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这两个只是流民,并不是什麽逃犯,在给他们换衣服的时候,身上也不见犯人才有的刺青或者是不常见的疤痕,按理说他们虽不能走官道,却可以走人多些的路,否则若不是今天谢凉萤和曾氏临时起意,怕是就这麽一命呜呼了。

被老薛这麽一提醒,曾氏也觉得哪里不对,可同样的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谢凉萤想了想,道:「我原先还想着将他们一道带去京里,横竖都是一路的。既然你这麽说,那过几日咱们要走的时候,就直接给他们些银两,分道扬镳吧。」

要按老薛说,最好是现在就赶紧把人给打发走了,然後他们迅速地换个客栈,或者快些回京里头去,反正城门一关,万事都不用担心,但想到他们这一行,老的老少的少,就是要走也是大阵仗,做不到掩人耳目,也就作罢了。

对老薛的耳提面命,谢凉萤全都放在了心里。老薛是个靠谱的人,不会害她,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凉萤和曾氏同老薛商量之後,便打算去知会一声魏老夫人和柳澄芳,让她们约束下随身跟着的下人们,免得到时候传出些消息来。

楼下的柳澄芳扫了眼紧闭着的房门,有些不满地同魏老夫人抱怨,「五妹妹这是同人家商量什麽?竟还将门给关了起来,难道还有什麽咱们不能知道的事儿?」

魏老夫人斜睨了一眼柳澄芳,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指谢凉萤在说不利於她们、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魏老夫人并不把柳澄芳的话往心里去。

恪王府发生的一连串事,魏老夫人虽没参与,却也略有耳闻,她并不觉得柳澄芳是个安於现状的人,就凭着她在恪王府做的那些事,便知是个搅事精。这等人若是她的媳妇儿,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柴晋和恪王太妃到现在都没发作,已是不易了。

柳澄芳见魏老夫人没接自己的话茬,讪讪地住了口,不再多说。她同魏老夫人道了声便离开去看儿子。

她刚上楼回房,谢凉萤他们就开了房门。

谢凉萤探头看魏老夫人在楼下坐着,赶忙下来,将方才老薛说的全盘托出。

魏老夫人沉吟片刻,道:「虽说是空穴来风的揣测,但也不无道理。咱们此行大都是女子,还是得小心留意。」

她一个糟老婆子倒是不怕什麽,反而谢凉萤这个未出阁的女子更叫人担心,若是遇上个歹人,那可是一生闺誉尽毁,纵是薛简不在乎,谢家也不会轻饶了谢凉萤,说不准日後就得锁在屋子里,在谢家一辈子了,更甚者怕是得叫谢凉萤悬梁自尽,以示清白方才甘休。

谢凉萤得了魏老夫人点头,便道:「咱们还得约束下嬷嬷同丫鬟们,免得走漏了消息,叫贼人有下手之处。」说罢,她又自责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去河边瞎逛了,平白的招来这麽桩事。」

魏老夫人笑道:「倘若我是你,遇见那祖孙也会施以援手的。咱们眼下不是猜测而已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祖孙,救了他们确是一件善事。」

谢凉萤见魏老夫人并不因自己多管闲事而怪罪,便放了心。她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等回京之後得好好向魏老夫人赔罪才是,让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跟着自己操心。

因心中防备着,所以魏老夫人和谢凉萤没过几日就提出要离开,柳澄芳一个人在这附近也无聊,在京郊的庄子住了些时日,她也觉得腻了,便想跟着一道走,回去柳家见见祖父母。

路上多个人就多一分照应,魏老夫人自然应了。

柳澄芳对谢凉萤道:「表妹回京了之後,可得将嬷嬷借给我。」她指着曾氏道:「多亏了这嬷嬷的药膳,我不过吃了短短几日,就觉得身子舒坦多了。」

先前曾氏看出柳澄芳有产後不足之症,就主动提出替她做药膳调理身子,柳澄芳的确觉得自己身子不如小产前,便答应了。

待谢凉萤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柳澄芳已经吃了好几顿的药膳,对曾氏赞口不绝,怎样都不愿意放曾氏走。

谢凉萤在无奈之下,只得将曾氏留在柳澄芳的身边专职替她调养身子。

谢凉萤见柳澄芳开口向自己要人,颇有些为难。曾氏虽然以嬷嬷的名义跟在自己身边,但她到底还是良籍,并非能够随意送来送去的奴才。

曾氏看出谢凉萤的为难,只这几日她觉得已经足够了,便主动解围道:「我原是薛侯爷请来给谢五小姐调理不足之症的,并非寻常下人,待回了京,还得忙活女儿出嫁的事,只怕要和恪王妃说抱歉了。」

柳澄芳听她这般一说便不太高兴,她难得找到一个有用的嬷嬷,竟然还不能继续为己所用。然而逼良为贱,又是大罪,柳澄芳是不会去做的,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不过她还不死心地劝曾氏,若是日後缺了钱,只管去找她便是。

曾氏笑着应了。

谢凉萤知道曾氏做的药膳里头必定加了旁的东西,只不知道是什麽,想来不会是什麽致命的毒物,否则柳澄芳现在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话了,更别提她还有力气抱着孩子。

既然曾氏有分寸,她也就不掺和进去了,毕竟那是曾氏和柳澄芳之间的恩怨。

一听恩人要走,那对祖孙俩忙下了楼,当下就给谢凉萤跪下了,求谢凉萤将他俩一并带去京城。

老汉哭道:「我也不强求恩人什麽,只要将我们平安带进京城就行了。这一路上我们遇上了不少匪徒,怕是继续走下去还会遇见,如今世道不太平,请恩人怜惜我们两个,好人做到底吧。」说罢,对着谢凉萤又是一个磕头。

谢凉萤看了眼魏老夫人,见她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心中会意。

她让双珏将祖孙俩扶起来,对他们为难地道:「非是我狠心,乃是我们身上还有旁的事,并不是回京城去。老人家且安心,我会给你们留些银子的,足够你们租一辆马车去京城後还能过些时日。」

双珏见谢凉萤朝自己点头,便递给了那老汉一个荷包,「老人家且收好了,财莫外露,以免到时候又惹上了什麽麻烦。」

谢凉萤又道:「两位还能在这店里头住几日,房钱我都已经付过了。」

孩子见谢凉萤要走,赶忙扑过去抓住她的裙子,一个劲儿地想要往下拉,嘴上哭求道:「恩人不肯带我同祖父一道进京,可是嫌弃我俩衣着褴褛太过丢人?只要恩人愿意带我俩一道去京里,我愿意卖身给恩人家为奴为婢。」

谢凉萤死命地扯着即将被拉下去的裙子,脸色不由大变。

果真是被老薛给说中了,哪里有人这麽留人的?这不是留人,而是要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丑态毕露!在场的还有不少是男子呢,若此时她外裙被扯落,怕是日後都不用见人了,不用等到回京,就得直接一根绳子吊死在这客栈里头了事。

双珏见那孩子举动异常,想过来将人扯开,不料她刚挪了半步,就让那老汉给拉住了。

老汉拉着双珏,嘴里道:「这位小姑娘,还请你替咱们求求你家主子,带着我们一道上路吧,不过是多了两个人,我们会做事的,但凡有粗活儿,只管叫我们来做就行了。」

双珏本想将老汉推开,又怕把人给推倒在地後被反咬一口说她伤人,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的。

魏老夫人此时也看出了这对祖孙果真有问题,她让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上去帮着谢凉萤摆脱那孩子,另一头又叫其余人速速上了马车。

不管这对祖孙的目的是什麽,眼下显见是要拖着她们留下,怕是再不走,就会有大麻烦发生。

柳澄芳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心里倒是乐见谢凉萤吃苦头,只是魏老夫人让她赶紧上车,她不敢不从,心里有些可惜不能继续看谢凉萤出丑了。

谢凉萤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孩子,在丁嬷嬷的掩护下赶紧上了马车,因知道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她,将双珏留下也不会出什麽事,何况双珏还有武艺在身,不消片刻就能赶上来,几人便先行离开。

在魏老夫人的催促下,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飞驰。

只是到底在那客栈中让人给耽搁了时间,眼瞅着就要到京城了,边上突然杀出了一队人马。

魏老夫人和谢凉萤从挑起的帘子往外看,正是一群流民组成的匪寇,她们两人对视一眼,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给彼此打气。

谢凉萤看着由远及近的那些匪寇们,整颗心都如同放在火上烤一般。

如今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马车载着人和东西,根本跑不快,不过几里地就能被那些人追上来,可留在原地也一样是被困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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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惜命命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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