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氏和乔氏:「……」
然后他续上了她的问题:「脸上怎么回事?谁打的?」
「殿下……」乔氏想起上回在正院挨板子的事,怕得哭出来,「殿下恕罪,妾身是、是一时心急……大小姐上前跟良娣娘子理论,良娣娘子挥手推了大小姐一把,大小姐差点摔了,我一着急就、就……」
一着急巴掌就上去了!
乔氏现在后悔死了,一再质问自己当时怎么就扬手打下去了呢?和婧身子往后一跌,她反应快,原本已一把扶住了和婧,干什么还要节外生枝啊!
乔氏记得上回还欠了二十板子没罚,这会儿怕得心惊肉跳的,朝孟君淮磕了个头:「殿下,妾身知罪,但您若要罚,能不能……能不能等年后再说?妾身年初二要归宁省亲,若让爹娘瞧见……」
孟君淮眉心一蹙,她就不敢继续说了。他看向和婧:「是这样吗?」
和婧嘴里吃着东西不便说话,连连点头:「嗯!」
她把口中这口豆沙包吃下去后没再接着吃,心里想着若父王母妃要罚乔奉仪,她要帮乔奉仪说说话!
孟君淮则看向玉引:「我替你拿主意了啊?」
刚又吃进去一口包子的玉引:「嗯嗯。」
孟君淮略作沉吟:「乔氏洗脸更衣去,一会儿该进宫进宫。这事……罚三个月俸禄,回头再到王妃这儿抄两卷经。」
「……」乔氏怔了一瞬之后破泣为笑,「谢殿下。」
孟君淮又看向江氏:「以下犯上说王妃的坏话,还敢对大小姐动手?」
「殿下……」江良娣彻底慌了,刚要争辩,被孟君淮示意噤声。
「我不能容你在旁的妾室面前指摘王妃。」孟君淮平淡的目光从她面上挪开,「押出去杖四十。赵成瑞记着,今天见了母后请个旨,废了江氏。」
「殿下!殿下!」江氏面上血色尽无,膝行上前想辩解,被杨恩禄从身后架住,一捂嘴叫人拖出去。
「等等!」玉引匆忙地咽了口粥,看向孟君淮。
孟君淮挑眉:「我没重罚,若是在大哥那儿,她命就没了。」
「我知道……」玉引正正色,抬眼发现被捂着嘴的江氏正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心虚地将目光又收了回来。
她只是想说:「过年按规矩不能见血,杖责的事,年后再说吧。」
「……」正做了十足的准备想跟她争辩一番的孟君淮泄了气,静看了她半晌,他应了一声,「哦……」
然后他摆摆手,让人把江氏押出去。
马车里添了阿祚阿佑,这一路就显得格外热闹。早起时困得厉害的两个小家伙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揭开车帘望窗外,看什么都新鲜。
「吃的……」阿祚指着窗外一个卖胡饼的摊贩说,「想吃!」
「你要再长大一些才能吃这个!」和婧伸手捏捏弟弟的脸,「好软啊……」
阿祚皱皱眉头,伸手去打姐姐的手:「姐姐坏!」
「你才坏,看到我哭你还笑!」和婧不捏他了,改用手指戳他,戳着戳着,手腕「吭哧」被咬了一口。
她偏头一看,阿佑流着哈喇子啃在她手腕上,还笑眯眯地望着他。
「哎,不许咬姐姐!」玉引赶忙把他抱过来,阿佑被她搂在怀里还在指着和婧兴奋地喊:「要咬姐姐!」
到坤宁宫时,一家子也格外显眼。
门口的嬷嬷满脸喜气地迎上前一福:「皇后娘娘一早就说今年数您家小孩子最多,让奴婢们专为他们多备了吃的。王妃您安心进去向皇后娘娘磕头吧,先让孩子们在侧殿玩。」
玉引点点头,便领着两个侧妃还有乔奉仪一道进去了。她心里还有点不安生,怕皇后问太多关于乔奉仪的事,怕皇后知道乔奉仪被赐进府这么久都还没侍奉过王爷会不高兴。
结果皇后总共就跟乔奉仪说了三句话。
皇后说「都挺好的?」,乔奉仪答说「是,都挺好的」;皇后说「在王府可住得惯?」,乔奉仪应说「多得王妃照顾,住得惯」;皇后又说「好,这就好。来人啊,赏她」,乔奉仪行大礼叩拜说「谢娘娘恩典」。
旁边的玉引:「……」
定妃在旁边配合地笑得一脸幸福。
她们告退时,定妃身边的池嬷嬷赶了出来,让尤氏、何氏、乔氏先走,让玉引在侧殿等等,玉引便等到定妃也告退时才得以一道离开。她上前搀扶定妃,定妃出了殿门就打趣她:「皇后娘娘问乔氏话,瞧把你心虚的!」
玉引脸上一红,心说我哪有?定妃握一握她的手:「没事,我把你留下就是想跟你说一句,免得你总不安稳。正经成婚时的随嫁不提,各宫赐下去的人,来年过年则都要召进宫问两句,这是规矩,君淮便是没见她,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哦……」玉引安了心,又被定妃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定妃拍了拍她的手,凑近了些:「本宫倒真有些事放心不下。」
玉引微一愣:「娘娘您说。」
定妃深缓了口气,挥手让宫人都退远了些,问她:「君淮现下和老四、老十,关系都如何?」
玉引心里一滞。
和这两处都有日子没走动了,若说亲近那肯定算不上,但若说不好……
她斟酌了一番,道:「齐郡王府那边,君淮上回去时齐郡王跟他把话说明白了,他觉得该体谅齐郡王,便依齐郡王的意思没再多加走动。但因……一些缘故,齐郡王府近来难过,我偶尔给四嫂补贴些是有的,没断了兄弟情分。」
「嗯。」定妃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那老十那边呢?」
「善郡王……」玉引细思之后仍是不敢骗定妃,低头道,「现下各府都不待见善郡王,不是我们一家。」
定妃长长的一声喟叹。玉引偷偷抬眸,见她目光正往南看,投得很远,好像能一直越过保和殿、中和殿,直接望到太和殿去。
「母妃?」玉引试探着唤了一声。
「罢了。」定妃抽回神,睇一睇她,温言道,「你回头只嘱咐他一声,有些亲疏或许不该只靠情分决定。但具体如何决断,你们自己拿主意,无论如何母妃都是在你们这边的。」
玉引听出定妃话里有话,想做追问,定妃却只是安静地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问。
她便噤了声,想回去后问孟君淮就好。以定妃的身份,有些话确是不便直说,但回到府里把门一关,孟君淮没有什么事会瞒她。
玉引将疑影按下,随着定妃一道回永宁宫去,刚踏入殿门,赵成瑞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一揖:「王妃。」
二人皆定住脚,玉引问他:「怎么了?」
「爷说的废江良娣的事,皇后娘娘那边点头了。」赵成瑞禀道。
废黜一个府里的妾室便是这样容易,如是正妃、侧妃,则都还需皇后正经下个旨,但侧妃以下的妾,其实府中都可自行做主,只是出于礼节,一般仍会回禀皇后一声,皇后点头就可以了。
定妃微微一怔:「江氏?那不是最早进府的一个么?」
「是,她今个儿早上……」玉引想解释一二,却见定妃并不在意,当即就吩咐池嬷嬷说:「给江氏备的赏不必赐下去了,加给乔氏吧。我瞧那孩子是个懂事的,一会儿席上给她添个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