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火涌动 (下)
否定一切借口的话最后是,
「战场上的私人己见没有意义,请确切执行给予的作战方案」
新的作战命令。
本来没有亲临战场只在后方下达的指令往往很难让人接受和信服,但在征讨军总司令『淼渺吏』戴卡拉希亚,这点却不一样。
毫无感情的声音继续道,
「全部,是我所见而得的判断,有必要变更作战的时候,也将由我下达指令」
一切正如戴卡拉希亚所言。
外号「providence」(c注:神眷之意),鱼形身体上的鱼鳞,是他自己的输入输出器官。具体来说,靠这个鱼鳞他可以左右观察,出话语,或者甚至是完成自在法。
若是在短距离短时间内的话,也有完成能达到这种功能的自在法,但是他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其时间能达到永久,其范围能覆盖全世界。
制造出来的鱼鳞数量有限,但只要各个派遣军各有一枚就已足够,这样即使停留在一个地方也能随时掌握全军动向,可以说是最适合指挥官的能力了。当然,不止是掌握动向,还包括理解其所含意义,随时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也是他成为总司令的原因所在。
「以上」
司令官忽然消灭了自在法,中断了通讯。
本来喧嚣的战场上安静持续了数秒。
「……那么,现在怎么办?」
莱拉依奥一如往常不怀好心地问道。
奥鲁哈斯现在只能以语调表示不满,道,
「还有有什么办法,服从命令」
莱拉依奥闻言后走到战场的一头,向着成功占领的阵地使用了「远话」的自在法。
「全员都退到山麓,掩护和行动的顺序由这里指示」
然后又再次,
「撤退的时候,毁坏阵地包括周围的一切,让这里成为一个正真意义上的空地,让这里即使要修复也无法再次成为据点」
加上了指示。
在阵地外战场特有的喧嚷中,微微带上了一些笑声。
奥鲁哈斯无视这一切看向了莱拉依奥,准确的说是莱拉依奥手里的鱼鳞。
难以看出有什么反应。
他哼地呼出口气后转过身号令道,
「好了,赶快给我行动起来!别做出让人以为反击成功那样的丢脸行为!」
除开莱拉依奥,徒们都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是!!」
(这样,至少目前就能老实一阵了。)
深深的海底,外界宿征讨军总司令,「红世之王」『淼渺吏』戴卡拉希亚以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注视着,以冷彻筋骨的思维思考着。
(比起那偏僻的敌方,还有,更该盯住的地方。)
「中央公园的受伤严重,但‘虹’和‘绿’苦苦奋斗终于将敌军逼回了对岸」
「敌军预备兵出现在神宫内院,如此下去西3路口会被攻破!」
「长者桥守备队溃散中!北方战线已经被击退到了清水桥交叉点!」
京都总部第三司令室正充满各方战场所带来的种种混乱,四处一片狼藉,本来稍处优势的部署早已荡然无存。
「游击部队,还没有进入封绝吗?」
「环状线的战线决不能失守!死守!给我死守!」
「没关系的,给我炸掉角筈桥!可以拖延时间,即使很快会被修复也没关系!给我炸」
无论是指挥方还是听命方,声音都已经到了怒吼和吵骂的地步。
在京都总部展开的战斗,规模庞大的军队们密集在狭窄的都市内,常常以某一个设施为目标进行争夺,因攻防建筑产生的优劣势往往很小。
这多半是由于在日本的外界宿,除了作为核心的总部外,都市内的多个支部都只具备处理事务或杂物办事处而挥着功能。虽然其他重要据点也有这方面的倾向,但像日本这样彻底没给支部配备战力的情况还是很少有的。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大型战争一爆,无法成为防御要点的各处就会同时撤离并往本部集中,在日本的其他主要据点:仙台、京都、博多三个总部也同样,以单个据点在和化装舞会进行对抗。
如此几乎没有退路的守城战法多半是由对实战几乎没做任何考虑的平日运营方式所迫。再加上本来狭窄的国土而没有为大型战斗准备要塞等防御设施,提前的战斗设施只能由各总部周边区域秘密改建(而这种措施也无法改变必须要等到敌军攻到近处才能起作用的缺点),因此在各个总部间都组建了互相掩护的游击部队。
想要做些除了掩护以外的事情,就必须得付出血的代价。
负责京都总本部的司令官,火雾战士『骸躯之变手』阿涅斯特·弗利塔,坐在司令室最高处的椅子上,眼神越过忙碌着的下官们,正盯在一个大型的屏幕上。
现在的战况是,北方已经撤离到了四三二战线,东方在公园大道处抵住了敌军,南方在甲州街道稍显优势,西方仍然守在中央环线。从各个战线都纷纷出现了让人忧心的报告。
(到了这种时候敌军还有预备兵力?……他们的主力准备进攻南面的西3路口?)
虽然心中如此嘀咕,但这位眉清目秀,金亮丽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美男子,却丝毫不把所想的展露在外。
大屏幕在每次接受火雾战士报道时都会更换显示,相当于一个代用的浏览器,周围的设施只有单纯的桌椅——讨伐者们和徒的战斗中,无用的电子器械一个都不会有。
司令部的成员大都由比起战斗更擅长于情报分析的人员组成。而人类成员则在第一次报告后便全部撤离完毕了。虽然只要使用自在法就能在封绝中自由移动,但若卷入火雾战士和徒的战斗之中,后果则不堪设想。正是在这危机的关头,才更应该保护好有能力且贵重的人才,非人之间的战斗,还是由非人者们来完成吧。
现在,「非人」的司令官弗利塔在一边嘀咕一边对战况做出决定,
「利贝扎尔这家伙,还是那么难缠,要是能硬干一下将他拖入包围圈的话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屏幕上显示的包围圈正慢慢的收拢,互相密集的攻防自在法几乎已经到了饱和状态,而前方也几乎已经陷入混乱,唯一稍感庆幸的就只有这巨大战局的进展已经比刚才缓和下来这点。
但是,对于敏感的人来说,危险仍然是危险。
「我说,弗利塔,差不多我们这里也快遭殃了吧?对方可是有那个皮尔索因,要是跑得慢了可不妙哦?」
声音来自一枝别在弗利塔前胸口袋上的,小巧玲珑的人造玫瑰。名为「安布洛希亚」的玫瑰,是能够将与他签订契约的「红世魔王」「应化技艺」布里基德的意志表现出来的神器。
她那担心万事的微小气量,对于弗利塔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思考刺激。
「说的也对呢,布里基德」
轻声回答的同时,使思绪在头脑中猛烈飞转。
敌我双方的战力与配置,停滞不前和撤退间的差异,撤退到何处为止,撤退后多余的战力应派往何处,在四面楚歌的状况下这种预想可以实现的几率如何……
综合各方行动的进度考虑后,最终做出决断。
「决定了,撤至第二去吧,那里的话对于西参道口的指挥比较有利」
果断起身,向司令室的全体人员大声宣告,
「从此刻起,放弃当前所在的第三司令室,阵地由‘水’撤退至‘大’,战线后退至十二通社处!全体人员向第二司令室撤退,全部战力集中于西参道口的防守。不要以为有护卫部队就可以麻痹大意,我们和敌人的距离早已缩短到流弹纷飞的地步了」
伴随着整齐的回应,屏幕上的灯光也一并消失。司令部员各自携带着文件慌忙向出口跑去。骚动中,有两名部员赶了过来。
「司令,对于北部和‘虹’与‘绿’的守军也要下达同样的命令吗?」
「如果有必要,就让我们……」
所谓的北部就是公园北侧一带,‘虹’‘绿’则是指位于河道般塌陷道路的对岸处,架设在都厅区画与新宿中央公园间三座桥中北侧的两座,‘虹之桥’与‘绿之桥’的简称。
现在,为了阻止炮击过后雪崩般涌入的敌方主力,守护近在咫尺的第三司令室,众多的火雾战士才坚守着阵地。(火雾战士和使徒的战斗很少会被地形所束缚,因此桥梁等设施在这里并非作为防御据点而仅仅是作为定位的存在)战线后退的消息,必须派人传达才行。
由于双方间距过于密集而引的混线状况异常,‘远话’的自在法在前线已经失去了作用(加上由封绝导致的机械瘫痪,原始的传令在大规模战斗中仍占据着主要地位)虽然明知身赴炮火纷飞的前线九死一生,但赶来的火雾战士们依然自告奋勇。
但是,对此弗利塔摇了摇头。
「你们先走一步,确保第二司令室处在随时能够起用的状态。各部门的指令大体都下达完毕,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与你们回合,在那之前有必要的话就向奥6梅斯副司令寻求指令」
没有料到会被拒绝的两人一瞬间没能理解司令话中的含义。
「先行……现在就走?」
「难道说,司令您!?」
在下一瞬间恍然大悟后,他们慌了。
弗利塔只是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命令已经下达了,快走吧」
「大概,或许,因为是我们两个,所以不会有事的」
对于那软硬交加的声音中突现出的坚决,两人放弃了无谓的争辩,恭敬的行完一礼后匆匆离去。
「是!那么,先行告退了」
「我们会在第二司令室里恭候您的到来!」
随后,空阔的司令室中只剩下远处战场上的噪音不断回荡着。
轻戳着胸前的人造玫瑰,弗利塔流露出了与方才全然不同的微笑。
「刚才的表现,还是蛮有形的嘛」
「不那么说的话,那些孩子们是不会离开的吧?况且,不观察好前线战况,很难做出准确的指挥不是吗!?」
听完布里基德那逞强中又带着些许可爱的辩解,弗利塔再次笑着,将手放在了墙壁上。
「那么,我们也出吧,大小姐」
「唔,嗯!」
话音刚落,弗利塔的身体就像沉入水中般毫无阻碍的滑入了墙壁之内。
第三司令室,位于新宿中央公园南侧的淀桥供水所,炮击的威力难以抵达的地下深处。
宛如在地下畅行无阻的游鱼般,轻而易举地,弗利塔便站在了司令室以北五百米地上。
「哇?」
「司,司令!?」
「是弗利塔啊,别乱吓人好不好!」
那里是仍处战斗……或者说苦战之中更为恰当的,火雾战士的公园北边防卫阵地。在击退了敌方数十次进攻,饱受炮火蹂躏之后,为了让受创的身体稍作休整以便应对接下来的交锋,大片部队集结在了这里,时刻警戒大桥另一端动向。
与将剑担在肩上的队长和几位受了轻伤的旧识打过招呼后,察觉到了几名走在最前线的战士消失的事实。即便如此,弗利塔依然冷静的传达着命令。
「第三司令部已经报废了。阵地由‘水’撤退至‘大’,战线后退至十二通社!快去通知公园北侧的人」
这里的‘水’和‘大’与之前一样,是都厅区画与新宿中央公园间三座桥中最南侧的‘水之桥’和贯穿公园南北的‘公园大桥’的简称。
没有任何人反对。
「了解」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死守这里是因为有着需要那么做的妥当理由。如果撤退有着同样原因,那么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既然第三司令室已经废弃,放弃阵地便是最为正确的判断。
他们所等待的,就只剩下撤退的方式而已。
「那么,就这样撤退吗?还是说先与‘虹’和‘绿’那边的人会合?」
「从十分钟前开始炮火的火力就聚焦在这一带,或许是打算动强袭也说不定」
「万一撤退与敌人进攻的时机重叠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仔细倾听来自各个方面的意见,弗利塔做出了决定。
「让我先去敌方前线试探一下吧,如果真有突袭的打算,就抢在那之前——」
此时,前线生了变故。
正确地说,是传来了有关前线变故的消息。
从小山遍布的北端,跑来了一名火雾战士。
「队长,果然要来了。在前卫后方,成排大厦的另一端有一队巨大使徒正在集结。看来,是打算——啊,弗利塔司令」
弗利塔答礼后,咋舌道。
「切,这时机真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虹’和‘绿’那边明明没有遭到袭击的迹象,快用‘物见’看看,其余的人跟我赶去北边」
将自告奋勇使用‘物见’的人单独留在原地,其余所有人都随着司令的脚步前进起来。
众人前方,突然出现了原本不应存在于封绝之中的烟雾。
那是淡淡的菖蒲色的薄雾。
「什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是‘死亡之月’!!」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布里基德。
大吃一惊后,弗利塔急忙捂住了嘴。接着向战士们出指示。
「不要把雾吸进去!皮尔索因在前线上」
无论战时还是平日都令人闻风丧胆的那个名字令在场全员脸色大变。
「什么!?」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要用净化之炎了」
「我也要」
慌乱中,他们急忙以消毒与解毒的自在法‘净化之炎’覆盖全身。
无暇顾及身后的状况,弗利塔再次向北赶去。
前线果然与预料之中,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明明让他们在前线警戒,为什么会这样。算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磨磨蹭蹭会吃大苦头的」
在大声呼喊的弗利塔视线前方的人们,或是呆然站立在原地,或是不停原地旋转,或是大声叫喧着意义不明的语言,或是相互碰撞着额头,像狂一样大笑,最坏的情况则是口吐白沫倒下,更有甚者相互砍杀起来……身负异能的战士们处在令人难以置信的混乱状态之中。
这正是能使火雾战士与其签订契约的魔王一起陷入酩酊错乱状态的「蛊溺之杯」皮尔索因得意的自在法「死亡之月」。只因一时疏忽便陷入混乱状态中丧命的火雾战士不计其数。即使在红世中那也是恶名远扬的毒雾。
她的恶名,通过与其共同行动的「红世魔王」那压倒性攻击力的辅助,变的愈加令人胆寒。
锃。
「红世魔王」向前迈出一步,其麾下的‘徒’随之迈出了步伐。
锃锃。
大军向着处在混乱之中的火雾战士防线行进。
身处对面阵地觉形势危机的弗利塔。
(可恶,南面对西参道口的进攻果然只是诱饵,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对这里……中央公园的突破)
为了不使部下动摇,只在心中默默想着。
心中传来了布里基德的声音。
(怎怎怎、怎么办,弗利塔!?如果不想些什么办法在这里阻止他们,公园就此陷落的话,总部也会陷入危急!!)
听着她慌乱无措的声音,弗利塔却反而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无论怎么也得想些办法拖延一会儿时间!)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与鳞次栉比的军队相向而立,弗利塔耐住性子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敌人的要目标,当然是从这里向南穿过中央公园,进而控制住眼皮底下的那幢东京本部大楼。而本方由于受到了「恶魔」的扰乱,处于一种招架不能的状况之中。不过,若是好好使用目前这些兵力的话,应该能够阻挡住从公园大桥到十二社这条战线上的攻击。总而言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做好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能争取到时间吗……司令官亲自在前线参战,真是很好的笑料呢)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弗利塔不在这儿的话,大家都会很危险的啊!)
布里基德慌慌张张地回应他,没有表示反对。
弗利塔一边少有地感谢着自己的同伴,一边对周围那些作业中的士兵叫喊道。
「一半人继续进行撤退工作,另一半人来掩护我!」
「啊,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带着布里基德的呼喊声,他一个人朝公园北面的道路上,集结的敌军那边,顺着低矮的斜坡滑下。
东部方面主力军司令官确认了东京总部司令官的身姿之后,露出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哟,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大概有七、八十年了吧。阿涅斯特……不,应该称呼你弗利塔吧。既然连你都出场了,差不多也该揭开东京总部的锅底了吧?」
「哼,你正是这帮人的头领吧?明明率领了这样庞大的兵力,却还改不了喜欢打头阵的习惯。皮尔索因还真是够鞠躬尽瘁的呢」
两人隔开一段距离,遥相而对,面带微笑。
在这饱经炮击、战火蹂躏的战场上。
利贝扎尔配合着身旁强者们的突击步伐,
而弗利塔则背对着正在重整旗鼓的火雾战士们。
终于,双方开始向前奔驰,
面对那些大小不一的异型人偶,以及挥舞着刀枪的爪牙,弗利塔毫无惧意地奔驰突进,突然在山丘的斜坡上沉了下去,如同突然沉入池中一般。
在离他消失之地遥远的另一头,从突击一队尽头的那群「徒」所在的地方,柏油路面上。
「什么!」「喂!」「怎么会?」「什么时候!?」
又是突然之间,弗利塔现出身来,作出展开双臂的夸张动作。
「消灭他!」「笨蛋,想干什么——!?」
在接触到那无法抵挡的攻击的瞬间,弗利塔——准确的说,精巧地构建出他身姿的那个土制人偶——冒出了褐色的火焰光芒,引了剧烈的爆炸。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碎屑漫天飞舞,突击一队陷入了无端混乱中。
而此时,在突击队的另一侧,那群毫不知情的「徒」的身边。
「生了什么?」「不知道!」「咦?」
弗利塔的土制人偶再次现身。
然后,便是再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
受到两边情势惊吓的军队仍然保持前进。而这次,则是在队伍前方,斜坡的坡底处。
就像是组成了一道人形的壁垒一般,数十个弗利塔现出身来。
「呜,哇哇!?」「停、快停下!」「炸弹啊!」「不要碰,会死的!」
毕竟性命交关,突击队伍遽然停了下来。
除了一个人。
「狐假虎威,虚张声势……说到底还是只会耍那些小伎俩!」
利贝扎尔满脸带着凶暴的笑容,带起一阵紫红色的火粉。
他没有收住自己飞驰的脚步,而是一个人冲向了那道人墙壁垒。手腕一挥,水晶般的珠玉散落在周围,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然后如同大范围散弹般飞扬。
矗立在那儿的土制人偶并未能如同之前那样爆炸,而是化为了点点碎屑。
而其中的一个人偶那里,似乎有几颗珠玉在不住跳动。
「在那里吗!!」
利贝扎尔向下倾着身子,飞快地跺了过去,头上的三个角对准目标,把人偶顶了起来。
而那个被扔向空中的土制人偶也在半空中破裂。
「什么!?」
一瞬时机的迟疑。
(击中了!)
从土制人偶之前所在之处。
(拿下了!)
在利贝扎尔最没有加以注意的下方空隙处。
(去死吧——!)
三名士兵的剑尖瞬间便在眼前。
利贝扎尔「嘭」地双掌夹住了对方的头颅,炮弹般迅捷的膝盖踢将三个脑袋一一击碎,三名士兵瞬间毙命。
「切」
利贝扎尔不知道对着谁咂了咂嘴,将手掌脚掌全都按在地面上。与此同时,潜藏在地面下的数十枚珠玉在周围释放出波纹般的自在式,显现出那儿有所反应的异物。
「再来一次——!!」
利贝扎尔踊跃地,犹如低手投球般将四只手掌深深插入地面,扒出了潜伏在下面的弗利塔,朝边上堤坝狠狠砸击。
「呜哇!?真是够……粗野的……真是的」
烟雾缭绕之中,弗利塔全身的衣服好似变成了神器一般,显现出铁质的深黑光泽。火雾战士「骸躯之变手」本身的能力,就是变换身体的坚硬程度。
(接下来,先整顿一下后方的态势,然后打个幌子逃走吧……有这样头脑简单四肢达的傻大个作为对手,说不定真会性命不保呢)
(嗯嗯嗯,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可行呢)
弗利塔和布里基德正各自寻找着一条生路。
(这算是,优势吗?)
在不知何处深水底,外界宿征讨军的总司令官,红世之王「淼渺吏」单卡拉比,双目之中毫无任何感情,头脑中冷静地进行着思考。
(接下来就要看那边了)
名为封绝,在时间和岁月的流逝被隔绝的空间之中。
「祈愿幸运,讴歌战勇」
自己的自在法「荧燎原」如同野火一般萦绕在对岸的丘陵之上,西部主力军司令官「煬煽」哈勃利鲁遥望着远方。向着占据那片丘陵的巨大连绵的要塞,以及战场上缓缓前进的士兵们,从那双头的防毒面具中,传出了幽幽的声响。
「前进直到身躯不堪重负,奔走直到燃尽全身气力」
他的身边,大炮「燐子」正释放着火炎炮弹,他的斗篷随着强风不住舞动。不过,他的声调从没有一丝变化。
「踏着朋友的火炎而生,踩着敌人的火炎而死」
视线前方,要塞被无数炮弹击中,燃起了直入云霄的巨焰。可是,以那开山辟地的强大威力,却未能使得要塞的壁垒有着哪怕一丝的损坏。并不是因为炮击的威力不够,而是因为守护着壁垒的自在法太过强劲。
经过了数次攻势,虽然里面的战士被消灭了相当一部分,要塞的损坏却仅限于刚开始的钟楼而已。大概只是因为那不是对于战斗非常重要的部分,而没有被施加自在法吧。
身边的大炮型「燐子」在全力的炮击下终于不堪重负,炮身掉落在地上,崩坏离析。
「不染一丝尘埃的我身,至少也要留下爪牙的证明,残存——遗落——」
幽幽的话语声随着双头广阔的视线,扫视着并列在丘陵上的其他「燐子」。
从开战以来一直持续进行着炮击,已经损耗了不少「燐子」了吧。
那些大炮「燐子」被这样全力使用,一旦消耗过度,之后其躯体便会劣化而不堪使用。对这种毫无技巧可言的「徒」制造的粗制滥造的产品而言,一个人维持一台已经是非常辛苦的了(不过,将「燐子」配备到各条战线上而言,已经证明了「化妆舞会」力量的强大了)。
另一方面,像哈勃利鲁这样处事万分周到的「红世之王」,当然会为了战时而作下准备,好几十人的工匠如同子嗣一般呵护着「燐子」。他们所制造的大炮「燐子」,不仅极其强力,而且在耗尽力量之后,更可以完全复原。这个,名为虎之子的炮兵部队,现在正在后方待命。
当然,他们是攻势的决定性存在。
虽然,是如此早早计划好的。
(照这样下去,似乎毫无办法……要塞的主人是那个幽暗淑女吧,如果她乘着我军攻势的疲惫期进行反击的话,我方会折扣许多兵力吧。)
出乎意想之外的神秘未知的自在法,将他们的攻势完全拒之门外。拜其所赐,压倒性的兵力拥塞起来,完全无法穿透最外层的壁垒。
无数次大战中出生入死的哈勃利鲁,有过好几次类似的经验。并非拥有单纯的火力,臂力,或是强劲的运动性能,而只是能够挥意外的效果,主宰着战局的自在法,诸如此类的经验。
(恐怕是与「革正团」一战后制成的道具吧……与幽暗淑女一起的那个男人吗?)
为了打破僵局,他决定亲自出战。
「传令官,虽然现在还不需要援军,但我决定亲自出战。如果手上没有其他的紧急事务,请在这里与总司令官一起欣赏战局吧」
他对着恭立身后的那个异型鸟男如是说到。
没有头部,双目长在胸口,口腔开于腹部,双臂为翼,全身长满兽毛的他,传令官「翠翔」斯托拉斯,在身后保持着伏身致礼的姿势。
「了解。请放心去吧」
周身浮现出来的,是单卡拉比的自在式。
「请让我拜见一下阁下的本领吧」
这块西部主战场的胜负形势将会对整个西部方面带来极大影响。作为征讨军总司令,当然也必须每时每刻进行督察。
不过,战场上所有的复杂安排与布置,不可能一个一个由他进行指示。与凭一时之勇飞奔前线的奥鲁哈斯相比,他所部下的信赖程度还是有所差别的。当然,他的性格让他不会直接说出口来。只不过,位于自在式中心的那双眼睛,不知是眠是醒,半睁半闭。而仅此能够勉勉强强通过外表显示他的内心。
哈勃利鲁没有回答,只是剧烈地挥动着右臂。
随着数量逐渐减少,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炮击的「燐子」终于一齐熄火。
几秒钟内,宛若在等待着炮声的余韵逐渐消退一般,僵直在原地的哈勃利鲁,突然被一阵楝色的漩涡状物体所包围,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漩涡再现。
「挥洒我的鲜血——化为火炎——化为火炎」
渲染着一片战场的自在法「荧燎原」的最前方——也就是两军正性命相抵搏杀着的那块区域的正中央,安德烈要塞的正下方。他像极稻草人的躯体,正变得有如之前三倍那么大。
「队长……不对,司令,你终于来了啊!」
「哈,我来迟了吗?」
「啊啊,哈勃利鲁大人!」
在战场上听到他声音的那些士兵们大受鼓舞,脸带喜色迎接着他的到来。
而相对的。
「你终于来了吗!‘煬煽’哈勃利鲁!!」
「预备队!壁垒上!」
「快,用自在法展开盾牌,快!」
高大厚实的壁垒上,将不顾一切攀爬上去的「徒」们一一击落的火雾战士们开始提起警戒。
哈勃利鲁抬起那张面具,展开双臂按至身体下方。
「无论喜剧还是悲剧——舞台只有一个」
随着他的话语声,脚下席卷过一阵楝色的漩涡,使他扶摇而上。
在壁垒上紧紧督望着的那些火雾战士们。
「来了——」
「终于来了!」
「——呜哇!」
在眼睛鼻子触手可及的距离内,巨大的双头毒气面具的出现使那位火雾战士大为震惊。他刚想要挥舞手中的剑进行抵挡。
「这,这……哇哇!?」
他的腹部,一双巨掌直击而下。不仅仅是**的冲击,周围催生出来的漩涡一起将他远远地击飞到要塞的瞭望塔。
伫立在壁垒上的哈勃利鲁,在面具内扫视着周遭的状况。
「既然到这里了,那就纳命来!」
他的视线中,并没有看到直接强化着壁垒的自在师。并且,也没有刚动攻势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男人和女人的身影。如此看来,大概是一旦动,后续力量便会源源不断而来的那种类型的自在法。
若想要解除这种自在法,就算再怎么不断进攻也只是徒增牺牲而已吧。反过来,若是能彻底想明白解决方法的话,之后剩下的几座城池的攻击也会变得异常轻松。无论怎样,在那个女人的魔手伸到这里之前,一定要找出一些攻城手段和线索才行。而在前线形势如此混乱的眼下,多少让人有些犹豫。
陷入沉思中的哈勃利鲁的周围。
「现在,上去上去!!」
「你在想什么呢,哈勃利鲁大人正挡在那里!」
追随在他的身后,笔直攀爬上来的士兵们。
「不要让他们进来,顶住!」
「集中炮火!」
火雾战士们拼命地抵挡着对方的攻击,双方的兵力绞合在一起,陷入密度异常的胶着战中……武器横飞,火焰交错,死亡近在咫尺。
而位于中心的哈勃利鲁。
「响彻天空吧,回应我的呼唤吧——心脏,开始鼓动吧!」
随着他的吟唱,他脚下的壁垒处,火光雷鸣开始奔走。
周围所有人毫不犹豫停止了战斗,匆忙跳起来躲避雷电。哈勃利鲁与生俱来的感觉,将与他所处的骚乱之地相隔甚远,在壁垒内部一角正在运作中的自在式——像是墙壁上挥洒而就的涂鸦,却清晰如书本中的插图——捕捉到了。
「心脏,开始鼓动吧——响彻天空吧,回应我的呼唤吧!」
随着又一次吟唱,他的手臂挥向那个方位。
火花再次奔腾起来,找到了自在式方位的雷电如同烙印一般留下轨迹。宛若爬满墙壁的爬山虎一般,那焦痕就算在很远处也一目了然。
「向着轨道雀跃而去,尽情奔走——破碎印记,穿越铁壁!」
那响彻全军的话语声清晰地传达了司令官的指示。
只要能够破坏烙印前方的自在式,赋予壁垒的防御力便会荡然无存吧。
「就在那里!」
「哈哈,不愧为哈勃利鲁大人!」
「啊啊,看到了看到了!」
顿时,攻击士兵们的士气如火焰般高涨,杀向自在式所处的那个位置。
哈勃利鲁对此不再多加理会,而是奔向了下一片壁垒继续搜查。
「越过前方重重阻碍,险路仍时隐时现」
「在宴会的**出现——」
在他和周围那些人的耳边,传来了清净高雅的女子的话语声。
「就连我疾奔而至的那些许时间都无法等待——」
哈勃利鲁微微转动双头巡视四方,仍然无法找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使会场中所有人钉立在原地的舞蹈终告结束——」
一改之前的局势,火雾战士们整理好心气,酝酿着反击。
「假面的妖术师先生,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很令人讨厌——」
一名极度迷惑中的「徒」,手持棍棒的大猿猴的脚下。
「呜哇哇哇!?」
一片影子骤然间变深,宛若软绵绵黏糊糊的液体般向上延伸,逐渐化为一坨阴影的,是有着尖锐嘴巴,伸展着庞大双翼,人类身躯大小的渡鸦。
哈勃利鲁很了解这个自在法「瞑目之夜景」。
「你终于来了吗,幽暗淑女。虽然邀我出来跳舞,可若是牵不了你的手,这也太难了吧」
作为对并非率直赞誉的别名的回答,渡鸦笑道。
「可惜我还远不够成熟呢。在这些值得敬畏的男人们面前,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啊」
声音的源头在无法追溯的远方,而从视线之外的要塞本部传来话的,正是作为这个要塞主人的西部防线司令官,火雾战士「昏夜之御手」希尔格尔。
「用舞蹈作为引诱,还真是够直接的呢」
如此说道的渡鸦背后,其他那些火雾战士的身影,也如同之前那样逐渐伸展。本来,这种自在法就可以在远处自由地操纵影子,而眼下,她便利用着己方的士兵们。之前她从「徒」的影子中现身的原理由此可见一斑了。
哈勃利鲁飞快地判断着形势。
对于他们的战争而言,无论保存着多么强力的棋子,都只能拿到决战的时候来使用……换句话说,无论有着多么激烈的消耗,面对决战的来临,双方只能凭互相猜测判断来进行判断。每时每刻飞变化的战局中,只有那些能够领先对方一手二手作出预判,在每个细小环节上了如指掌的人,才有资格作为指挥官。
不用说,哈勃利鲁正是有着这样资质的人。
现在不是一味无脑交战而无故消耗战力的时候。希尔达那边也是如此判断的,于是他便果断地下定了撤退的决心。之后就只能再寻时机了——就在那时。
「混蛋,到底要胡乱使用我的影子到什么时候!」
那个大猿猴「徒」扯开嗓子吼叫着,对着自己被操纵的影子砸下了棍棒。
「啊,不要这样嘛!」
轻蔑地一哼,渡鸦振了振翅膀,迅展开。翅膀的前端,整张翅膀,身体,足部,嘴,一瞬间都化为了小小的鸟之弹丸,向四周飞散。
不仅仅是那只大猿猴,壁垒上附近所有的「徒」都被这利刃般的鸟之弹丸刺穿了身体,当即毙命。
唯有哈勃利鲁一人,向着壁垒下方,仰天自由落体而下,躲过此劫。
「既是如此——本原之身的门扉之一,为我打开吧」
越过远方的「荧燎原」,他下达了一个命令。
于是,对岸山脊上并排放置着的那些大炮「燐子」开始他们的最后一次齐射。伴随着他们自我毁灭的轰隆响声交叠在一起,不禁让人觉得声势上极为恐怖。炮弹带着火焰,直接命中要塞。毫无疑问,这当然不是无意义的漫天放炮。他们瞄准的,是之前哈勃利鲁烧灼出的那个烙印所对的,在壁垒上刻下的自在法印记。
燃起的漫天大火和疯狂的冲击力对于壁垒虽然毫无损伤,但在那儿战斗着的火雾战士们却难以幸免,在这样密集的炮火齐射下灰飞烟灭。战况可谓横扫千军,虽然在那些被炸飞的士兵中,也包括了一些攀爬在墙壁上,进行着攻击的「徒」们。
尽管如此,异型士兵中却没有一个对于这样的恶劣状况感到恶心吐泻,或是高声哭泣,一个都没有。所有人只是对这个由无数生灵涂炭而带来的突破口感到欢欣雀跃,气势鼓舞,为了一口气压制住阵线薄弱的敌军,向着壁垒内部飞奔而入。
异形们为了一鼓作气压制住已经变得薄弱的敌阵,不断地向城壁的内部涌去。
《不愧是化妆舞会,需要丢弃棋子时也毫不手软……我们也退守到下一个城壁去吧》
听了希尔达的命令,仍然坚守于城壁的火雾战士们开始撤退,而在他们背后、
「得手了!!」
一名「红世之徒」将目标的自在法劈成两段。
瞬间、所有构成城壁的物体出微弱的鸣动和光芒,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紧接着、回到要塞对面山丘上的哈勃利鲁挥下高举着的手臂。
「射击」
代替刚才自毁的磷子,被新拉上来的虎之子大炮型磷子终于喷出了炮火。轰鸣声和刚才的齐射相比更为惊天动地,火焰的光辉在战场上空奔涌——
仅仅一击
一直以来将所有攻击全部弹开的城墙中央被轰得粉碎。比普通人类体积还大的沉重碎片在空中缓缓地飞舞、弥漫而起的灰尘如同幕布一样覆盖住了要塞的前方。
哈勃利鲁毫不留情地
「射击」
再次下达射击的命令
「燐子」再次出怒吼声,城墙中央在轰击下变得令人吃惊地脆弱,立刻土崩瓦解。
围绕要塞的一道护壁,消失了。
「就是现在,愉跃吧、欢笑吧——越过城壁吧」
司令官的声音响彻战场,士兵们用欢呼和呐喊声回应,向着要塞的下一道城壁起冲击。
对于这凸显西部方面军司令官风格、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战术运用,
「真是精彩」
斯托拉斯出由衷的赞扬
「……」
而戴卡拉希亚则一言不地消去自在法、两人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做了评价。
(这里也进展顺利)
在某处深海底部,外界宿征讨军总司令官、「红世之王」「淼渺吏」戴卡拉希亚,用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注视着、冷静清晰的头脑中则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可是、那家伙、为什么没有来……?」
一艘飞机翱翔于天空,如果称其为私家喷气机显得体积略大。
云海的上方一片寂静、苍穹的边际云蒸霞蔚,在这里天空的概念变得模糊暧mei。
这样的景色应该早已司空见惯,可是不知为什么佐菲却看得入神。
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在回响,反而将飞机内衬托得更加寂静。
乘客只有她们四名火雾战士,以及定下契约的红世之王,总共八人。
隔着堆满文件的座位坐着的是扎姆维尔,抱臂端坐的扎姆维尔现在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闭目沉思,总之一动也不动。
桑塔西鲁坐在对侧靠着窗户边的座位上,坐飞机对他来说好像是非常罕有的体验,从刚才起就不断地出感慨的声音。
原本坐在佐菲等人后面座位上的弗朗索瓦,现在为了听取来自外界宿各战线的定时报道,去了驾驶室。
在出前的总结,以及关于今后行动的简单商议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语。是此行的目的过于沉重,所以没有交谈的兴致可以说是原因之一。虽说并不打算把气氛弄得更加死气沉沉,但是现在也提不起开朗地交谈的心情。
所以佐非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
(……)
无论想要思考什么问题,都无法形成确切的语言或思想。难道说、这是一种现实逃避吗、就在她的思绪甚至转向这种(纷乱不堪)念头的时候。
「收到战况的后续报道了」
弗朗索瓦打开驾驶室的门,进入客舱,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背着壶。
扎姆维尔也立即睁开眼,轻声询问。
「好像并不乐观啊」
看来他是从弗朗索瓦的脸色上觉察到的。
弗朗索瓦并未否定,只是将文件交给扎姆维尔。
拥有孤儿这一别名的古代强者不动声色地翻看了几页、大概是没有现什么出乎意料或是必须仔细加以研究的情况,看了之后立即交给了总司令官。
「虽然战势不利,但也是料想之内的范围。「千变」好像还是没有参与东西战线的进攻。我们所要面对的高峰,果然还将是三柱臣」
这是他作为幕僚长的见解。
佐非点点头,也开始浏览将情报简洁地归纳整理之后做成的报告书。
报告书中所罗列的几乎全是表明各个战线苦战和不利的内容,但是所幸并没有致命性的失败或陷落之类的凶报。倒不如说,真正危险的毫无疑问是接下来将要展开行动的她们」
佐菲在头脑中再次确认了作战的流程。
「照这种情况,如果他们能继续拖住敌军,我们应该有办法抓住对方的七寸」
「接下来就看你的判断了哦?」
从额头的星星里,建御雷之神也用严肃的声音叮嘱背着大壶的火雾战士。
弗朗索瓦瘦弱的面容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明白了、我在外界宿几百年的工作经验可不是装装样子。我已经了如指掌」
弗朗索瓦用对他来说难得一见的干脆态度接受了这一重任。
佐菲再次点头,然后又透过窗户将视线转向外面。
「看来*即将到来了」
她指的并不是天空。
在场的人全都缄口不语。
断章一
他们站在一条巨大道路的前方。
「这就是「诣道」吗……」
低声出感慨之声的是三柱臣的将军「千变」修德南。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只是茫然地抬头仰望,映在太阳镜里的世界是如此的越常规。
这是在云雾笼罩下若隐若现,放眼望去地全是大地,完全看不见天空的世界。
脚下、横亘着大地。
头上也、横亘着大地。
左右也、横亘着大地。
前方也、横亘着大地。
被创造于两界的夹缝之中,通往远方沉睡着的神明的道路……就像一根巨大而又绵长,蜿蜒曲折的管子内部,全是由大地构成的世界。
这就是「诣道」。
只不过、在这无边的大地上,只隐约可见腐朽的石堆被埋在沙砾之中,大概是建筑物的残骸。这里只有如同沙漠一般的荒凉光景。
可是「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却将这种景象看作一种惊人之举,从表达自身意志的挂坠「克库特斯」中出低吟。
「这是何等惊人……两界的夹缝中居然建造过如此规模宏大的建筑吗?」
与此相反,教授「探耽求究」丹塔里奥则不停地又是跳跃又是回旋,他反手将背后那个奇怪机器的开关打开,无尽感慨地叫喊。
&net!e——xnetg!多——么宏伟的规模!多——么切实的存在感!变不可能为可能、前所未有空前绝后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正、可、谓!神的——奇迹!!」
「是的。这正是我竭尽所能创造的、通往我的……狭窄、渺小、脆弱的道路」
化妆舞会的盟主兼创造神「祭礼之蛇」的代行体,「密斯提斯」坂井悠二向胸前的挂坠,以及身边加的大旋转这样反应截然相反的两人说了这句带有一丝自嘲的话语,他眯起双眼,与意志相融的神一起遥望远方,然后向路边退开一步。
与之相应,三柱臣的巫女「顶之座」赫佳特将锡杖向前方高高举起、宣告说。
「就这样、向前行进」
「还煞有介事地说什么向前、道路不是只有一条吗。我并不介意你大张旗鼓地搞什么仪式、但是也要分清时间和场合吧、你这种做法恐怕会延迟我们的行动,反而有利于敌人的追击吧」
眼望前方,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不知是抗议之词还是自言自语的正是作为护卫同行的「坏刃」萨布拉克。
萨布拉克会有这样的疑问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而回答他的是三柱臣的参谋。「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这条「诣道」并不像外表所见的那么单纯,让距离等概念都失去意义的「永久陷阱」……这是将为了到达那里所要经历的艰难险阻、或者也可以说是不可能的状况,以神的力量转变为「道路」这一实体,是虚幻缥缈的东西」
一行人再次以各自不同的姿态,仰望包围着自己的光景。
「正因为如此,跨越它的旅途才显得有意义。因为它是虚幻的,按照肉眼可见的方式行走只会南辕北辙。只有在能将与神相连的「旗标」作为宏观的指针,将与神迹的共振作为微观指针的巫女的引导下,我等才能踏上正确的道路」
说完后,她将三分之二的视线投向同行者中的一人,向其寻求支持。
紧跟在教授身后的「磷子」,我学之结晶第28号——坎哈特·多米诺一边将由机械组合而成的头部转向背在身后的某种机器一边回答。
「正是如此、军师大人。现在……此地的「诣道」的实体化率是54%。以目前非常不完备的早期实例资料分析,根据狭缝的状况不同可能会下降到39%。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要确定方向,迷路的危险性应该比较低~」
对于给自己能力的评分,悠二付之以苦笑。
「走吧、路还长着呢」
下令之后,他向着巫女所引导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紧靠他身边的赫佳特、跟随左右的修德南和贝露佩欧露、互相别过脸去,高声叫嚷的教授和仍在喋喋不休抱怨的萨布拉克、不安地眺望两人神色的多米诺、
而在一行人的末尾。
乐师「笑谑之聘」洛弗卡雷手抚鲁特琴、
「道路啊、道路啊!若然如此求索、回应我的是风沙之声……」
一边高亢地歌唱、一边晃悠悠地跟在众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