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朱富见他如此冲动,腿上又受了伤,实在不想这样跟他动手,觉得胜之不武的同时,也想给年近七十的百里丞相一个面子,所以,便秉着「有话好好说」的良好态度,对文远侯笑道:「对不起,侯爷,我不知道射箭的是你,知道的话,我肯定不射你。」
朱富将厚实的手掌在他面前摊开笑容满面道:「这是侯爷的字条,我都还给你。」
文远侯本来听朱富有意道歉,撩起的袖子打算放下,缓缓再动手,可忽然看到朱富掌心里攥着他那几张包含了无限相思情意的字条时,脑中神经顿时崩了。
原想着多写点、多射点,让这些字条百转千回,总有一张能落到他心爱的光光手里,没想到,竟然一张不落,被这个黑小子半途截获,试问他又怎能不恼?
一场天人之战瞬间展开……
半炷香的时间後,文远侯双手被缚,朱富让四个胆战心惊的小兵,再一次将他抬回了相府。
「光光……我会再来的!我们情比金坚、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这边厢,相府门前花轿刚走,柳蝶芷於今日正式嫁入公孙府,成为世子的侧妃,兰姨得寸进尺,非要让女儿在相府出嫁,三里嫁妆随轿,恁的是有多风光就多风光,丝毫不加以掩饰。
无论相府老管家怎麽说,她们娘俩就是不能理解所谓的侧房之礼,也就是说,即便你是嫁给皇帝,只要不是正房,就不能有那麽拉风的排场,别说是三里嫁妆,就是陪嫁的人都不能超过三个!
老管家拗不过兰姨的胡搅蛮缠,无奈便入内去请求相爷支援,可一入院子,便看到丞相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株参天老槐下,就在刚才,他从兰姨口中知道了妖孽张晋的下落,她说,他在那之後化名朱大壮,隐匿於市,而朱富是他的儿子……
那厮是个阉人,又怎麽会有儿子?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相府的独苗孙子百里桀莫名夭折,丞相爷便心如刀割,整个人彷若老了十岁般,形容枯槁……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相爷,大少爷又被大驸马打完送回来了。」
相爷脑中一片空白,大少爷……大驸马,大驸马……朱富,朱富……朱大壮,朱大壮……张晋……还有他未成年便夭折的孙子……百里桀……
「去他大爷的!让他趁早死了滚!回回被人打完送回,把百里家的颜面丢到千里之外,他还有脸回来!滚……」
百里丞相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终於爆发了……
朱富晚上回到家里,便将白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池南,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媳妇做好心理准备,百里丞相可能近期还会找上门寻他麻烦,到时候要注意避让云云。
谁料,媳妇彷似没听进去他的话,开口便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的蝶芷表妹,好像是今天出嫁吧?」
朱富正在脱鞋,停下动作想了想,摇头回道:「不确定,好像是最近吧,媳妇你问这个干什麽?」
自从那日兰姨母女被赶出公主府,然後跟蝶芷表妹又遭遇那般尴尬之後,她们便没有再联系过他,所以,朱富真不知道她们怎麽会跟丞相扯上关系,而且那位见树都要踢一脚的暴躁丞相爷,竟然给蝶芷找了一门亲事,据说对方还是个有爵位承袭的小王爷,怪不得兰姨要抓紧时间,着急将蝶芷表妹嫁过去了。
池南侧躺在床内,水眸微转勾唇道:「没什麽!如果你的蝶芷表妹今天嫁出去了的话,我敢保证,丞相爷绝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丞相与兰姨的交换时间,一定是在嫁娶的最後一刻,蝶芷既然出嫁,那就说明,兰姨已经将事情告知了他。
朱富奇道:「怎麽可能?你不记得上回我打了文远侯,丞相在公主府门前陈兵列阵,想要把我揪出去挫骨扬灰的模样啦?」
池南一挑秀眉,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我说他不会来,他就不会来。」
朱富不说话,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家媳妇。
池南将朱富拉着躺下,自己则滚到了他的怀里,寻了一块舒服的位置,神秘兮兮的说道:「相公,你就做好升官的准备吧。」
「……升官?」朱富将温热的身子搂入怀中,下颚抵在媳妇芳香的头顶,越发不明白媳妇在讲什麽东西。
「好啊!若是过两天,我没有升官,那……」朱富在池南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看我怎麽收拾你。」
池南不甘示弱,抓住朱富双腿间的软物,放在手中把玩,「怎麽收拾?信不信我现在就收回你这玩意儿的使用权?」
朱富哭笑不得,「别呀媳妇,这玩意还有大用呢。」
「什麽大用?说来听听。」池南翻了个身,让两个人面对面的暧昧交流。
只见朱富眨了眨眼,无辜道:「尿尿呀!」
池南十分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放开了那个「有大用」的玩意。
「朱富……」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南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再次响起,朱富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只听池南又在他耳边轻问道:「你还记得你八岁以前的事吗?」
这一回,池南等了好半晌,朱富那边都没有传来回应,抬首一望,那厮已然睡去了地老天荒,鼻端传出淡淡的鼾声。
池南盯着朱富沉睡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头睡去,其实在张晋与丞相府的这段纠葛中,朱富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这日,朱富刚站岗换班回到衙所,便收到上头命令,全体出动,说发生大事了。
朱富跟着大部队,去到了发生大事的地方,三公主府。
说是三驸马偷腥,被三公主捉奸在床,朱富他们赶到的时候,三公主正拿着鞭子,将三驸马追在院子里打,尘土飞扬,看样子打了好一阵了。
跟在参总身後,朱富无限同情的看着缩在一旁太师椅上抽泣的三驸马,实在忍不住,走上前去安慰一番,可还没开口,三驸马便彷若被拐少女,遇见亲人般的激动扑入了朱富怀中,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说:「我没有通奸!我真的没有哇!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叉着两条腿,躺在我身边,衣服都被扒光了……连我的衣服都被扒光了……我……我也委屈,我也吃亏,为什麽只打我呀?」
朱富一头雾水,「通奸?」
这个词语在民间来说,可是很严重的,有时候遇上蛮横点的县官,女方可能都会被拉去浸猪笼的。
「我没有通奸!」三驸马瘪着嘴情绪激动的强调,「就是通,我也找个漂亮点的黄花闺女啊,那个女人,没胸部、没屁股,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朱富嘴角不住抽搐,喂,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何况还是个有夫之妇!我……我委屈!我吃亏呀!」三驸马悲伤顺流成河……
「放屁!」三公主忍无可忍,「你委屈什麽?你吃亏什麽?你好意思做,怎麽不好意思承认?」
顾参总在一旁艰难的安抚三公主的情绪,对朱富使了个颜色,让他劝劝三驸马,可朱富不知道怎麽开口,三驸马便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我怎麽不委屈?怎麽不吃亏?我这种绝世之姿,跟那样一个糟糠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我亏大了,何况还没有穿衣服……我冰清玉洁的身体……」
说着说着,三驸马又趴到了朱富肩头嚎啕哭泣。
朱富拍着三驸马的後背,想让他冷静一点,开口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女人啊?」
顾参总对朱富使了个眼色,朱富没看懂,还在问:「哪家?」
对於朱富的迟钝,顾参总比较无语,有些难以启齿道:「首辅林大人家的儿媳妇。」
朱富想了想,「啊,原来是她啊,那位夫人我也见过。」
听朱富如是说,三驸马从他的肩窝中抬起脑袋,朱富转头与他对视一眼後,又道:「的确长得不怎麽样,乾瘪瘪的,还很黑。」
三驸马颤抖着双唇,恨不得在朱富的脸上亲一口,激动道:「没错!试问,我柴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麽会找那样一个乾扁四季豆来通奸呢?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三驸马猛烈摇晃朱富的胳膊,想要寻求他更多的支持,却听朱富再道:「但你的酒品一向不好,喝醉了,谁说得清啊?」
三驸马柴韶看着朱富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由希望转到失望,再由失望转到绝望,再由绝望爆发奋起,拿起一旁的椅子,便想向朱富砸去,好在被顾参总及时制止,让朱富退下别再说话。
城防营的工作就是为了预防皇家暴力,在顾参总舌粲莲花之下,三公主与三驸马才同意一切等他们调查出真正原因後,再做定论。
一群人,如来时那般,又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城防营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