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说着话,兰溪镇一中就在眼前了,校门口人头攒动,今天是报名的第一天,报名也只安排一天时间,所以大家都集中在这时候。
一中的校园不大,大门口木栅栏围着,旁边一个传达室,进去后一个空地,三面教室围着,教室大概一二十间。教室前面种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
随着人流到左边一间教室前排队。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耳朵边响开“汀兰,你也是自己来报名的?”一个个子娇小中气十足,两边马尾高高扎起的女孩子拍了拍汀兰肩膀道。
旁边跟着一个扎两个辫子圈的瘦条女孩。
“江小虹,陈霞,你们也来啦,你们一班的人来好几个了,我们二班的都还没看到呢。”小珍左顾右盼道。
由于都不认识,汀兰只能一直保持微笑,免得多说多错。这么看来,自己好像和小珍还不是一个班级的。
“你们爸妈今天给了多少钱?”小个子江小虹道。
“我妈可小气了,只给了我七块报名费。一分没多给。”小珍不满嘟嘴。
“我爸多给了两毛,我想呆会儿买笔和本子。”陈霞小声道。
“我爸也多给了,让我买文具。”汀兰道,想着自己多了一块钱,看来岳爸对女儿挺好的,出手也大方。
“我也多了五毛,呆会我们一起去书店逛逛。”江小虹满意道。
“那你们等我,我回家跟我妈要钱去,你们爸妈都多给了,凭什么她不给我啊。”小珍气呼呼道。
“快看,那是不是董其瑞,又是他妈领着来了。”江小虹偷偷指了大门进来的一对母子。
董其瑞的妈妈三四十左右,身材圆润挺拔,烫着一头短发,蓝条绸缎衬衫和一条灰色熨出折条的长裤,挎着一个黑色皮包。这是汀兰目前见到的最精神齐整的打扮了。
董其瑞五官和他妈妈相似,面目柔和,但偏瘦削,藏蓝长裤白衬衫。
他们来到队伍的后头,前面的人看到纷纷和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排到自己前头。
董其瑞妈妈微笑谢绝了。
“神气什么,老来俏!”江小虹啧啧两声。
“江小虹,你小声点。让齐阿姨听到多不好。”小珍急忙道。
“我都忘了,你们都是搪瓷厂子弟,我可不怕她。”江小虹还是压低了声音。
“人家齐阿姨人挺好的,你干嘛总和董其瑞过不去。他学习好,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戏弄人,不就是去年招工,你姐没进搪瓷厂吗?那也是厂里的决定,和齐阿姨他们又没有关系。”小珍辩解道。
“我是说事实,没有和谁过不去。”江小虹脸红气急,转而神秘道:“董其瑞爸管着厂子,收了那么多礼,谁不知道。就是我们家没送,我姐才没选上。”
“你不要胡说!”小珍担心的四处看了一眼。
好像岳爸也是搪瓷厂的会计,小珍的家长可能也是厂里的职工,所以两家才会相熟,汀兰想着。
终于轮到他们了,汀兰报了二年一班,果然有她的名字,交了学费,领了课本,谢绝江小虹她们逛街的邀约直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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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汀兰端了把椅子在店铺门口坐着看书了。
店里有人来拿衣服,有送料子过来做衣服的。人流不断,挺热闹。李爱华忙的都没时间坐下来赶活了。
又一个客人进来。
“哟,阿兰这么认真啊,今天刚领的课本吧,已经开始看起来啦?”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性,矮个子烫了短发。
李爱华拍拍汀兰道:“愣什么,叫人啊。”
“阿姨!”男叫叔,女叫姨应该不会错。
“傻丫头,又忘啦?这是表姨婆,差辈份呢。”
“姨婆!”汀兰吐了吐舌,谁知道这么年轻的姨婆啊。
“真乖!听你爸说你头摔了,现在没事了吧?”表姨婆把手里的一块料子和一包红糖放在裁缝桌上。“爱华,这个料子你帮我做一条裤子吧。红糖是给阿兰补身体的。”
“哎呀,就那么磕一下,早好了,红糖你赶紧拿回去,我要收了,被我家的骂死。”李爱华把红糖又递回表姨婆手上。
“我先给你量量尺寸,你要不要也来一条喇叭裤?”
“那种大喇叭裤扫把头一样,我可不敢穿。”表姨婆笑道。“你们家春和工作找到了吗?”
“还没呢,你说镇上就这么一家厂子,其他都是小作坊。本来让她跟我学点裁缝手艺,这丫头手又太笨。而且我也想她能做工人,像你们每月有粮票,老了有退休金,多少人眼红。”
“哎呀,我们这都是拿点死工资。你知道吗?邻村的几户人家,养了长毛兔,兔毛卖到供销社,听说一次拿了几百块钱!”表姨婆神秘道。
“听说了,我们镇上没办法养,我们家家这么一点地方,养家里那不臭死,而且养不了几只,那也没几个钱。”
“那倒是。说不定以后农村比我们镇上人都有钱。”表姨婆笑道。当然这话她自己心里是绝对不信的。
城市扩建,农民征地赔偿,后来最有钱的都是城市里的农民。城中村,房间隔了无数出租,每个月房租钱都花不完。
汀兰翻着手里的几本新书,语文、历史,背吧。英文,没难度。数学化学简单。汀兰喜滋滋的,感觉做学霸没问题。
“去买两张牛皮纸,我空下来给你把书包起来。”李爱华送走表姨婆后对汀兰道。
“不用包了吧?”汀兰小学时候课本都是包的整整齐齐,一学期读好课本封面都还崭新,过几年再当废品卖掉,完全没必要。
“不爱护课本能读好书吗?不包过几天书皮就卷了,看着就学习不好的。”
好吧,既然书本簇新的程度和学习成绩成正比,那就包吧。
李爱华帮汀兰课本包好,晚上岳良友回来,酿了毛笔在封面上写了语文,数字几个大字,下面竖行写着岳汀兰大名。
“唔爸,我们的名字都取自岳阳楼记吧,那姐怎么不叫岸芷,岸芷汀兰郁郁青青。那我小名就叫青青了。”自己以前的名字就叫青青,能不能让家人给自己改一下称呼呢。
“哈哈”岳良友笑着摸了摸汀兰的头,“小时候让你们兄妹几个背岳阳楼记,就你背下来了。唔爸当时不知道有你啊,如果知道后来还有个小女儿,你们两姐妹的名字就叫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哈哈”
“岳汀兰,你是不是找死啊,我才不要叫岸芷,案子案子的多难听啊。小名郁郁,那我不忧郁死啊。”岳春和在旁边听了生气道。
汀兰没理她,缠着岳爸道:“那我小名就叫青青吧,唔爸,好不好?”
“好好,那和你妈说,以后都叫你青青。”
“恶心死了,我才不叫。”岳春和冲后院收拾的李爱华叫道,“唔妈,你多了一个叫青青的女儿了。”
“青青也挺好听的。那我以后就叫你青青。”老实人岳景明同志在一边听得笑呵呵道。
“恩。”汀兰用力点头,至少把名字争取回来了,高兴啊。
不过确实是高兴的太早了,后来大家还都是顺嘴叫阿兰,经多次提醒还是抵不过十几年的习惯称呼。青青,最后只有某位同志私下里一直这么称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