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尤则旭左右看看,因为明婧睡着而把声音压得很低,问他们:「翁主的奶娘呢?」

阿祚也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她最近非不喜欢奶娘跟着……我去叫!」

然后阿祚跑去明婧屋里喊了奶娘过来,奶娘向尤则旭赔了个不是后抱了明婧走,尤则旭擦了把汗刚要进屋去干正事,就被阿佑拽住了:「哥哥……」

阿佑抬着满是泪痕的小脸望着他,十分悲愤:「哥哥您帮帮我!您救我一命啊……!」

尤则旭:「???」

兄弟几个上回为他出头的事他一直记着,再者大过年的,他也真不忍心看阿佑被困在屋里罚抄书。他便答应下来,仿着阿佑的字迹帮他抄书,然则一仿字迹速度就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待得赵成瑞来请他们去用膳的时候尤则旭直吓一跳,看看桌上的帖子,依旧只动了头一份,而且依旧只有明婧来塞凤梨酥前的那三个字。

到了堂屋一瞧,偏生孟君淮也在。

「殿下。」尤则旭一揖,孟君淮见他明显心虚,就问:「怎么了?在府里还有不适应的?」

「……不是。」尤则旭垂眸睃睃旁边的兄弟俩,禀说,「下午时……有点事耽误了,殿下交待的回帖我没写完,今晚肯定写好。」

「哦,没事。」孟君淮如常道,「帖子不急,你得空时写就是了,不用太赶,别累着。府里你也熟,想随处走走、陪他们玩玩都随你。」

尤则旭心弦一松道了谢,孟君淮也没再过问别的,然则玉引多了个心眼把这事记住了。

——她怎么看都觉得阿祚阿佑也在心虚!

尤则旭心虚是因为没写完帖子,那他们心虚什么啊?她觉得他们肯定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尤则旭写帖子而心虚的,若不然就凭这哥俩讲义气的那个劲头,刚才多半会站出来说「父王别怪哥哥,是我们耽搁他写了」之类的话。

她自问还是了解自家儿子的,于是待得晚膳后,她就将他们叫到跟前直言问:「刚才父王跟尤哥哥说话的时候,你们心虚什么呢?干什么坏事了?」

阿祚阿佑:「……?!」

孟君淮有点好奇地看过来,正漱口的尤则旭则一下子被嘴里的茶呛了:「咳咳咳……」

……这一个两个的,是明摆着都不会说谎啊!

露怯露成这样,自然谁都知道兜不住,于是玉引没再多费什么口舌,阿祚阿佑就全「招供」了。

换来的结果是孟君淮板着脸跟他们说明天不许去外祖父家玩了,谢罪也没用,尤则旭谢罪也没用!

于是大晚上的,兄弟俩在堂屋里哭炸了;第二天一早,又一起眼泪打转地目送和婧跟夕瑶离开。

一天过下来俩人就长了记性,玉引再把他们拎过来讲道理,跟他们说过年想玩不想抄书很正常,但是弄虚作假骗长辈骗先生就不对了!

阿佑特别后悔地连连点头说知道错了,玉引很及时地扔了个甜枣过去,吩咐赵成瑞送他们去谢家玩。

「真哒?!」阿佑大喜过望,愣了会儿后爬到玉引膝上愉快地一抱她,接着又承诺玩回来后一定乖乖自己把书抄完!

玉引心想呵呵呵呵主动许这种诺?到时候你就又该后悔了!

如此这般,正院里过年过得一派欢乐。腊月二十九的时候谢晟也来了一趟,这会儿就连尤则旭也都已完全轻松下来,见夕珍被谢晟砸了个雪球之后,二话不说就也团了一个砸过去!

「哎你……」谢晟被砸得毫无防备,转回头揉着后脑勺磨牙,「尤兄您人多还来阴的,胜之不武啊!」

「啊」字话音没落,迎头被倒了一簸箕雪。

夕珍得逞之后拿着簸箕就溜了,一直溜到廊下才再停下,跟他叫板:「那你可以喊和婧回来啊!少说我们以少胜多!」

见他们几个拿这些小心事互相岔,院子里候着的下人都忍不住别过脸去偷笑。谢晟脸一红摸了个雪球又砸过去,夕珍下意识地拿簸箕挡住一拍……

那雪球打了个弯就冲着尤则旭去了!

然则没想到那雪球太硬,尤则旭闷声一呼后扶着廊柱揉了半天额头,显然是砸疼了。

谢晟一见又忙过去跟他赔不是,孰料尤则旭揉着揉着突然伸手抓了把雪就糊他脸上,在夕珍的又惊又笑中院子里又是一场「恶战」。

院外,因年初二想回娘家而来向玉引禀话的尤氏听得笑闹声顿住脚,抬眸一看,面色骤变。

她愣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问身边的下人:「表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梁广风也觉得很诧异,只得躬身答说,「下奴也不知道,没听说这事……要不要下奴请他出来,也该跟您问个安?」

「……算了。」尤氏望着院中摇摇头,一时间连再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又缓了缓神,转身便往回走。

她突然觉得慌乱极了,觉得像是一下子失了主心骨,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一颗心不知道该往哪里依靠。

尤则旭是什么时候与正院这样亲近的,她一点都不知道,这和阿礼阿祺与正院亲近不一样。

阿礼阿祺与正院亲近,她虽不高兴,可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王妃算来是他们的嫡母,嫡母与庶子相处融洽,放在哪里都是令人羡慕的。

可是尤则旭不一样,尤则旭是她的侄子,跟她一个姓,与正院半点关系也没有。

现在大过年的,尤则旭就这样进了府,却连招呼都没同她打一个。而且不只是他自己没提,连王爷也没差人跟她说一声。

她蓦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曾几何时,王府里的一切事情她也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没有人会瞒她什么,没有人敢瞒她什么。

而现在……他们是不是觉得没有什么是必须告诉她的?这让她感觉自己变得无足轻重,这种她存在与否都不要紧的感觉让她害怕极了。

害怕之后,便是逐渐蔓生的不甘。她不甘于这于的境地,无可抑制地想要证明事情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糟。

「梁广风。」尤氏定住心,声音仍有点打颤,「你……一会儿去正院,请表公子过来一趟,就说我要跟他说说话。」

「是。」梁广风不敢多言地躬身应下,向后退了两步,又往正院折去。

正院堂屋里,几个糊了一头一脸雪的终于扛不住冷进屋取暖了。

赵成瑞一瞧,赶忙着人添炉子,又弄来热帕子让他们擦手擦脸。

玉引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就挑帘出来看,一见他们三个这样子便笑出来:「你们都多大了还这么闹!亏得弟弟妹妹们不在,不然笑话死你们!」

几个人都笑着,明婧瞅瞅尤则旭,爬到椅子上指他的额头:「哥哥坏了!」

是刚才让夕珍拍过来的雪球把额角砸青了。

尤则旭虎着脸一敲她额头:「你说谁坏了?」

「哥哥坏了!」明婧特别认真,还伸手碰碰,「这里坏了!」

玉引笑着别过头装没看见,随他们玩闹。夕珍揽住明婧教她:「这是青了,也可以说肿了,但不是坏了!头坏了就出大事了,知道吗!」

但明婧执拗地一跺脚:「是坏了!变色了!」

哈哈哈哈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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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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