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记得伊府里头没有池塘或是湖泊可以让你喂鱼。」为了墨寻,这段时日他经常出入伊府,对于伊府的格局也有所了解。
呃,她好像无意间说错话了……何若薇赶紧掩饰,「以前是有个小湖,不过我被设计掉到水里过一次后,爷爷就让人把那小湖填了,就再也没有喂过鱼。」
「原来是这样。」
她将手中一包未拆的饲料塞到他手心里,「你烦躁时也可以试试看,很有用的。」
「是吗?我试试。」他坐到她旁边的石墩上,将一把饲料撒向水面。
饲料一落入水里,鱼群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乐得她直拍手,「哇,你看好大一群啊,你说我要是现在拿网子去捞,能捞上来多少?我想少说也有个两三百斤。」
「不可能,那鱼还太小,没什么重量。」他又朝另外一边撒出一把饲料,同样的又出现鱼群争食的画面。
她欢呼一声,也把自己手里剩余的鱼食撒出去,拍干净手中碎屑后,拍拍他的手臂,一手撑着粉腮,看着他俊挺侧脸问:「如何,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些?」
「你看得出我心情不好?」
「你是在担心二少爷吧?」她双手撑着脸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我不知道你在愧疚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对二少爷不只是亲人间的关怀,还有着一份愧疚,才让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二少爷能够站起来。
「经过前些日子的治疗,你对二少爷的康复满怀希望,不过今天我说了成败就看接下来一个月,你就开始担心万一治疗失败,会将同样怀着期盼的弟弟从云端打入深渊,你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弟弟,因此挣扎着是否该让我停止治疗。」
她竟然将他的想法分析得一清二楚!单墨寻震撼不已,「你……」
「别忘了我是大夫,观察病人的病情和心情,适时给予关怀是我身为大夫的责任,我自然能够了解你的所思所想。」
他定定看着她,不发一语。
何若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严肃又自信地与他对视,「我不会跟你吹唬我的医术,不过我能跟你说一句话——相信我!」
不知怎么的,当他听到她说「相信我」三个字、看着她无畏无惧的坚毅眼神,心头紊乱烦躁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他毫不迟疑当场点头回应她——
「我相信你!」
二十天后——
「这次是最关键的一次扎针,成败也在此一举,你如果执意要留下帮我的忙,必须一切都听我的。」何若薇要踏进诊间之前,转身提醒欲跟她一同进入的单墨寻。
「自然。」
看着他淡然的神情,何若薇心想,也不知道一会儿后他看到那画面,是否还能如此淡然?
为了避免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再警告一下,「还有,不管你看到什么让你感到震惊的画面,你都不可以干扰或者是制止我,事后更不能因此提出任何异议。」
「例如?」她愈强调,他愈觉得会有他不能接受的大事。
「你一会儿就看得到,我只是提醒你。另外,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别,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没问题。」
再次得到他的保证后,何若薇这才领着他进入诊间,只是当他一进入诊间,眼尾便剧烈的抽搐,差点爆粗口。
他压抑着所有震惊与莫名的怒火,指着躺在床上,除了腰腹间那块遮掩的布巾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趴着睡着了的单墨书,「这……就是你说的震惊画面?」
她点头,「震惊吗?」
「是够震撼,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单墨寻的语气渐渐平静。
看到的第一眼他确实是难以接受,更何况这么做会败坏她的名节,不过想起她说的话,她是大夫,病人在她眼中无男女,也就释怀了。
「一条生命比名节更重要,你心中的顾虑对我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等令弟整个疗程结束,完成恢复健康后,希望你也将此事忘了,千万不要提出要令弟对我负责之类的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他继续躺在床上!」
她这么气势汹汹的警告,反而让他好气又好笑,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放心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离开诊间后,在屋里看到的事,我就会全部忘记。」他举起手,做出发誓状。
「麻沸散已经生效,事不宜迟,我要开始治疗了,先从嵴椎部位开始,你先用这特制的烈酒擦拭他的后背,从后颈开始。」她用夹子夹了块泡过烈酒的纱布为他示范一遍,「这样擦,懂了吗?」
「了解。」
何若薇点燃烛火,指间夹着金针在火上烧红后,迅速弹进背部穴位之中,很快的单墨书后背扎满了火针。
这段期间,伊秋语虽然紧张,却没有说话,就怕打扰了何若薇的心神,造成危险。
而金针扎入没多久,黑色汗渍便不断的从皮肤一颗一颗冒出,很快的,单墨书整个背部像是泼上了墨汁一样,让单墨寻感到震惊。
「萎靡的毒很刁钻,不用非常方法是逼不出所有毒素,只要汗液恢复成正常颜色,令弟身上的毒就完全排干净了。」她指着不断滑落后背的黑色汗渍解释。「再来只要服用特别调制的药汤就成。」
「辛苦你了,你的大恩我不会忘记的。」
「切,谁要你记得我的大恩,你也救过我一命,我们这是打平了。」她横了他一眼,「对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萎靡是谁下的,如果可以就告诉我,我也好有防范,免得日后被报复,却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人。」
单墨寻的神情倏地变得阴郁无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怒意。
她眉梢微挑,「你不愿意说也不强求。」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那人我十分不屑,更不愿提起。」
「难不成……是之前吃饭的时候五皇子提过的什么郡主?」那时候单墨寻也是这种态度。
「你的直觉很敏锐。」单墨寻鄙夷的冷嗤了声,「没错,就是她,一个拥有高贵出身却心如蛇蝎的女人,君灼华。」
「我记得她父亲是西疆王?」她一面抽出已冷的金针,一面重新将火针弹进穴位中。
「对,君灼华是我唯一想得到最有动机下毒的人。」每一次提到君灼华的名字,单墨寻便会不自觉的咬牙。
「你对这位郡主怨念很深啊,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她对二少爷下毒吧。」
「没错。」他也不想为某人掩饰,点头认同她的猜测。「因为我的关系,已有不少姑娘遭到她毒手,而墨书所中的毒应该是她要对我下的,可阴错阳差下,墨书替我喝了那杯毒酒……」
「你爱的人也遭到那位郡主的毒手了?」她一边注意着单墨寻的状况,一边问。
「我并没有爱慕的女子,而是那些爱慕我或者是家里有意思结亲的姑娘,没有一个逃过君灼华的毒手!只要被她知道我正在与哪位姑娘议亲,又或者哪位姑娘喜欢我,那位姑娘很快不是被毁容,就是失了清白,甚至丢了性命,也因此到后来没有人敢与单府议亲。」他苦笑了下。
她手一顿,嘴角抽了抽,「不是吧,这女人这么疯狂,自己爱不到就把可能的情敌都做掉!」
「你怕吗?」
「怕什么?」她将最后一根火针弹进。
「凡是与我有些交情的姑娘,她都不会放过,即便你是我请回来为墨书治疗的大夫,恐怕也会被我连累。」
「哼哼,真让我遇上了,谁死谁生还不知道呢!」她眯起眼睛危险的睨了单墨寻一眼。笑话,她一个未来人脑袋里装着的可是累积了中华五千年的智慧,还有各种戏剧小说剧情,论手段斗心机会输给一个古人,那也太小瞧她!
「不过,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事情,不是太不道德了!」她注意到单墨书的汗水已经变成透明了,便将放在床头的沙漏倒转,同时没好气的瞪他。
「抱歉,之前太开心墨书的身子有救,现在才突然想起。」
「我怎么觉得是你故意忘记的?」
「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我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