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郑老爷子是新任的吏部尚书,很得贺玄信任,老爷子为人公正不阿,颇有美誉,不过杜若之所以如此看重,还有个原因,那便是老爷子是袁秀初相公的祖父。
与此同时袁秀初也正在忙着寿宴的事,她是今年三月初嫁给郑家大公子的,因马上郑家要办寿宴,作为嫡长媳哪怕是给婆婆打下手,她也是忙得团团转,可就是这样,还是叮嘱丫鬟去给杜莺传话,一定要她过来做客,别是送个礼不见人,那她此後可是不要见她了。
「少夫人当真与杜二姑娘亲如姊妹呢。」丫鬟笑着道:「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袁秀初笑而不语,她请杜莺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催着丫鬟快些去。
丫鬟得令,疾步就去了杜家二房。
【第六十章娘娘有喜了】
杜若看舆图看得眼睛酸了,停下来歇息,叫鹤兰使人去园子里摘些花来。
这等时节,御花园奼紫嫣红,最是热闹不过,只一会儿功夫宫人便摘得许多,堆在几案上花团锦簇,杜若拿一把小银剪子修剪花枝,打算亲手打理,这是一种乐趣,既能消磨时间,插得好也有成就感,到时候她要送一盆到文德殿去。
拿起一枝茉莉,她细细修了,正要插到花插上,却听见玉竹极是惊讶的声音——
「皇上?!娘娘,皇上回来了。」
竟然这麽早?杜若放下剪子迎过去,果见有道明黄色的身影走来,进来後站在书案前,拿起一卷舆图看。
不等杜若说话,他道:「你今日是在看这个吗?」
原来是要收起来的,实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辰回来,杜若脸有点红,轻咳一声道:「随便看看的,只是闲来无事消遣罢了。」
她这种性子,要消遣也只会赏花或是做做女红吧?贺玄朝里头看一眼,又看到满桌子的花,这比较像她,所以他看到舆图才会觉得意外,毕竟姑娘家没有几个会对这些感兴趣,可这舆图竟然还被标注了,字迹颇是清秀,只力道不足,有些飘,不是杜若写的又是谁?
他盯着那字看得太久,让杜若越发羞窘,手掌覆盖在舆图上,问道:「玄哥哥,你不忙吗?」
「唔,刚告一段落。」贺玄笑一笑,回身揽住杜若的腰肢贴近自己,「过来看看你。」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迫近了,杜若脸更红,但也高兴,微垂下眼道:「那你等会儿就别走了,用完晚膳再去忙吧。」
他笑起来,低头亲亲她的嘴唇,「现在还早,真的留我不走吗?」
那话里意思暧昧,杜若恼得拿小粉拳捶了他一下,她可是要插花呢,并不是想做别的。说来男人也真是奇怪,成亲前与成亲後就像是变了个样子,他只要与她单独在一起,手脚都是不老实的,脑子里也好像想的都是那些事情,不管白天黑夜,但她只要他在身边就行了。
妻子的小拳头又往他身上招呼了一下,贺玄凝眸看着她,挑眉道:「再打一拳,等会儿可是求我我都不饶你。」
杜若这下连耳根都红了,心想他说出这种话,她偏是不要理会他,不让他得逞,又将舆图拿过来,指着虎岛道:「玄哥哥,刚才二公主来见过我呢,你知道她说了什麽吗?」
这句话成功引起贺玄的注意,他脸色略冷,「我之前也听元逢说了,她是不是又来麻烦你?这样的话我恐怕不能让她回高黎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再如何也不能抓她吧?」涉及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杜若倒是不想因她再让大齐多一个敌人,连忙道:「她仍是为虎岛,玄哥哥,你是真打定主意不考虑她的建议吗?上回穆将军还说可行呢,我今日看地图,见虎岛离高黎颇近,假若由他们派兵是要轻松得多。」
「那你是想我同意吗?」贺玄问,谈起正事,他收敛了态度,整个人严肃起来,「要他们派兵,未必一定要让出虎岛,高黎国小心大,异想天开。」
杜若撇撇嘴,「我自然是不想你赞同的,这样金素月是一点教训都没有受到了,不过我觉得高黎皇帝也是可恶得紧,派他女儿前来谈判,其心可诛。」
他是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完成大事,真没见过这种父亲,也难怪会有金素月这样的女儿,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要是一开始就来求自己,或许自己还会帮她,如今也是晚了。
看来这醋劲儿到现在还没有消,贺玄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还有……」他唤元逢,「马上命人送金素月返回高黎,此生不得再踏入大齐。」
这样的命令传到高黎皇帝耳朵里,必是知道金素月得罪贺玄了,下场可想而知。杜若微微拧了拧眉,觉得这金素月既可怜又可恨,一时倒是颇为感慨,过了片刻她道:「我今儿看舆图看到虎岛,又翻了《勘地录》,原来岛上土地肥沃,还盛产草药,难怪……」
「原本高黎就是为这些东西。」贺玄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你突然变得那麽长进,可是因为我?」
也不能说是因为他,她只是不想他与旁人商议事情的时候,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可要细究起来,自然同他不是全无关系,然而杜若是不想承认的,抬起下颔扬眉道:「「谁为了你?我本来就是那麽长进,我可是才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看她牛皮都恨不得吹到天上去了,贺玄大笑,「是是,才女,再多看些舆图,下回做朕的女军师,朕去哪里都带着你。」
不等她说话,他低头亲吻起她来。
杜若又要捶他,也被他握住了手,到最後便是连腿都不能动了,想让他不能得逞的想法彻底落空。
五月二十四日郑老爷子六十大寿,宴请八方,袁秀初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叫丫鬟打听到两位哥哥在哪里,便匆匆寻了过去。
气候仍是炎热,多数客人都在凉亭,但袁诏因为是袁秀初的亲哥哥,却是同袁佐一起在书房纳凉,那里正中间摆了一个大冰鼎,放满了冰,一缕缕白气袅袅升上来很快化作了水。
袁秀初踏入门口,拿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本是要静一静心舒服些,可一瞧见这两哥哥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别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俊才,早早都是成家立业,可她两个哥哥,千挑万选的一个都没有成,尤其是大哥,膝下还有女儿需要个母亲照顾,他这年纪又往三十去了,竟也跟袁佐一样丝毫不想将就。他们生母早逝,父亲是男人管不了这些事,便来她面前诉苦,她倒是得担起母亲的角色了。
「大哥、二哥,今日可是有许多人家来贺寿。」她对袁诏道:「有陈家、刘家、马家、朱家,他们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
袁佐听了一句就想逃,倒是袁诏很淡定,「妹妹,你才初初嫁入郑家,万事等着你处理,不要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我一个鳏夫急什麽呢?还是多照顾一下二弟吧。」
居然把火全引到他身上,袁佐摸摸鼻子,「大哥,要论年纪,怎麽还是你要紧些,父亲上回也是说……」
「大哥、二哥,你们莫要再说了,便是我一个女子都知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亲年纪老迈,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看你们为袁家开枝散叶,你们念书可是比我多多了,难道连孝道都不知吗?」袁秀初冷下脸,「你们总要为父亲、为袁家多多考虑,不然忠君爱国也是妄谈。」
兄弟两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袁诏过了片刻,淡淡道:「我今儿会同二弟考虑一下的。」
见他应允了,袁秀初才满意的离开书房。
「妹妹出嫁了,性子也好似变了些。」袁佐苦笑,「以前如何会这般同我们说话呢?」
在家里有父亲哥哥宠着,她无忧无虑,性子自然是平和温顺,而郑家虽然不错,到底是她一个人在面对所有的事情了,人也会变得更加成熟,想得更加周到,当然,妹妹内心里也真的是在关心他们,毕竟家里没有个女主子,父亲也确实越来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