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佛像,一对上庄严慈悲的佛的双眼,她便心跳加速,唯恐遭佛看穿,又匆匆移开。

「丑丫头,你的眼神游移不定,分明有鬼,还不快说。」他严厉低喝。她瑟缩了下肩,吞吞吐吐,「就……」

他双眼危险半眯,「就?」

「那个……」

公子爵耐性尽失,语带威胁,「哪个?你还不从实招来,小心本公子要你的脑袋。」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要挨刀,她就勇敢豁出去。「我告诉膳房的庖人,我已饿了好几天,再没东西吃就要死在宫里。」

「就这样?」他不信,若那么简单,她何须吞吞吐吐?

「呃……我有点加油添醋。」她忐忑不安盯着手中的烤鸡。

他犹如不苟言笑的大理卿,语气严厉上扬,「加了哪些?」

叶芙蓉的头低到不能再低,小小声说:「我跟庖人哭诉,公子爷……嗯……脾气太坏,不仅对我又打又骂,还不给饭吃,让我饿得头昏眼花……庖人同情我的悲惨遭遇,便拿了鸡给我。」

膳房的庖人皆听闻八公子狠砸宫女送进寝房的膳食,八公子脾气坏众所皆知,庖人心想陪伴八公子的小书僮定天天少不得被打骂,对她这嬗妃故人留下的遗孤心生同情,便送她一只烤鸡,还告诉她,若再肚饿,尽管到膳房。

「你悲惨?本公子才是悲惨的那一个,本公子不仅遭人毒害,还被你造谣污蔑,本公子非要摘下你的脑袋不可!」公子爵气得想拿吃到一半的烤鸡砸她,偏又想到这烤鸡是他蒙受不白之冤才得到,砸不得,这才恨恨收手,护着珍贵的烤鸡。

她咕哝喊冤,「我也不全都是扯谎,公子爷,你明明每次讲没几句就说要我的脑袋,我也是会担心受怕的。」

他很得牙痒痒,「本公子可没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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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与花郎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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