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波
碣石山,断骨崖,孤雁南飞。
一道人影盘膝打坐,一把黑剑斜插土中。
漫天残霞卷风云,峰高崖冷醉昆仑。
几抹残阳映印在人影上,衬出些许风姿。只见那人脸如刀削,剑眉凤眼,鹰鼻薄唇,黝黑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淡淡的清风吹来,撩起了几根青丝。
突然!人影伸出右手,由掌变爪,向右一抓,黑剑飕的一声,疾如闪电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我只会一剑,是的,只有一剑。”
人影喃喃自语,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持剑向前平平刺出,无声无息,波澜不起。
几个刹那过去,只听得传来一声巨响:
“轰!”
断骨崖前方炸起一道闷雷,剑端的空气几经膨胀压缩,迸发出滚滚气浪,犹如巨石砸入湖中,巨浪向四周扩散,翻滚回荡,久久不绝。
没有剑气纵横,没有陆离怪光。
只有一把剑,一把剑身残破的黑剑,长不过五尺,宽不过三指。
男子回剑转身,嘴角微微上扬,灰色的衣摆被肆虐的气浪吹得呜呜作响。
他不是别人,正是常牧牛。
自从五天前得到这柄残剑,他便开始练剑,剑法无名,剑招不多,只有一式,那就是平刺。
他记不起那天夜里发生过什么,醒来以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那漏了几个洞的茅草屋顶,还有手里的剑。
一把能够令他从心底感到亲切的剑,一剑在手,纵然是刀山火海九幽黄泉,他也敢去闯一闯,这无关技艺的高低,无关修为的深浅,只是心安与信任。
没有人教他剑法,没人为他解惑。但是,自从第一次拿起这把剑,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也自然而然地去做了。
当初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他有些记不大清了。只知道,从接触剑柄的那个瞬间,一道热流涌入了他的小腹,一道冷流汇向了他的识海。
他知道什么是识海,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排空心思,他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它,一把黑剑,悬在空中。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世界。世界周遭皆是海水,唯有中央漂浮着一座岛屿。而黑剑,就在岛屿的上方。
虽说这方世界只有一座岛屿,但岛屿的方圆大小以亿兆里数来计算也不为过。岛屿上绿意盎然,陆地绝大多数都笼罩在灰色的雾气当中,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就会发现,无际的灰雾中竟然隐藏着一座朦胧迷幻的宫殿。
如果静下心来仔细倾听,依稀还可以听到有钟声从宫殿中传来。
识海世界的天空中电闪雷鸣,灰雾弥漫,间或还有怪鸟呼啸而过。
这是一个有生命的世界。如果有仙道高人发现他的识海是这般模样,一定会惊掉下巴连呼怎么可能。
要知道,初入仙道的人,就算根骨清奇资质奇佳之辈,其识海空间不过小小一隅,更不用说什么有生命的世界了。若是被人发现脑海里的秘密,指不定哪天他就被隐世高修捉去切片研究了。
当然,现在的常牧牛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会武功了。这是他从小的梦想,梦想将来有一天能够仗剑天涯,浪迹江湖。
现在,他也算是江湖中人了呢。
“哈哈。”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又是一天将夜,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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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青石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商贩站在街角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估计都在等着早市的开始。
突然,街道尽头尘土飞扬。
“嘚嘚嘚”
一连串响亮的马蹄声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青牛镇。青石街道远远飙来一队人马。他们一律的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色的长刀,有眼尖的就会看到这群黑衣人的衣摆处,隐约显露出几个锦绣的字来:鬼刀门。
马队排头的几个汉子神情阴鸷,利刃般的眼光扫视了几下站在街角的人,吓得商贩们急忙躲进了巷子里。劲装汉子没有丝毫停下歇脚的意思,手里的马鞭不断抽打着马屁股,疼得马奔雷似的向前窜去,不一会的时间,马队就奔出了青牛镇。
过了好半晌,商贩们才猫着腰从巷子里伸出头来,望着远去的那队人马,兀自地议论起来。
离他们不远的巷子口处,一株古树旁边,斜靠着一个青年。他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双手环抱于胸前,他的脚旁还有一根破破烂烂的黑色铁片插在树根上。
常牧牛今天天还没亮,就迫不及待地从村里出来,狂奔了几十里,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赶在早市开启前来到青牛镇。
这多亏了这几天的不断修炼,他的脚力是愈发好了。连续跑了几十里的路程,常牧牛竟然脸不红气不喘,但也算是个小有成就了。
“哼,行走江湖没有一身行头怎么行?宝剑没有好看的剑鞘,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如是想道,所以他早早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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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个球,这群人是干啥子的哦,骑马骑得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吗?真是的!”一个长相猥琐,留着八字胡子的瘦小汉子说道。
“可不是嘛,瓜娃子的你们瞧么瞧见哟,刚才那龟儿子的眼睛好毒啊,就像一把刀,不!比刀还锋利!吓得老子的心口子板板嘣嘣地乱跳,差点没给吓死了。”一个颇显富态的商贩连拍胸口,似乎还沉浸在惊吓当中。
“就是就是,亏得狗日的跑得快,要不然老子弄死他麻哈批的,你们说是不是的嘛?”
“嘘!小点声,小点声!别乱说话撒,那帮人指不定又回来,被他们听了去,岂不是自寻倒霉?噤声,噤声!”
商贩们议论纷纷,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有一个文质彬彬好似教书先生的老头笑道:“呵呵,你们都是睁眼瞎,瞧不得分明,不知他们的底细呢。”
“什么底细?什么底细?”众人纷纷问道。
“张先生的眼力价一贯是极好的,他说知道底细,自然是瞧得分明的,你们静一静。让张先生说上一说,也好解解乏。”商贩群中一个汉子高声叫道。
许是兴致来了,常牧牛啐掉嘴里的青草,掇起黑色残剑,向商贩们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