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帝听了,问他,「怎麽不把皇后请来?」
德禄见皇帝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急得乾脆直说道:「娘娘在看陛下那些话本呢!」
皇帝立刻站起来,脸色有些微妙,匆匆往寝宫走去。
他进了寝宫,见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唯有皇后独自在里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麽,皇帝清了清嗓子。
薛静姝立刻受惊一般,转过头看着他,脸上还有几丝绯红。
皇帝眼尖,一眼看见她手上的那本话本,神情有些尴尬。
薛静姝将那话本拍在桌上,面红耳赤,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陛下整日里就是看这些东西吗?」
这话本前头内容还是正常的,可是等後来寺庙里的和尚请那位小姐去禅房之後,就陡然下流起来了,里头不但手段百出,竟还有、竟还有……三四个人一起的……薛静姝从来不知道,原来文字也可以组成那样一副污秽不堪的画面。
皇帝看她神色难看,有些心虚,试图解释道:「其实我……没怎麽看。」
薛静姝立刻反问:「没怎麽看的意思还是看了的,是不是?陛下怎麽能看这种东西?!」
皇帝慢慢走上前,看她没什麽反应,又靠近了一些,试探着去牵她的手,见没被甩开,松了口气,正色道:「曼曼信不信我?我每日里不过抽空看了两三页,从不因这事耽误朝政,况且我的本意是想学学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并不是为了那些事。若曼曼不信,可叫德禄来问话。」
薛静姝盯着他的眼睛看,皇帝也回视她,不闪不躲。
许久後,薛静姝轻轻点头,说:「我信陛下,不过这些书陛下可不能再看了,我要将之销毁,不知陛下肯不肯?」
皇帝点头,「自然都依曼曼的。」
他即刻就叫人端了火盆来,将书架上所有的话本取下,丢进火盆里。
薛静姝这才点了点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已经做下的事却无法消弭,陛下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段日子,请陛下独自在寝宫反省吧。」
寝宫中的人不明所以,就见皇后娘娘匆匆而来,又急急而去,之後原本脸色已经云开月明的陛下又变得乌云密布,伺候的人莫不暗暗叫苦,有几个机灵的,偷偷跑去烟波送爽殿打听消息,却也打听不出原委,只得了一句话:娘娘不许陛下近日内再踏入烟波送爽殿一步。
听闻的人莫不咋舌,这娘娘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从来只听闻後宫的主子们翘首企盼陛下临幸的,却没有听说有人将陛下拒之门外。
还是说,实际上是娘娘犯下什麽错误,惹了陛下生气,陛下不愿再去娘娘宫中,娘娘却不想让人知道她触怒圣颜,恐怕失宠,才放出这样的消息来扰乱视听?
一些人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更有可能,因此,某些原本就因皇后怀孕而抱有别样想法的人,心思更加活络起来,蠢蠢欲动。
【第四十三章皇后终於失宠】
宫外一处别院,厉东君刚打完一场架,神清气爽的回府。
他师弟潘济正捧着个药罐子坐在台阶中央,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杵着药,双眼盯着天空发呆。
厉东君大步走进来,一脚把他拨到旁边去,「别挡道。」
潘济差点摔了一跤,手中的药罐子溜出去,手忙脚乱才接住,他不由叫嚷道:「师兄,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厉东君拿起桌上的茶壶大口大口灌水,听闻这话,眼神都不施舍一个给他。
潘济慢吞吞站起来,走进屋子,等他看清厉东君的脸,立刻瞪大双眼,稀奇道:「谁把你的嘴角打肿了,他还活着吗?」
厉东君哼了一声,「留他一条小命。」
潘济幽幽叹了口气,「粗鲁,粗鲁,整天打打杀杀,莽夫所为。」
厉东君斜了他一眼,「娘们叽叽,聒噪。」
潘济跳脚,「我可是真正的大老爷们!还有姑娘喜欢我呢!」
厉东君不咸不淡道:「那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可怜。」
潘济一张白脸急得通红,「师兄,你别乱说!」
「呵。」厉东君落下这一句,推开他往後院走,边走边脱身上的衣服,丢了一地都是。
潘济跟在他身後,认命地一件一件捡起来,又絮絮叨叨道:「师兄你说怎麽办,我竟然把一个姑娘惹哭了,这麽不怜香惜玉的事,竟是我做的,我怎麽能够做这种事情?」
後院回廊下放着一个硕大的水缸子,厉东君抄起水缸边的木桶,打了一桶冷水就往自己头上浇。
潘济看得直摇头,「粗鲁,太粗鲁。」接着他又说:「师兄,你快给我想个主意呀!」
厉东君抹了把脸,不耐烦道:「那你就做点让她不哭的事。」
潘济皱着眉头,苦恼地说:「太皇太后想把她许给我,要是想让她不哭,我就得娶了她,可是,我从三岁的时候就立志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如果娶了她,我的美人怎麽办?」
「那就别娶,让她哭。」
「可是我怎麽能让一个女孩子哭呢?那可是女孩子啊!唉,太英俊潇洒,太让人喜欢,也是个苦恼,这种烦恼师兄你是不会懂的。」
厉东君回身看他,冷冷道:「这个烦恼我是不懂,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永远没有这种烦恼,你要不要试试,包你一劳永逸。」
潘济看着他刀子一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忙赔笑道:「不麻烦师兄了,您继续、继续……」
他一溜烟又跑到前头台阶上坐着,望着天空出神,时不时自言自语,一会儿说:「我怎麽能让一个女孩子哭?」一会儿又说:「可是我要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呀!」十分烦恼的样子。
帝后分开安置的消息,第二天,大多数人就都知道了。
从前,就连皇后月事时皇帝都还固执的要歇在栖凤宫,如今却分开了,而且又是在皇后怀了身孕、无法服侍皇帝的敏感时期,便由不得人不多想。
就是太皇太后也在薛静姝去请安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和皇帝,是不是闹了别扭?」
薛静姝摇摇头,含笑说道:「皇祖母放心,我与陛下并未出什麽问题。」
但她的笑看在太皇太后眼中却有别的解读,太皇太后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帝王无情,她原本看皇帝和薛静姝两人感情很好,根本容不下外人,还在心中稀奇感叹,哪想现在皇后才有了身孕不久,两人就分房了,恐怕是皇帝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吧。
男人啊,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那些能够一心一意善待自己妻子的,实在是凤毛麟角,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一个半个。
但她又不能在薛静姝面前说皇帝什麽,况且说了也没有用,只得安慰她道:「别多想,你贵为皇后,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贵不可及,不管是谁来,都越不过你去。」
薛静姝听了这话便是一怔,待看清太皇太后眼中的安抚与怜惜,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好笑,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况且,恐怕她说得再多,只要皇帝一日没歇在她那里,太皇太后也是不信的,不如不说,以後他们就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看她不说话,便认为她是默认了,怜惜之意更甚,似乎是为了弥补,也是为了安抚,下旨赏赐了薛静姝许多东西,她又特意交代薛静姝身边的人要更加用心伺候,绝不能出一点差错、有一丝怠慢,否则她绝不轻饶。
从太皇太后宫中出来,薛静姝顺着花园小道慢慢散步,途经一座凉亭,却见有个明黄的身影坐在里头,她脚下一顿,正想着是要进去还是要离开时,就见德禄急匆匆的跑出来,到了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娘娘,陛下请您去亭子里坐一坐。」
薛静姝思索着没说话。
德禄默默擦了擦额上的汗,又说:「娘娘,陛下一下朝就在这里等着呢。」
薛静姝想了想,这才缓缓地抬步走过去。
德禄又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气,命人都在凉亭外候着,不许进去打扰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