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玉引扑哧一笑:「随他们吧,都在一个府里,熟悉熟悉也没错。」然后细一想,「嬷嬷怎的知道得这么快?您差人盯着北边了?」

「是。」芮嬷嬷没有否认,在旁一欠身,说,「奴婢知道王妃您不在意,可既有新人进来还是注意点好。就算不怕她争宠,但万一她有个什么别的坏心思呢?和她同住的几个也都是有位份的正经妾室,别闹出什么事来。」

玉引本想跟她说没有这个必要,但听她是要防这些疏漏便也答应了。只嘱咐芮嬷嬷不必太草木皆兵,道乔氏毕竟是皇后赐下来的,该留的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留着。

芮嬷嬷噙笑一福:「是,您放心,奴婢心里有数。差过去的人也是在奴婢身边跟了些日子的,能把握住轻重,绝不冒犯乔奉仪。」

前宅,孟君淮听谢继清禀完事后,不禁怒火中烧。

「东厂这是有意挑衅是吧!」他一拍案,谢继清颔首:「殿下息怒。两厂嚣张由来已久,做出这样的事……不稀奇。」

孟君淮强自定了口气。

这么久了,四哥那边说什么也不见人,把一众兄弟挡得格外死。他并不想违四哥的意,可又实在担心齐郡王府日子难过,不得不出个损招探探情状。

他便托谢继清以锦衣卫的名义带几个亲信去齐郡王府「搜查」——锦衣卫搜查京中哪个人的府邸都是正常的,四哥必不会多心追问原委,能做的只有打开府门随他们查。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才知道,齐郡王府上下连炭火都停了——这才二月中,今年又倒春寒倒得厉害,远还没暖和回来呢。

谢继清也不傻,虽然打着搜查的旗号,还是委婉地「叮嘱」了齐郡王妃一声:「殿下久病未愈,这炭火是不是还是生着好?若是御医叮嘱不用为宜,便当在下没说。」

而后隔着一道纱帘,齐郡王妃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哭了。

她跟他说,御医并没说过不用为宜,反是说要注意保暖。只不过这个月根本就没送新炭来,府里的例银也有欠缺。虽然先前的积蓄还有些,要买炭并不是没有,但齐郡王说目下正是最难的时候,指不准哪天就有紧要的地方要花钱,压着钱不让她动。

齐郡王妃最后抹着眼泪道:「我们爷又是个倔脾气,越是这最难的时候越是不肯求兄弟,不肯让旁人知道我们这儿过得不好……谢大人,我知道您是六弟妹的本家兄长,劳您今儿……一是当我什么都没说,二是把您瞧见的如实告诉您妹妹吧。我也是不知还能怎么办才好,我们爷犟着个劲儿,可是这一府百十号人……不能就这么生耗着啊!」

孟君淮听完这话都气得眼晕。他心说东厂跟他们这帮兄弟较劲,四哥您也帮着东厂一起较劲?您到底是哪边的?!

再说,这么个较劲法,最惨的不还是四哥您本人吗?!

他呼了口气摇摇头,叫杨恩禄取五千两的银票来,又跟谢继清说:「有劳谢兄改日再照今日这般走一趟,查完后把这钱给四嫂留下。」

「……殿下,纵是锦衣卫,隔三差五搜查一回王府可也不合适。」谢继清苦笑着,不得不拒绝这要求,但他接着又说,「不过我今天给齐郡王妃留了钱了,身上带的不多,临时当了带钩扳指香囊,凑了三百多两留下。大用管不了,给府里上下添足一两个月的炭肯定是够的。」

王府的开销和寻常人家是不能比的,普通人家一年才花三五两银子,到了王府深宅则几个鸡蛋都能记出一两银子的账去。但孟君淮算了算,三百多两银子添满一两个月的炭倒也真是够的。他便在杨恩禄取了银票之后点了四百两的出来还给谢继清,笑侃说:「谢兄赶紧把东西赎回来,您这谢家大公子混到要去当铺当东西,估计当铺掌柜都没见过吧?」

「没事,我们自家当铺,不急着赎。」他说着把那银票推回去,「也不用殿下还,我若真缺钱了,找玉引算去。」

「……那你还是跟我算吧。」孟君淮阴着脸再度把钱推给他,抱臂一靠椅背,「女人家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胭脂水粉簪钗步摇哪样不要钱?你好意思跟她要?」

谢继清呵呵一笑,边把银票收起来边翻个白眼,心说自家妹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总爱时不时跟外人炫耀自己照顾妻子的丈夫呢?

罢了也挺好的,这种丈夫也少见。

老实说他希望夕瑶以后也嫁这么一个。

正院,玉引听完孟君淮说的情况之后,也是被东厂气得够呛。

但她生气的原因跟他不太一样,她磨着牙说:「我们谢家百余年前就跟东厂恶斗过一回,现在竟还是让这帮阉官拿大了?先祖在上肯定气得够呛!」

她想了想又道:「哥哥也是的,在锦衣卫已经几年了,非得就守着他的千户所,让他升官他都不要。若现下手里的实权大些,办起东厂肯定方便多了!」

孟君淮听得有点意外,睇着她一笑。

不知是不是「还俗」的日子久了,她已不像最初时那么清心寡欲。近来有好几次他都目睹了她行事、虑事时的傲气一面,那是谢家贵女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不止是她,就是夕珍夕瑶也有。

他曾经在她因夜里没睡好白天补觉时,看到小夕瑶板着张脸站在院子中央跟正院的下人们说:「姑母夜里没睡好,你们不要吵她。有事先回芮嬷嬷一声,等姑母睡够了,再让芮嬷嬷回给她便是。」

于是玉引心里还在为东厂的事震怒,脸上便被他一吻。

她目光未及放缓,一个眼风扫过去,他握过她的手拍了拍:「别生气,咱兵来将挡,慢慢把事情收拾干净,让你谢家先祖安息。」

「……」玉引勉强压住火,发觉自己这回比他都火大了。

二人便安静下来商量了办法。一边是他会尽力逼那帮宦官往后退一步,就算是来硬的也得来——「慢慢收拾」这回事,他们能等,但四哥的病不能等;另一边,他让她再试着和齐郡王府走动走动,毕竟四嫂说了让谢继清带话给她,或许她再去,四嫂就会顺水推舟地见了。

玉引便在当日晚上就递了帖子出去,次日齐郡王妃写了回帖说邀她两日后到府中小坐,紧接着,芮嬷嬷便进了屋。

芮嬷嬷禀话说:「王妃,那乔奉仪……到前头大小姐他们的书房了。」

「啊?!」玉引略一愣。前宅按理来说只有她和两个侧妃能去,旁人都是不能过去的。

她便问说:「怎么没人拦着?」

「是大小姐拉着她过去的,下人就没敢拦。」芮嬷嬷躬身回说,「您是不是……过去瞧瞧?」

这她是该过去瞧瞧。有些规矩无所谓她在不在意,不能破就是不能破。若乔氏这出她不管,日后一个个都往前面跑可怎么办?再撞上个男宾,合适吗?

玉引理了理妆容便往前头去了,在离孩子们的书房不远的地方,她先是听到一众孩子齐刷刷地数着数:「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一抬头,看见乔氏正在踢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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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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