ˇ囚魂珠ˇ

ˇ囚魂珠ˇ

平生腕上的血一滴一滴淌在千色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有的只是淡而悠长的暌葳花的馨香味,诡异地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更新最快八度吧wWw.8dU8.cOM)

要解昊天施在她身上的法术,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既然碰触她会给她带来痛楚,那么,他也可以用这种办法输送精气予她,让她自行挣脱那些束缚!

“平生,你疯了么?!”眼见如此情景,昊天登时就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平生的手腕,捂住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寒着原本油盐不进的脸,颊上快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神情在瞬息之间变得肃杀:“她如今可是不折不扣的妖身,你借血输送精气予她,可以让她瞬间力量倍增,可若是她此时狂性大怎么办?!”

是的,如果平生借血输了精气给千色,千色便会瞬间力量倍增,再加上她得了平生的心,本就有极强的修为力量潜伏着,若是如同导火索一般被引燃,一时之间,说不定缚妖镯与锁妖镣都无法再束缚住她!

那时候,后果将会如何,他完全不敢去想象!

“狂性大么——”被昊天抓住手腕,彼此僵持在极近之处,平生淡然地睇视着自己的兄长,重复着他的话语,极缓慢地,原本的神色已经被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所掩盖,平淡的语调中暗藏着阴鸷,一簇火苗在黯沉的双眼中升腾、焚烧:“你就这么笃定她会狂性大?!”

自己的胞弟,昊天自然了解,平生他就是这样,心底的情绪越是翻腾,表情语调却是越平静,不露声色。

“你难道忘记了么?”昊天气极了,极缓慢地眯起眼,唇角那隐忍多时的怒气在这短短的话语中,迅汇聚成可怕的惊涛骇浪,冷静荡然无存,激动的情绪眼看就要溃堤:“她若当年不是突然狂性大,硬闯紫微垣,又怎么会重创北斗防卫司的侍宸,进而获罪犯下天条?!”

“她当年是为了救她的心上人,心急之下,情有可原。”平生定定地看着昊天,可视线却锐利得如同要透过眼眸看穿他的心,眼底是一片如冰似雪的漠然,丝毫不亚于寒冬刺骨呼啸的寒风。尔后,望着伏在地上的千色,一字一字说得极慢,却也极重:“这只小雀儿本性如何,没人比我更清楚,如今,我信她的理智。”

听到这样的言语,一直无言以对的千色骤然抬起头!

无疑,平生的这番话像一记闷雷,当头炸开,震慑得她原本就紊乱的思绪若数根绷紧的弦,不过轻轻一拨,便于瞬间齐齐地全断了。而他对她深信不疑的坚定,更是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剑,不过瞬间,便将她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的脑子给劈成了无数碎片。那些碎片纷飞四散,狠狠冲击着心房,犹如落定的尘埃,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拼凑完整,就连身体也像是快被撕裂了一般,视觉、听觉、触觉一片麻木,甚至吸呼都觉异常困难。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话,让千色想起了往昔,想起了那个在人前毫无畏惧的青玄,那个直言爽利的孩子,从来都是那般地相信她,维护她。

那时的他也是如此,言辞坚定,毫无保留。

而眼前的他,到底是平生,还是青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或者,平生就是青玄,青玄就是平生,两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你信她,却不信我?”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蓦然而至,昊天紧紧掐住平生的手,尽管已经是额冒青筋,脸色难看至极,暗黑的眼瞳有着足以将大地冻结的冷,可却仍旧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丝镇定,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怒气:“她不过是一只来历不明的小妖雀,而我,是你血脉相连的兄长——”

平生将手从昊天的手中抽出来,斜斜地瞥着他,目光明明如鹰隼一般炯炯,却偏偏要掩蔽在无底的深渊之下。(更新最快八度吧wWw.8dU8.cOM)“你身为我的兄长,若是真的信我,却又为何事事隐瞒,不肯推心置腹?!”许久,平生才应了一声,并不见得暗含了多少情绪,可却字字淡然地戳到了要害之处,极为精准,令昊天哑口无言。尤其是某种那隐隐显现的幽光,太过森然犀利,如同利刃,让昊天有了种即将被剖开的错觉。

若是事事坦然,把真相告诉你,你只怕早就因着这只小妖雀而自毁了!

“你!你——”昊天气得抖,那拳头紧握得近乎泛白,闪著厉芒的黑眸里头充斥炙人的怒气,哪里还有半分至尊玉皇大帝的尊威,简直像是地狱里的修罗恶鬼,立刻就要择人而噬。

抖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将怒气给强行压抑了下来!

此时此刻,大敌当前,此次长生宴也正是要商议事关六界的大事,他与平生若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翻脸,只怕多的是想要趁虚而入的居心叵测之人,于是乎,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妥协与忍让……

“我解了她身上的束缚便是!”无可奈何之下,昊天瞥了一眼千色,大约也是料准了千色的性子,知道她应该不会蠢到把那些曾经的往事告诉平生,这才伸手收了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让她得以开口说话,也不至于因碰触到平生而痛不欲生。

可是,平生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满意。“还有她手和脚上那缚妖镯与锁妖镣。”他说得简明扼要,却是犀利无比,眼眸骤然眯起,仿佛凝成了一根针。

昊天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只觉像是被夹入他眯细的眼缝中,像是突然被挤压到了极致,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窒息感。解了千色身上的法术,那并不十分要紧,退一万步说,就算千色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平生也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是若是解了她手和脚上的缚妖镯与锁妖镣,让她碰触了平生,只怕——

“那是浮黎元始天尊——”他辩解着,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解了!”平生沉声加重了语气,飞扬剑眉下的那一双眼像是不透光的水晶,深邃闪亮却没有半分感情,只有令人不安的寒意。这一瞬,那一向服帖垂顺的黑色丝如今略显出几分散乱,随着衣衫一同被风轻轻撩起,坏了那素来温和淡然的表象,看起来颇有几分猖狂:“此事,我会亲自前往玄都玉京仙府向天尊禀明,向天尊请罪。若她以后犯了什么事,我自会一肩承担。”

“你一肩承担?”刚刚被演绎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狠狠地烧了起来,这一次,昊天嘴角抿成了怨愤的弧度,话尾不觉微微抬高,粗哑的嗓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狂乱:“那好,你要承担……我……我看你到时能够如何承担!”

语毕,他气得不想再多说什么,径自转身出了九霄殿,拂袖而去!

平生望着他忿然怨怒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走到千色面前,慢慢地蹲下身去,这才现,千色从方才起就一直仰头望着他,目不转睛。

从她第一天到紫微垣,她就一直低着头,极少有抬头与他对视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惧怕他,所以才如履薄冰,不声不响,可如今,知道了这些早前不知道的,他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这小雀儿,看他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奇怪。

这是第一次,他离得这么静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睫之下,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如同一泓无名的暗流瞬间划过他的知觉,荡起了阵阵的涟漪。而她的眼眸里似乎不觉间已是浮起了水雾,却是使劲地忍了又忍,怎么也不允许那泪珠滚落下来。

“你怎么样?”他低声地细细询问,突然涌起了怜惜,以为她是之前疼狠了,抬手想要替她疗伤,却见她颤抖着往后缩了缩,似乎是有意想要躲避他的手。(更新最快八度吧wWw.8dU8.cOM)

手骤然停在了半空中,他在心底暗暗苦笑,只以为她是因着之前的伤害形成了习惯,倒也不去计较,只低声又问:“你,还好么?”

千色看着近在咫尺的平生,忽然间,像是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他的脸,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却显得更加清晰。甚至,她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可却是让她感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因此被狠狠拧绞着,肝肠寸寸皆断地疼痛,曾经的每一分感觉的都似乎在她的指尖肆虐着,揪紧了她的心扉。

最终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将额头扣向地面,用那低哑的嗓音,终于说出了恍若隔世后的第一句话:“多谢……帝君!”

“这玉虚宫你也算是熟悉,要去何处都随你心意。”看着她这么一副模样,平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尔后起身:“再怎么不愿也好,且去见见你师尊罢。这一次,若不是他执意要你来,只怕,我也是不会让你出紫微垣的。”

是的,若说他有什么私心,那他倒也不否认。他也希望这只小雀儿能再度走上正道,再登仙籍,所以,即便知道她心里还想着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凡人,却也往往装作不知道。

只是,若她真的已经无意修仙——

摇了摇头,他转身往外走,心里兀自思量着,却不知身后的那一双眼里弥漫着无声的哀伤,犹如一泓泉,无声地漫延至整个肌肤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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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大殿之上,南极长生大帝手里握着拂尘,可却并未似往昔那般心若明镜。

今日,乃是长生宴,是为了诏令众仙家神祗一道商议不久之后的神魔大战事宜。万年之前,魔尊娄崧因着平生拉开了后羿弓而遭封印,诸魔也随之销声匿迹。如今,万年的轮回之日已经不远了,百魔灯已是不可能再镇得住娄崧与群魔了,可眼下的平生却是根本不知自己已是不可能再拉开后羿弓——

难道,为了这六界苍生,牺牲千色是唯一的办法了么?

敛了敛雪白的长须,他那清瘦的面容之上满是无可奈何的为难之色,怎么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师尊。”

身后低低一声轻唤,惊扰了他的思绪。转过身,他有些吃惊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瘦弱身影,心里突然涌起了酸涩刺痛的感觉。

“千色,你回来了。”他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伤怀,只能轻轻地问一声:“这些日子在平生的身边,还好么?”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知,千色纵使是身在平生的身边,又怎么会好得了?

咫尺天涯,恍若隔世,这个孩子用情至深,却因着那永世孤鸾的命数,得不到个好结果,如今——

“师尊,千色不孝……”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千色只能缓缓地屈膝跪下。如今,她手脚之上没了束缚,照理,应是一派轻松,可却恰恰相反,她此刻心中一片空茫,像是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什么也填不满。

见她这么一副神情,长生大帝也只能拊掌喟叹:“罢了,罢了,这是你的劫,也是平生的劫。你也知道,平生他身负神职,如今是绝不可能再变成青玄了,昊天之所以送你去紫微垣,也是希望你能够死心。”顿了顿,他也像是不忍猝睹,扭过头,这才能逼得自己狠下心肠道出那些不得不到处的实情:“他的心在你身上,短时间里,倒还相安无事,可若是一旦这样下去,他耗尽了精力,无力再支撑日月升沉,这天地,必然大乱。”

死心么?

其实,她的心早已经没有了罢,胸膛里跳动的这颗,是青玄的心。

千色垂着头,凄然地凝住眼,眉目纠结,恻恻一笑,向来坚毅的眼神此刻犹如如秋花凋萎般涣散零落:“师尊,那我,把心还给他罢。”

虽然早就料到千色会有这样的回应,可那缓慢而清晰的言语一入耳,长生大帝仍旧觉得似有一盏积酿已久毒忽地撒在胸腹崩裂之处,直直浇在五脏六腑上。

“千色,你恨师尊么?”他似是无法承受这波疼痛,只能选择闭上了眼,那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深深钉入他的心头:“师尊早知一切,却不曾告诉你。师尊本以为能保得住你——”

“千色谢师尊教养之恩。”千色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那闷闷的声响中带着最后的哀求:“只是,千色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师尊成全。”

“你想去见那个孩子,对么?”知道她对平生死了心,最后的挂念便必然是她与平生的孩子,如今既然是已经决定要牺牲她,又怎么可能会给她这样的机会?长生大帝也自觉极难启齿,可仍是不得不好言相劝:“这恐怕不行……那个孩子是神祗之后,如今虽然尚未化成*人性,还身处乾元山的莲池里,可看守的却是来自玄都玉京仙府的两位侍者。待得日后他成了人形,也是要送到浮黎元始天尊那里去的……”

这是不是说,她连见一面自己孩儿的机会也没有?

那,是她和青玄的孩儿……

却不知以后,他会不会有青玄一般的眉眼,像青玄小时候一般蹦蹦跳跳,顽皮捣蛋……待得他长大成*人,他会不会也像青玄那般气度冲夷,睥睨天下……

多想见一见他,她的孩儿……

至少可以证明,她也曾并不孤单地活在这世间……

至少能证明,她能为青玄留下点什么……

可最终,她却是只能俯下头,咬牙忍住所有的泪和痛,哽咽着应一声:“千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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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玉清大殿的,千色只知道自己神色恍惚,痛楚模糊了神智,也令身躯获得了片刻的麻痹,眼前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眶灼热地刺痛着,却是不敢流泪。落地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什么狠狠束缚住一般,怪异地疼痛着。

她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却只能无意识地挪动地双脚,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前面似乎有谁挡住了她的去路,抬起头无声地凝睇,这才现,她居然无意识地站在梧居前,而眼前的人,竟然是风锦!

“锦师兄……”她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也不知是否能算作笑容的表情,伴着扑面而来的寒风,搅出阴阴的凉意,一寸寸地在她脸上攀爬着,好似一把薄犀的刀在割着,生生的疼:“许久不见了……”

风锦看着她这无神地模样,那瘦得似乎已是皮包骨头一般的脸颊,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却知道,此刻绝非倾诉的好时机。“你的梧居,还是以前那般模样。”他沉着声,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去好好休息吧,白蔹也许久没见你了,一会儿应是会来探你的……”

听到了白蔹的名讳,千色才像是稍稍清醒了一些。

小师兄么?

她也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可如今,她这身残心残的样子,还有什么好见的……小师兄待她好,她知道,可有的感情,真的无法勉强……

“劳烦锦师兄转告小师兄——”压低了声音,她木然地转过身,眸子迎着风锦,已显出了几分明显的涣散:“相见不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语毕,便就径自抬脚往梧居而去。

看着梧居里那桌椅被褥,千色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一点一点将胸口挤破,甚至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狠狠的牵痛。

是的,正如风锦所说,梧居还是老样子,一如当时她同青玄一起离开那般的老样子。

那时,就是在这里,他们一时意乱情迷,竟是唇齿相依,难分难舍。

那时,就是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吻她是否也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时,因着紫苏的辱骂,他竟是伸手去接那威力无穷的“金蛟鞭”,手掌被三昧真火烧得皮开肉绽,在她面前装可怜。

那时,她为了他能一心修仙,执意要离开,他却是一脸凄苦地威胁,只道她若是不再管他,便就要自甘堕落。

……

只是如今,没有人会在记得这一切了。

喝下了三途河的忘川水,他褪了凡胎肉身,回归了神职,已经忘记了那往昔的一切,而她,很快也将带着这些记忆魂飞魄散,走向陨灭与沉寂。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罢……

突然有一只手掌从后方极快地绕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

她心中一惊,已是没了束缚的力量瞬间复苏,却恰巧在此时听到了极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好个相见不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枉我为了你——”

千色心中一惊,猛地挣脱他的束缚转过身去,一时没有警觉到那人就站在了她身后很近的地方,鼻尖险些撞上了他的胸膛。

“小师兄!?”她有些惊愕地低低叫了一声。

白蔹蹙起眉头,冲着她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她噤声。尔后,他极迅地从怀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她的掌中,压低的声音虽然轻,却是有着负气的忿然:“拿去!”

“这是——”千色目瞪口呆地看着掌中那颗红彤彤的珠子,再抬起头时,竟是有着难以付诸言语的感动:“你竟然去乾元山——”

是的,他搁在她掌心里的那颗珠子,正是囚魂灵珠,里面封印着的,正是她那与她原本无缘相见的孩儿!

“此地不宜久留!”白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觉自肺腑里翻上一股闷堵,声音嘶哑低沉,却难掩凌厉,气息粗促,唇里每挤出一个字,那抓住她手臂的力道便是重了一分:“我前往乾元山抢夺灵珠一事想必已经传到浮黎元始天尊耳中去了,你马上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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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低调一点,等着平生船长强攻就好了,瞧瞧他现在,大神气场多么强大呀……而且,依照千色现在这小身板儿,的确需要平生同学采阳补阴,好好地滋润一下……为了恭喜小白终于又上场打酱油,我无耻地期望大家多撒点花,让我可以开始好好地酝酿那艘航空母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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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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