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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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柳澄芳回娘家告状】

听说柳澄芳回来的时候,柳老夫人正在习字。

「澄芳回来了?」

下人点点头,「正在过来的路上,就快到了。」

好端端的,回来做什麽?柳老夫人放下手里的湖笔。联想起前些日子恪王府的满月宴,她心里倒是有数,大概是想起了谢氏,所以心里想不通了吧。

柳老夫人轻叹一口气,浅笑着想,真是个孩子心性,这都几岁了,看来这次得跟孙女提个醒,都生了孩子做了母亲,还总往娘家跑,可不像话。

柳澄芳在下马车前就把帷帽给戴上了,脸上的血在过来的途中已经叫丫鬟给暂时止住,但伤口看着还是可怖得很,她就是要留着这伤,叫祖父祖母好好瞧瞧。

熟知柳太傅夫妇的性子,柳澄芳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为了自己而出手的,他们总觉得出嫁的女子,不该总是仗着娘家而和夫家叫板,可要是自家孩子真的伤着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柳澄芳问过来接她的嬷嬷,「祖母呢?」

「老夫人正在书房练字呢。」嬷嬷虽奇怪柳澄芳今日怎麽戴着帷帽,却并未多问什麽,把她引到书房就守在门口,并未进去。

柳老夫人正在里头等着孙女,见她这副与平时不同的打扮,便知定是有事,她遣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让柳澄芳把帷帽摘下来,「这是怎麽了?难道连祖母都见不得了?」

柳澄芳呼啦一下把帷帽摘了,脸上两行清泪衬着额上可怖的伤口,叫柳老夫人惊叫了一声。

「快些把大夫叫来!」

屋外的嬷嬷隔着门应了一声,自去找大夫。

柳老夫人忙把柳澄芳给按在椅子上,「这是怎麽了?怎麽伤着了?」她细细地查看了伤口,皱眉道:「瞧着似乎挺深的,怕是会留疤。是谁下的手?」

柳澄芳哭着扑到祖母的怀里,「祖母,我要同柴晋和离。」

柳老夫人又惊又疑,「是柴晋伤你的?」她对这个结论极不确定。她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柴晋瞧着并不像那等会对女子动手的人。

柳澄芳对如何弄伤的绝口不提,只哭道:「婆母说要将那个姨娘给抬做平妻……祖母,这等羞辱,我岂能咽得下?那种乡野村妇也配?!」

柳老夫人长叹一声。柳澄芳的性子像极了她的生母谢氏,很是强硬,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次闹出来的外室之事,想必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吧。

柳老夫人是知道柳澄芳的心结的,那时她也想过,是不是把她们母女俩分开比较好,但太医都说谢氏没多久能活了,柳老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这是谢氏和柳澄芳能相见的最後日子,若以後柳澄芳因这缘故而难过或是怨恨她,柳老夫人也不好受。

想到这里,柳老夫人又不禁责怪起自己的长子来,要不是他只顾宠着那被逐出府的曾氏,又岂会叫谢氏早逝?又岂会让柳澄芳小小年纪就存了心事想不开?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麽也没用,柳老夫人只得好好安慰柳澄芳,希望她能接受吴怡。

按例,柴晋一个亲王,应有一正妃,两侧妃,可在与柳澄芳婚後,柴晋一直未曾提出要纳侧妃之事,这已是做得不错了。柳老夫人觉得,男子三妻四妾,实在不应是女子生嫉的缘由,只是平妻这事的确是有些过头了。

柳老夫人决定安抚好孙女後亲自上恪王府去和恪王太妃说道说道。即便吴姨娘育子有功,给个侧妃位置已是不错,岂能以妻位相酬,这置他们柳家於何地?

跟着大夫一道来的乃是柳太傅,他听说嫡妻叫了大夫,原以为是她身子不妥,他二人到底年纪大了,动不动就有个伤痛,自然是担心的,谁知却看见柳澄芳额上的伤,不由一愣。他怒问:「是谁伤了你?」

刚止了泪的柳澄芳听祖父问起此事,不由又哭了起来。

柳老夫人把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柳太傅拉到一边,对他说道:「恪王府想要把那个姨娘抬了做平妻,澄芳性子那麽倔强,我想应当是与阿晋起了什麽矛盾。那伤她不肯说怎麽来的,我想……大概是阿晋动的手,可怜她都到了这田地还念着要维护恪王府的面子。我看这事儿还是得我出面,我等会儿就上恪王府去找太妃谈谈这事。」柳老夫人皱眉,「这实在是荒唐。」

被她这麽一说,柳太傅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正在给柳澄芳治疗伤口的大夫,在屋内踱了几步,直到大夫开了方子留下药膏离开,柳太傅才开口。「恪王不是会动手的性子,这伤是你们争执时,你自己不小心弄的吧?!」

柳澄芳把身子扭到一边,「祖父这是要为他说话?」

柳老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柳太傅,极小声地问他,「是澄芳自己弄的?」

柳太傅用手指点了点她,「澄芳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若真是恪王伤的,她早就说出来了。」

柳老夫人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谅解恪王太妃提出的平妻之事。

柳太傅向张口欲言的老妻摆摆手,他问柳澄芳,「倘若我能叫太妃和恪王回心转意,放弃抬那个姨娘为平妻——?也就是达到你的目的,你可能同我保证?」

「保证什麽?」柳澄芳虽知道柳太傅意指何事,但还是装作不知道。

柳太傅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发亮,「保证他日你所生的嫡长子承爵之後,你们母子二人不会做出对吴氏母子不利的事。」

柳澄芳望着柳太傅,「看祖父说的,难道我是那等心狠手辣的恶毒女子?」

「是不是,你心里知道,日後会不会那麽做,你也比我更清楚。」柳太傅叹道:「我与你祖母年纪也大了,护不了你几年。你父亲……你也清楚他是个什麽样的,只是个难堪大用、放不上台面的东西!你二叔一家短期内是不会回京的,陛下的意思,是会放他在地方上几年再回来。澄芳,你只能靠你自己。」

这是柳太傅第一次在柳澄芳面前露出乏力的老态,柳澄芳有些心酸。她自小因为谢氏病重,父亲不管事,所以是柳太傅夫妇一手带大的,祖孙的感情非比寻常,她知道柳太傅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对她最後的劝告。

可柳澄芳忘不了生母临死时的不甘,那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柳太傅看着孙女面上的不甘,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只叹道:「这样吧,我与你祖母再帮你最後一次——?下不为例。」

柳澄芳喜上眉梢,扑到柳太傅的怀里,「我就知道祖父最是疼我。」

柳太傅护着她的额头,「仔细些,你还有伤呢。」他顿了顿,「不过帮了你,你也要在太妃那里拿出些诚意来。」

柳老夫人附和道:「正是这个理。说来说去,太妃无非是在意子嗣,你若能再生一子,她便不会说什麽了,那吴氏说到底生的也不过是庶子,同你如何能比。」

柳太傅点头,「无论男女,能给子嗣单薄的恪王府开枝散叶,你便能直起腰板来。澄芳,後宅女子要想立身,无非是靠夫婿的宠爱还有子嗣。我虽是男子,却也不得不说,从来男子都爱美人,可美人总有迟暮的一日,唯有子嗣一途方是正道。」

柳澄芳郁卒地摸了摸肚子,「那也不是我说有就能有的啊。」

柳老夫人笑着安慰她,「我同你一道回去,到时候陪着你向阿晋道个不是便好了。夫妻都是床头吵床尾和的,别看你祖父如今不大生气,年轻的时候却是个暴脾气,我都不晓得同他吵过多少次。你看我俩现在不是好好儿的?」

孩子……柳澄芳一咬牙,「好,就听祖父祖母的。」他们是这世间最不会骗她的人了。

「这才是我的乖孙女。」柳老夫人把孙女搂在怀里,「你啊,甭听你祖父的。只要我和他还在世,便总会为你打算的。」

「嗯。」柳澄芳感动的点点头。

柳澄芳随即带着柳老夫人回了恪王府。

临去见恪王太妃的时候,柳老夫人推了推孙女,「去吧,去找阿晋,好好同他赔个不是。若他还恼你,我便收拾他。」

看着鬓边一片白发的祖母,柳澄芳颇感自己不孝,总叫他们为了自己操心。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地朝柴晋所在的书房而去,这次一定不能叫他们失望!

因为没了祖母的管束,出门越发自由的谢凉萤正在自己的脂粉铺子里,和周掌柜、魏阳讨论铺子的事儿。

如今脂粉生意越做越大,早就超过书画营生,谢凉萤便打算把楼下的书画铺子给改了,统一都做脂粉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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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惜命命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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