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黄昏的日照下,巩水的河面光芒耀眼,高充望着远处,心中安定下来,车马一路避开大道,奔驰了整整两日,终是如愿以偿,高充面上露出笑意,加鞭催马,命众人加紧往前。

日头很快沉入了西边的山峦之後,岸边,一艘大舟泊着,火把光明亮。

「这就是那舟?」王镇下车,看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货舟,面露不满。

「快!」高充正催促众人搬运行囊,听到王镇这话,回头道:「太子勿虑,一路多有盘查,此舟虽陋,却最易躲过,只消出了巩水入运河,可一路到成郡,离巴郡不远矣。」

王镇瞥瞥他,心中仍是不喜,皱眉道:「又要扮作贾人?」

「正是。」高充道。

王镇面露厌恶之色,正欲开口,他看到两人抬着一口大木箱摇摇晃晃地上舟,急忙走过去,大声道:「抬稳了!」

高充看着那边,微微皱眉,自那日深夜,他们依计纵火离开,王镇就一直带着这木箱,他不知里面是何物件,王镇亦不肯说,他也迫不得王镇弃下。离宫火起後,众人躲在京城一处角落里,晨早才易装分散出城,而王镇就是因为这木箱,险些被拦下坏了大事……

「掌事。」这时,有人喊了一声,高充望去,见是梁升。

他走过来,向高充一礼,「登舟已齐备。」

高充看看王镇那边,唇边一弯,道:「走。」说罢,转身往舟上而去。

内舱中,王镇看着从人小心地将木箱放下,随即把他们全赶出去,门阖上,再无一点声音。

王镇站在木箱前,盯着箱口,片刻,他突然想起里面的人已经闷了两日,心中一紧,赶紧将木箱打开。浓浓的香料味道扑鼻而来,瞬间溢满室中,王镇将面上铺满香料的木板拿掉,一名女子的面容随即曝露在眼前。

日夜在心头徘徊不去的面容终於呈现在面前,王镇一阵激动,搓搓手,忙将烛台端来,仔细地看着女子,只见她双目阖着,蛾眉长长,心烛光下,越显得肌肤如玉。

王镇心中越发欣喜,着迷地看着女子,片刻,不禁朝那面庞伸出手去,手还未触到,女子忽然睁开眼来,王镇吓了一跳,停住手。

似不适突然而来的强光,女子蹙紧眉头,双眸眯起,目光却仍旧凌厉,盯着王镇。

王镇看看手中的烛台,忙放到一旁。

光照暗了些,女子双目似舒服少许。

「唐突了侯夫人。」王镇心思已定,笑容满面地向她一揖。

馥之冷冷地看着王镇,此人是谁她早已知道,册后祭典上,当她看到这个濮阳王太子竟就是当日在驿馆中对自己意图不轨的人,好生吃惊了一番,不料,此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将自己绑架了去。心中越发厌恶,念头百转,馥之面上却更加镇定,一声不吭。

王镇看看她嘴上的布条和身上的绳子,心中生出些怜悯,笑笑,「待本太子为夫人开解。」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将她身後的绳结割断,片刻,目光却移向馥之的身体,在她被勒得起伏的曲线上打转。

忽然,面前被用力推了一把,王镇猝不及防,「砰」地一下,向後坐倒在地上。

馥之迅速地起来丢开绳子,抓起不远处的烛台,防备地对着他。

烛火「劈啪」地舞动着,馥之扯下嘴上的布条,喘着气,却一动也不动,面容紧张而阴沉。

王镇面带惊异,少顷,却缓缓敛起,忽而冷笑一声,从地上起来,掸掸袍上的灰尘。

「夫人以为,那区区烛台吓得了我?」王镇瞥着馥之,慢条斯理道。

馥之紧绷着脸,只将烛台对着他,声音出来,沙哑而颤抖:「出去!」

王镇一笑,忽而伸手上前。

馥之惊起,忙将烛台朝他劈去,不料昏睡两日,手脚气力不继,被王镇用力一架,手上一麻,馥之未及惊叫,烛台已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王镇将馥之双手一扯,稳稳反剪在後。

「本太子还未遇过应付不得的女人!」他面上的笑容狰狞而得意,说罢,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馥之又怒又惊,使劲挣扎,却无济於事,「咚」的一声,她被王镇一下扔在榻上,骨头撞得疼痛欲裂。

下巴忽然被用力扳起,王镇的脸近在眼前,闪着猥亵的目光,听到王镇道:「本太子今夜便好好侍候夫人。」说罢,伸手扯开她的衣襟。

「竖子!」馥之气急交加,使尽浑身力气,手脚并用地朝他踢去。

王镇面上被她抓了几下,辣辣地疼,心中恼怒顿起,正要解腰带缚住她双手,这时,门上传来叩响。

「太子。」是高充的声音。

王镇微微走神,肚子上猛然吃了馥之一脚,向旁边倒去。

榻上,馥之头发散乱,手中却多了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对着他,王镇吃惊,低头看去,只见腰间的鞘上,已是空空如也,再看向馥之,她气喘吁吁,却毫无畏惧,与他怒目对峙。

「太子?」门上又传来几声,稍稍加重。

王镇看看门口,又转过头来,神色变幻莫测。

「夫人好手段。」腹中仍隐隐疼痛,王镇盯着她,一咬牙,拂袖起身。

门打开,高充出现在门前,他的目光看向舱内,一眼看到了榻上的馥之,面色一变。

「掌事看甚?」王镇睨着他,冷冷道。

高充看向王镇,一礼,「请太子移步说话。」

王镇本无所谓能瞒过高充,斜他一眼,又回头看看馥之,随他走出舱去。

门被重重关上,似乎在外面落了锁,馥之仍不敢松懈,纹丝不动地盯着那里,好一会,才终於确信王镇已经走开,心中长舒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只觉疲惫至极。

寂静之下,焦虑和不安复又涌起,自己突然失踪,家中必已是到处寻找,可现在,连她也不知将往何处。

唇上用力一咬,馥之顾不得歇息,打起精神走下榻,脚站在地上,阵阵绵软,她扶着墙,只见四处都是厚实的木板,严丝合缝,除了门,再无出口。

馥之将耳朵贴在木壁上,声音空洞而杂乱,似有人行走,却和着莫名的响声,像是水流一般,且脚下感觉到地面的些许起伏。

此时,馥之越加肯定自己身处在一艘大舟的舱室之中。

王镇要绑自己回巴郡?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凶险的预感逼迫而来,馥之不禁心神一凉,正觉着慌,忽然,她瞥到大箱旁边的一块木板,目光定了定,她走过去。

只见木板上堆着许多布袋,打开来看,竟是各种香料,闻了闻,瞬间明白过来,教自己一路昏沉的,便是这些东西无疑。

彼时舱外,王镇神清气定,道:「说吧。」

高充一礼,道:「不知太子将武威侯夫人带来,是为何?」

「为何?」王镇看着高充,忽而一笑,「我且问你,纵火焚馆,此计乃是一早定下,却在前两日才告知我,又是为何?」

高充一怔。

王镇神色悠然,继续道:「父王总嫌我不智,怕我坏事,他的心思我岂不知?纵火杀人,被捉住便是死罪,我一路奔忙,却连要个妇人也不许吗?」

高充一脸为难,道:「可她是……」

「要的就是她。」王镇得意地笑笑,瞥着高充,「何恺、顾铣,老的老,病的病,朝廷最得力的战将莫过顾昀,如今我得了他的家眷,岂非大善?我定教父王看看,我这个太子不是白当的!」

高充低头不语。

王镇见他这般,以为镇住了,也不再搭理,撂下话:「稍後送些吃食来。」转身离开。

高充应了声,未几,抬头看着王镇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锦城的濮阳王府,正是乐声嫋嫋。

後苑中,灯火荧荧,濮阳王后端坐榻上,手中抱着不到一岁的长孙,满脸笑容,拉着婴儿的小手,疼爱地说:「今日不哭不闹,怎这般乖了?」

下首的王太子妃忙笑道:「许是久不见了祖母,正欢喜。」

王后闻得这话,心满意足,道:「却与他父亲当年一个样,他那时也是顽皮,可若是丢给乳母带离半日,便又哭着要我哩!」

旁人皆掩口笑起来。

这时,仆从来禀,说二王子来了,王后一喜,让人将他带进来。

未几,只见游廊外走来一个款款的身影,王瑾一身淡色衣袍,衬得眉目清秀,踱上前来,向往太后下拜一礼,声音朗朗:「儿拜见母亲。」

王后让他起身,看着他,笑颜逐开,让仆从在身旁添座,又将手中的幼儿交给王太子妃。

「我儿从哪里来?」待王瑾落坐,她问。

王瑾答道:「儿方才自翠苑归来。」

王后颔首,道:「你兄长不在,你须代为出力才是。」

王瑾在座上欠身,恭敬道:「儿谨记母后教诲。」

王后笑笑,片刻,向王太子妃感叹道:「王公也是,巴郡到京中何其遥远,怎好让太子这般跋涉,只怕到时回来,又要瘦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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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神医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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