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嬷嬷不敢耽搁,立即去禀了苏氏。
苏氏吓得满脸发白,让人快马去请郎中,自己守在床边照顾着。
可挽夏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喝了药高热也不退,把苏氏急得直掉泪。
得知此事的凌景麒也赶了过来,挽夏额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惊。
苏氏听她嘴里一直喊着爹爹,没有办法之下让人给凌昊送了信。
凌昊接到信後快马加鞭赶回来,身後还跟了两名军医。
又是施针又是再重新煎药,折腾一晚上,小姑娘终於没有再说胡话,呼吸平缓地睡了过去。
凌昊听到军医说女儿怕是惊厥才造成高热,要找病根,整个人变得阴沉无比。
「这些日子挽挽都见过什麽人,又做了什麽事,还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逆了她?!」凌昊一拍桌子,将满屋伺候的吓得直发抖。
凌景麒俊脸苍白,他知道妹妹的病因——他之过。
苏氏见自家夫君少有的动气,忙劝他道:「家中哪里就有人能让女儿这般,且哪里有人敢?您先消气,这样一惊一乍的,把女儿吓醒了又是事儿。」
妻子的轻声细语,让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的凌昊敛了脾气。
此时有侍卫进来向凌昊禀事——昨夜应该还是有人闯入府,一开始本以为是鸟窝,可等天亮众人出於小心再检查一番,竟发现了一小块皂色的碎布……
昨夜可能有人闯进府里,小姑娘紧跟着就发热了?!
凌昊站在屋檐下,神色晦暗不明。
侍卫忙跪下请罪,从他们将军的神色看来,定然是出大事了。
「查!给我查!」究竟是什麽牛鬼蛇神敢闯进凌府!
凌昊恨不得手撕了让女儿生病的人,阴沉着脸回到厅堂坐着。
而凌景麒站在门口听到了事情经过,又惊又疑。
是璟王闯进来了?
凌景麒大概猜到了挽夏若真见了人,都会说些什麽,她真的强逼着自己与璟王一刀两断,不然,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小姑娘,怎麽会说病倒就病倒了?
那日,她朝他笑的样子,一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
原本想告诉凌昊真相的凌景麒,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不能说,说了父亲势必要找璟王算帐,届时小姑娘又要如何自处?这样只是给她增添更多的难过。
她已经很为难了。
凌景麒心里不比挽夏好受多少,也後悔那晚自己为何追得那麽急,一切起因还是源於他。
少年沉默颓败的守在屋外,明知不合规矩,还是硬在小姑娘院子守了一晚,直熬到天明。
好在烧了一日一夜的挽夏终於退烧了,人也清明起来,看到父母亲都围在床前,露出惭愧的笑。
凌景麒站在众人身後,见她好好的,松了口气,默不作声离开了。
苏氏对着女儿嘘寒问暖,心有余悸,「热退了就好,你真是要吓死为娘了!」说着,她给才喝过药的小姑娘嘴里塞了个蜜饯,「你突然病倒,吓得你爹爹丢了公务连夜赶回来,连你大哥都跟着熬一晚上不曾合眼……」
听到凌景麒也跟着熬了一天,挽夏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探头寻找大哥的身影,却什麽都没找到。
「大哥呢?」她问。
苏氏一怔,回过头去看,果真是不见长子的踪影。「兴许是见你醒来,放心了,先回去了。」
「挽挽,郎中说你是惊厥发热……」
凌昊犹豫半会,决定还是要问问女儿,哪知才说一半就被妻子踩了脚背,猛地又收了话。
见挽夏侧头看他,病中的小脸苍白,看着就让人心疼。
「无事,你好好休息。」凌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如若女儿真有什麽要和自己说的,醒来第一句话便说了,哪还用他问。如今还不确定是否真有人闯到了女儿跟前,可若真是有人来过,女儿却只字不提,那麽她是在维护那个人。
他问了也白问。
凌昊此时突然意识到,他呵护在手心的小姑娘长大了,有心思了,再过不久便十三岁,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可别真让他查出来是哪个混蛋!
凌昊在惆怅间怒意滔滔,暗中咬牙——只要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敢如此孟浪行事,他非折了他腿骨!
挽夏喝过药,再吃了些东西,又躺倒在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凌昊夫妻俩从她屋里退了出来。
苏氏拉着自家夫君走到院中的梨花树下,「这事过了就过了,女儿好好的便成,非得追究什麽病因。」
她幽怨地看着丈夫,语气带着责怪。
凌昊也是太过担心,沉默了好大会才叹口气道:「日前的宴席上,女儿当真没有被人欺负了去?」他说完见妻子睨着自己,又道:「我知道了,希望是我猜错了,我去看看侍卫查得怎麽样。」
「去吧。」苏氏这才放过他。
凌昊离去後,苏氏却站在院子,看着翠绿的梨树发起呆来。
女儿在他们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会藏心事了,可让她那麽伤心的人是谁呢?还能闯进凌府来,那人在北平?
可他们也才刚到北平啊,这真是让人一点头绪也寻不着……也许真的是他们多想,且看查得怎麽样吧。
苏氏摇摇头叹口气,又回到屋里继续守着女儿,看着女儿不过一天就显得更小的脸蛋,在心里把不知名的那个人骂得狗血淋头。
十二岁的小姑娘,病来得急,恢复得也快。退了热将养两日,便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然而众人发现,病後痊癒的挽夏变得寡言了许多,可唇角又总是带着弧度,温温和和的,一时间,让人又寻不到更多的不同。
而凌府的侍卫查来查去,除了那一小片的碎布,再一无所获。挽夏所住院子的四周也都快被掘地三尺,别说蛛丝马迹,就连个脚印子也不见。
凌昊也就放弃了,不过凌府的明哨暗哨又增加了近一倍,将整个府邸围得像个铁桶。
【第四十三章李氏带回的麻烦】
临近中秋的时候,从应天府出发的李氏终於到了北平。
这日下午,她乘着马车从侧门进了府,才进府她就发现不对——引路的人并不是经过垂花门,而是带着她走夹道,一直往西边去。
她不由得好奇问了几句。
那仆人是凌老太太派来的,对她自然不会多客气。
「二夫人,亏得您,大老爷直接和二房这边分府了。」她说着又指了指前边一道月亮门,「喏,那道门过去就是长房所在的东府,我们这边是西府,也好在老太太在当中周旋,否则,这何止是分了公中和隔一道墙。」
李氏被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气得直发抖,如今连一个奴才都敢这样给她脸色看了吗!同时,她又心惊长房与二房分府别过的事。
公中都分开了,那麽产业也分了?二房可是一直靠着长房维持着光鲜,这能讨得了好处?
李氏扶着肚子慢吞吞地走,这样的变故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而李氏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多大动静。
凌老太太只是见了她一面,安排了一处院子让她安心养胎,连儿子房里的妾室都没有喊过来让她见一见。
李氏看着婆母一副「你好好做人,我已格外开恩」的脸,就呕得直想吐血。可事到如今,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也明白如若不是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她可能这辈子都踏进不了凌家。
安排给李氏的院子只有一进,离着凌睿的住处亦有些远,可李氏看着摆设虽一般,好歹样样齐全的屋子,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自从去到庵里,别说像样的屋子,便是连被褥都是发霉带着股臭味,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过暖和的被窝。
李氏呜咽着躺在床上,终於睡了踏实的一觉。
第二日,她又被另一个消息惊得手脚发凉——
她的嫡兄居然给她夫君送了贵妾,那贵妾还是她的堂妹,如今已经有了和她差不多日子的身孕!
她惶惶着,心惊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她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李氏看着丫鬟的眼神就变得恶狠狠,那个被派来伺候的丫鬟心中直呼倒楣,被她狰狞的神色吓得瑟瑟发抖。
盯着丫鬟看了好久,她重重的呼吸着,突然想起临行前武安侯要她到了北平好自为之的话。
她兄长送了隔房堂妹给她夫君,还叫她好自为之,这都是什麽笑话!
李氏恨得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静坐了许久後,她扶着肚子笑吟吟的说要去探望莹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