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女高管

“Lucy!Hownicetomeetyou！”甘卫东亲热地和Lucy打着招呼，随手把一瓶“香奈尔”香水悄悄塞进她办公桌的抽屉里。在外资公司里，也不知是企业文化使然，还是故意要区别于内资公司以显示高人一等，凡公司员工都要为自己起一个英文名字。这有点儿像过去的良家妇女进了青楼，都要取个“红牡丹”啊、“小凤仙”啊之类的艺名儿，否则你就与青楼的环境格格不入，并且，说话还要时不时地在中文中夹杂几个英文单词。每当见到Lucy的时候，甘卫东的头脑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种叫作“鹭鸶”的水鸟，并想到上小学时的一则民谣：“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Lucy的体形也委实十分地配合甘卫东的意识流，瘦长的双腿像极了一只鹭鸶。“唉，女人何苦要为难自己呢？非要把自己弄瘦成这样儿！”甘卫东在心里发出一声长叹。其实他更喜欢丰满一些的女人。

Lucy是菲瑞生物医药有限公司大中华区总裁的秘书，为了及时得到公司的相关信息，作为医药代表的甘卫东经常会以一些小恩小惠来取悦于她。“Lucy，新来的总裁是男的还是女的呀？好不好打交道？”甘卫东不愧是个商人，刚刚送了一瓶香水儿，马上就开始索取回报了。“这个嘛……我只能先告诉你她是个女的，而且very——very——beautiful，至于好不好打交道嘛，那要你甘老板亲自去体会的啦！”Lucy向甘卫东投来莞尔的一笑，起身抱起一叠文件，用细长瘦腿末端的高根儿鞋有力地敲击着地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会议室走去。

甘卫东拎着公文包走进会议室，有一搭无一搭地与那些外地医药代表们打着招呼。会议室被临时布置成了午餐会，雪白的台布、艳丽的鲜花、精致的菜肴，各地的医药代表和公司销售部的员工们男的一律西装革履、女的一律职业套装。大家悠悠晃动着高脚玻璃杯子里的红酒往来穿梭、高谈阔论，一派貌似高雅的祥和场面。作为菲瑞公司靖南地区的医药代表，也是菲瑞公司在中国最大的销售代表，甘卫东与公司前任总裁李约翰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并在业务上可以拿到公司所能给予的最低折扣。但突然之间，公司把李约翰调回了国内，另外新派了一位总裁，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也不知这对自己来说是福还是祸。

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清悦的高根儿鞋声和纯正美式英语发音的谈话声，刚才还像蛤蟆塘般的午餐会现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各位销售代表，我来向大家介绍我们菲瑞公司的新任总裁……”。“查理，还是我自己来介绍吧！”未等公司副总裁袁道规说完，站在他旁边的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就抢过话头——原来她的中文讲得也如此地道：“我是菲瑞公司大中华区的新任总裁Amy，如果觉得不好记的话，你只要记住我爱吃米不爱吃汉堡就行了——就像老鼠爱大米！”Amy边说边唱了一句时下流行的网络歌曲，右手抬起，有节奏地比划着。“爱米”的平易近人和风趣幽默立刻使午餐会上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甘卫东仔细打量着这位新任总裁：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外表如此，女人的真实年龄只有上帝才会知道）、姣好的容颜、优雅的气质，加上美式教育所形成的特有的丰富表情和得体的手式，无不透露出职业知识女性难以抵挡的魅惑力——果然如Lucy所言，veryverybeautiful！

“改革开放以来，菲瑞公司是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外国生物医药公司之一。我们之所以把大中华区的总部设在靖南市，是因为我们看中了这里得天独厚的文化环境和辐射全国的地理优势。由于我们对中国的市场前景充满了信心，所以，菲瑞总部决定——在、中、国、建、厂！”掌声过后，Amy接着说道：“地点嘛，就选在靖南市的——生物医药谷。李约翰被抽调回国，就是为了筹备建厂事宜。公司的快速发展，也为我们各位医药代表提供了更大的舞台，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这个李约翰，这一年来总觉着他神神秘秘的，原来他心里藏着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竟然一直瞒着自己在和靖南市政府商谈建厂的事儿，若不是已成定局，这个爱吃米的新任总裁是绝对不敢擅自向外发布这一消息的。还有那个瘦长腿的Lucy，竟然一点儿消息也不透露给自己！”甘卫东愤愤地想着，并狠狠地剜了正在给医药代表们发材料的Lucy那同样瘦小的屁股一眼。但如果甘卫东当时认真地看了Lucy发放的会议材料的话，恐怕他的气愤与不满就不止于此了！因为，在那份被医药代表们后来称之为“爱米新政”的会议材料中，不动声色地降低了给予各大医药代表的折扣点！

“非常感谢各位销售代表为我们菲瑞公司做出的巨大贡献，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菲瑞公司的产品在大中华区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销售业绩。在筹备建厂期间，我们要继续巩固并扩大我们的业绩，并且为我们建厂投产后的业绩爆发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让我们共同努力，开创菲瑞公司的新局面！来，cheers!”Amy从袁道规手里接过刚刚覆盖了杯底的红酒杯，象征性地在擦了口红的唇边抿了一小口。这就是外资公司与国内公司企业文化的差异，人家说“干杯”，并不是非要傻了吧叽地真的“一口闷”！

Amy端着酒杯，貌似不经意地走到甘卫东身边，道：“甘总，李约翰向你问好！”“噢……谢谢你爱——米！”甘卫东纳闷儿，也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多的医药代表，这个爱吃米的美女总裁竟然能从人堆儿里认出自己。“替我约一下一鸣广告公司的人，我们要加强产品的宣传推介，但原先那两个产品的广告创意恐怕要修改一下。”见甘卫东有些大惑不解，Amy补充道：“我知道你和一鸣广告公司的关系非常密切！”真想不到，这位美女总裁不但能够在人堆儿里一眼认出自己，还对自己的其他情况了如指掌，并且对自己的内心活动也把握得如此确切。甘卫东刚才确实在想：“你要约谈一鸣广告公司的人，自己去约好啦，干吗非要通过我？”但Amy仅仅一句话就戳穿了甘卫东在一鸣广告与菲瑞公司之间掮客的原形。“在她面前，自己怎么就像个透明人儿呢？”甘卫东不觉有些尴尬。“啊，好好，我一会儿马上就办、马上就办！”甘卫东应承着，为了摆脱尴尬，急忙岔开话题：“Amy总裁中文说得这么好，与大陆一定有着不浅的渊源吧？”“我啊，虽然在国外长大，但出生地却是在靖南！我姓张，以后叫我张爱米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