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他回想着方才见到的少年面容,与记忆中相较要幼嫩许多,也难怪一时没认出来。

李家与凌家二房有着姻亲关系,小姑娘要喊李靳修表哥。

见他沉默,王培立在边上没敢动。

「既然刚好碰着,让武安侯不必过来了,见谁都一样。」沈沧钰靠在椅背中,闭了眼。

身为他的心腹内侍,王培自然是个八面玲珑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应是,退出去办差。

另一边,挽夏所在的雅间将将上菜,店里招牌特色的、她爱吃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此时门被敲响,李靳修守在门口处的小厮急急前来,行礼後请他借一步说话,在低语中比了个「七」的手势。

李靳修神色一变,朝众人说遇见相熟的要去打个招呼,离了席。

随着他身影消失,凌挽宁姊妹脸上的失落再明显不过,倒是挽夏执起银箸自发吃了起来。

她饿了,还不用对着某人,胃口大开!

李靳修出门就看见作随从打扮的王培,想要朝他问好却被笑嘻嘻打断了。

「世子爷好,这边请。」

见此,他知道对方是不想暴露身分,便只随着前去。

他被引进走廊尽头的雅间,这雅间比别间都要宽敞明亮,装饰亦奢华精致许多。踩着柔软的大红绣花开富贵地毯,才绕过屏风李靳修就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身上。

知道视线的主人是谁,他上前便弯了腰作揖行礼,「见过七爷。」既然王培不愿暴露身分,他用排行尊称定然不会错。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叫了他坐。

李靳修没有迟疑就坐到了沈沧钰面前,他暂无官职,未在朝中走动,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璟王真颜,便想抬眼打量,不料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既然被撞个正着,李靳修反倒不遮掩了,目光平视笑容温润,「初见七爷威仪,多有失礼,还望七爷海涵。」

沈沧钰勾了勾唇角,不言。

撇去成见,李靳修确实是个有胆气的,不然,他前世如何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指挥使一职。人长得也俊朗,温润如玉的少年总是叫人觉得好亲近,还细心得很,居然送了伤药给小姑娘。

沈沧钰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玉锦鲤随手丢在桌上,屋里响起沉闷的咚一声。

他这举动让李靳修的心也跟着猛跳一下,难道璟王觉得自己是在窥探皇家威仪,生了怒意?

下一刻,李靳修却听到璟王语气淡然吩咐道——

「我与李世子喝两杯。」

外边很快就有人进来上酒菜。

李靳修觉得自己方才想多了,也不再拘束,不过他很认同有关於璟王的传闻,璟王确是个清冷得叫人琢磨不透的人,连话都极少。

接下来,沈沧钰也没有说话,从一开始手就捏着酒杯。

李靳修见此自然是陪着,佳酿刚入口,那种辛辣冲得他鼻头直发酸,这是他喝过最辣的酒!

偏沈沧钰气定神闲的一杯接一杯,李靳修也只能陪着一杯接一杯,席间的菜几乎没有人动一口。

两刻钟过去,桌面上空了两个白玉酒壶,李靳修在不间断的灌入酒水後,白皙的脸被酒意醺得微红。

得到新消息的王培走进来,沈沧钰看见他,手指就在桌沿敲了敲,倒酒的护卫立即退到一边,李靳修莫名松口气。

王培在他耳边低语後,沈沧钰又捏起酒杯,半敛了桃花眼轻轻转动着酒杯,看透明液体在白玉杯中荡漾出涟漪。

李靳修见状只得再端起杯子,才拿起,已见对面的璟王一饮而尽,随後将杯子直接反扣在桌面上。

他这个动作使李靳修一怔,双眼发直地望着那朝天的杯底。

清冷俊逸的男子已站起身来,神色清醒无比,背了手往外走去。

李靳修是真懵了,待璟王走到屏风才反应过来要起身恭送,因此沈沧钰转身前意味深长扫他一眼,他自然也未察觉。

脚步声一消失,李靳修才直起身来环视屋子一圈,越发觉得璟王叫人摸不清头脑。

璟王喊了他来,从头至尾就朝自己嗯了一声,难道就是让他来陪着喝酒的?

一位王爷,亲王,会有和未见过面的人喝酒这种闲情逸致?

李靳修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扶了扶额头,好像喝得有些急。酒量不错的他有些酒劲上头了。

他站着好一会才离开,回到刚才的雅间,进了里头却只见着他那庶出姑姑的四位儿女,李靳修带着醉意的双眼闪过懊恼,凌挽夏对自己避之不及,一瞧准空隙有多快躲多快。

想着,他觉得可惜……难得哄了她跟着自己上街,居然是这样告终。

挽夏吃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本就无意出府闲逛,心里记挂的都是父亲,一路来都催着马夫加快速度。

回到凌家,她立马打听父亲有无回府,听得下人说他此时在祖母那,一刻不歇的又往福康院赶去。

她的两位兄长紧跟在她身後,怕妹妹走太快摔着碰着。

福康院里,凌昊正与凌老太太说着话。

「母亲的担忧儿子明白,只是凌家如今正处於风口浪尖上,做任何事情都得三思,不然落人口舌怕是要惹许多的麻烦。」

他才回府,凌老太太就将他喊了过来,问没几句调任北平之事,就转到了弟弟的差事上。

凌老太太倏地叹口气,拧着眉一脸愁容,「我也知你为难,当初错过了去宁夏的机会,我也想老二官途可能会坎坷,只是没想到你会外调……」

凌昊没有立即接话,倒是凌如萱递了茶到老母亲手上,宽慰道:「娘,大哥也是身不由己。」

母女俩这算是一唱一和。

苏氏眼观鼻鼻观心静坐着,李氏却是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她感觉大伯子不会插手她夫君的事。

凌昊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依旧没有说话,但已在思索着弟弟的出路。

凌睿到底还是缺资历与功绩,京官名头听着是要好听些,可升迁不易。再说了,由从六品熬资历熬上去,熬到头发白可能最高也就三四品,他早先就不同意弟弟靠关系等缺,皇帝是明君,更注重能力。

思索一番,凌昊实在想不到有什麽别的法子让弟弟升官快些,而他也清楚继母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再拉兄弟一把。

搁了茶碗,凌昊这才沉吟着道:「如今情况,京中我是不敢有一分动作的,可若是二弟愿意,或许我还能在皇上那求个恩典,将二弟按原官阶调往北平。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皇上应该能理解一二。」也只能让皇帝看在还要用他的分上,再求一次。

李氏听到要把丈夫也调北平,还是原品阶不变,整张脸都变了色,蹭地就站起身。这由京官变外官,还平级,不是变相贬职?!长房的女儿好歹还捞个郡主,怎麽到他们二房想要出路还得憋屈贬职往外调!

李氏的举动使得凌老太太十分不悦,警告的瞥她一眼。

凌昊见弟妹这个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弟妹这是对他的提议不满,只暗叹长房与二房始终还是隔了层关系,不知他的真心好意。升官想要快当然要功绩,现在最好立功的办法,便是去战场上博!

他站起身朝凌老太太说:「母亲与二弟、二弟妹先商量着,儿子这几日事务压身,乏得紧,就先告退。」

「去吧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凌老太太又看了眼亲儿媳,扯出笑对继子道:「晚间也不必再过来了,我这挺好的,不要挂心,等你二弟回来,我再让他去寻你。」

凌昊应下,与妻子退出厅堂,恰好被赶来的女儿撞个满怀,他忙拎住女儿两只细胳膊,稳住她身形,哭笑不得的道:「挽挽这是跑什麽,後头有鬼追你不成?」

这话让跟在妹妹身後的兄弟俩无言。

「爹爹,怎麽样了!可有大碍?」挽夏微喘,着急的问。

凌昊看看她,又看了眼福康院的厅堂,道:「总说你不长个子,原都被思虑给压住了,回来了就先去和你祖母请安。」

父女俩的话飘进厅堂,凌老太太听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是姑娘家,都懂得轻重缓急之分,偏她亲儿媳妇就鼠目寸光,只看眼前得失,真不如个孩子!

挽夏明白父亲话中深意是先回自家地盘再说,又见他神色还算轻松,露出笑容进了屋给凌老太太请安走个过场。

而凌如萱见长房兄妹回来,却不见继子,问得前因後果才又安心坐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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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至上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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