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四章人心慌慌逃离家园】
一张铁网兜头而下,将陆歆从头到脚罩住,他大惊失色,这时立即有几个人将铁网一扯,他整个人跌入网中,手脚都被铁网死死缠住,挣扎不得。
「你们做什麽?」他大怒,「放开我!」
段东楼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他的眼前,低头俯视着他。
陆歆如今身在网中,如龙入浅滩,武功再好也绝对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段东楼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对众捕快喝道:「陆歆谋反,人人得而诛之!拿下这反贼,同我回县衙。」
反贼?陆歆愣住,他没有想到自己方才解了春陵之困,倒被认成反贼。
石冲在一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低声对陆歆道:「你放心,我定然设法救你。」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了县衙,段东楼是受他爹的嘱托主持这次的事情,正好藉机将陆歆投入大牢。
段县令一听陆歆所做所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判他一个谋反之罪,将他关入大牢。
大牢中,邢捕头站在牢门前,幸灾乐祸地看着牢中的陆歆,笑道:「陆歆,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你犯的可是大罪,谋逆就是一个死,我倒要看看这回谁救得了你!幸亏你是个破落户,无亲无故的,倘若你真有个亲属什麽的,岂不是被你这个谋逆之人牵连死?你这次是栽了,认了吧!」
陆歆立在牢前,双手紧紧抓着牢门的柱子,双目圆瞪,怒道:「你们这样对待流民,春陵县早晚会毁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上,倘若县令再不悔过,春陵县岌岌可危!」
「哈!」邢捕头双手环胸,讽刺道:「陆歆,都什麽时候了,你还在替别人操心?你还是先瞧瞧你现在狼狈的模样吧,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管别人的事?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好好待着吧你,秋後问斩少不了你的。」他甩甩袖子,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陆歆谋反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春陵县,百姓们不知实情,议论纷纷,晓事的人说他是个好的,不晓事的人则是加油添醋,说他勾结乱党,企图颠覆。
消息传到沈茹的耳朵里,她吓了一跳,陆歆谋反这桩事前世并没有发生过,因此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脸色煞白,坐立不安。
今天一早,她就听说了流民冲击春陵县的事情,那时候她心惊胆战,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桩事同前世多麽相似,她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动乱便是流民冲击春陵县,虽然无事,可是没过几天,整个春陵县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能再等了!沈茹握着拳头,她现在该付诸行动了,一直担心的事情终於出现,只是比她预计的时间早了好几个月。
她先去视察铁皮车,三辆铁皮车就在後院中,然後她拿了钥匙去查看库房,里头但凡珍贵的东西,她心里都有数。现在不能搬,到了晚间,她会跟忠伯两个人亲自悄悄地搬到地窖封存起来。
这个库房太显眼,一旦被乱军发现,他们定会想尽各种方法开启库房。沈家是春陵的大富户,会成为乱军们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之前兑换的银票她已经缝在衣服里了,还另外准备了几袋珍珠和金叶子备用。
她心里记挂着陆歆的安危,迳自去库房寻东西,然後坐着马车匆匆前往县尉夫人杨氏那边。
杨氏听说沈茹过来,急忙出来,看到沈茹焦急的表情,她有些吃惊,沈姑娘一向稳重,今儿是怎麽了?
她连忙把人接进内厅。
待杨氏屏退下人後,沈茹将礼物拿了出来,「小小薄礼,还请收下。」礼物是两个红木盒子,一个大、一个小。
杨氏摸不着头脑,想不透她为何无缘无故地来送礼,问道:「这是为何?」
「夫人打开看看。」
杨氏打开了大盒子,只见里头是一件贴身穿的锁子甲,摸起来十分轻软,但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环环相扣,竟异常坚硬。
她很是惊讶,接着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鸽子蛋大小的紫色南海珍珠,圆滚滚的整整五颗,价值不菲啊!
「沈姑娘!」她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为何?这样贵重的礼物,我怎麽能收!」她知道沈家有钱,没想到竟这麽富有。既然拿出了这麽贵重的礼物,显然沈姑娘要拜托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沈茹指着那锁子甲道:「我想,夫人应该能看出来,如今乱世初始,一旦出事,石县尉肯定身先士卒。这件软甲是我家以前从一位西域商人手里购得,只要穿上,刀枪不进,我特地送给石县尉,以防不测。」
前世这两夫妻虽然恩爱,却天人永隔,想想都让人觉得难受。她一直想设法挽回那个结局,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送杨氏一件锁子甲,希望能够保住石冲的性命。
杨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那软甲,眼底透出温柔之色,感慨地说:「沈姑娘真是有心,我夫君时常在外头刀里来、枪里去的,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虽然知道无功不受禄,可是姑娘这软甲却是送到我的心坎上去了,回头我肯定让他穿起来,不负姑娘盛情,但是这珍珠又是为何?」
沈茹脸上浮起薄红,低声道:「是为了一个人,想请石县尉帮忙。」
杨氏看她的表情,立即联想到上次她过来时,和陆歆四目相对的样子,现在陆歆前脚出事,她後脚就来,顿时猜了出来,「难道是为陆歆?」
沈茹点头。
杨氏叹了一口气,能够用如此珍贵的礼物来替男子求情,肯定是心上人无疑。
她微微一笑,抚着沈茹的肩膀道:「你说的是哪里的话,陆歆曾经救过我夫君的性命,即便你不来求,我夫君也会尽全力将他救出来,何况陆歆并未谋反,倘若他谋反,定然走得远远的,又怎会回来自投罗网?」
她想了想,又说:「我也听说了那件事,对於内幕,我或许比你更清楚。事实上,陆歆不但没有谋反,反倒引开流民,着实帮了个大忙,如果流民冲开城门,局势不可控制,将带来一场灾难。这件事曾我听夫君提起,他正在联合衙门里几个亲近的捕快,想办法救陆歆呢。」
沈茹听了这些话,总算放心下来。石冲是县衙里的老人,手下亲信又多,终归会有办法的。
杨氏推辞了沈茹的珍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下,沈茹没办法,只能收回这份礼物。
坐在回程的马车里,她在心里思忖着,只要石冲肯帮忙,这件事必定会有结果。
与此同时,桃花山上,满面虯髯的男子坐在峰顶的亭子里,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玄衣的英俊男子。
从桃花山上看去,山下峰峦起伏,过了山峦便是一片繁华市镇,那里正是春陵县城。
虯髯男子给自己和玄衣男子分别斟了一杯桃花酒,「墨离,你的计策不行啊,咱们错失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下次机会在哪里。」
今日的流民之乱,正是这几个人搞起来的,他们带头用大木柱冲撞城门,之後带着马贼一举杀入,马贼们早已埋伏在四周,可惜因为陆歆,功亏一篑。
墨离英俊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主公难道没有听说,邻州的白巾军已经揭竿而起,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要到春陵了。」
马贼头子方瑞皱起眉头,「他们来春陵,哪里还有我们的一杯羹?你说笑话呢!」
墨离笑道:「咱们打着他们的旗号,必定能先他们一步带着那些流民占领春陵,县民听到白巾军的旗号必会胆寒,不敢有所反抗。我们先打开春陵百姓所有的库房,春陵富裕,一旦开启富户的库房,我们就有大把的银子,之後招兵买马,转身便是一方豪强,届时还怕不能同白巾军一争天下吗?」
方瑞睁大眼睛看着墨离,满眼皆是赞赏之色。他拍了拍墨离的肩膀,大声赞道:「墨离,你果然是我的好军师啊!将来的事就仰仗你谋划了。」他想了想,欣喜地道:「春陵首富沈家,我们第一个就要破开他们的库房,夺了他家的金银宝贝!」
墨离脑海中蓦然浮起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勾唇一笑,「那是自然,沈家是首富,必然首当其冲。」
方瑞大喜,站起身来,看着广阔的天地,豪兴大发,「你听过那首咏菊花的诗没有?」
墨离并立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繁华的春陵县,答道:「听过。」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後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方瑞转身提起酒坛子,递给墨离一坛,畅快地哈哈大笑,「好一个我花开後百花杀!今天真是太痛快了,让我们乾了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