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未进门,便遇到了亲自登门的百里丞相和公孙王爷。
顾参总心头漾起了不好的预感,堆起满面笑容迎了上去,「参见相爷、参见王爷,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丞相今日一身朝服,横须横鬓,看上去霸气凛然,比平时更添几分威严。
顾参总的问题,丞相没有回答,精湛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朱富,顾参总循光望去,心里便有了数,立刻躬身道歉,「呃,相爷息怒,上回文远侯爷受伤,下官也觉十分遗憾,下手之人是大驸马,下官已经很严厉的批评过他了。」
百里丞相牛眼一瞪,「你……批评过他?」
顾参总被瞪得心慌慌,不觉咽了下口水,恍然道:「呃,光是批评,当然不够了,下官回去之後,一定再严惩!严惩!」
百里丞相虎眉一蹙,「严惩?」
顾参总心里就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要怎麽说,才能让眼前这只暂时沉默的狮子满意,刚想提议杖责朱富的时候,整个人却被凌空揪起,百里丞相怒目咆哮道:「你他妈的是什麽东西?怎麽敢批评他?还要严惩?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碰朱富一根毫毛,老子次日便带兵踏平你们城防营!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百里丞相震怒,城防营上下都要抖三抖,顾参总被喷得狗血淋头般,腿都软了,颤抖着双唇,不住点头称是,心里头纳闷极了,怎麽,怎麽这回相爷对欺负文远侯的「凶手」如此宽厚,言语甚至带些庇护……这天儿不是要下红雨了吧?
但刚刚遭遇雷霆之怒的顾参总,可没那个胆子问个究竟,只当自己今日出门没烧香,平白挨了一顿骂,晦气死了。
跟随丞相一同前来的,还有城防营的最高统领公孙王爷,他生得圆润,性格不似丞相那般火爆,见顾参总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打圆场客气的道:「哦,过两日便是武魁大选,丞相与我一同前来,想要从城防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候选,你们该忙啥就忙啥,别瞎折腾了,我们看一会儿便走。」
顾参总听公孙王爷这般说後,才猛然想起,十日之後的武魁大选,形同状元科举,是一年一次,兵部挑选有能力新人的活动。
百里丞相掀起袍角,踏上城防营衙所的台阶,走时还不忘回头怒瞪顾参总一眼,顾参总委屈得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地方做错了,惹得火爆相爷如此暴怒。
难道,百里丞相护犊的性格,只是传闻而已?
在城防营中又混了两日,朱富才知道,原来六驸马莫惊鸿也任职在此,不过六驸马任内职,朱富任外职,就两人的工作性质而言,六驸马的内职工作清闲轻松,不需要经常抛头露面。
换过一班岗之後,朱富满身大汗,想要回公主府,却被六驸马喊住了,说六公主的生辰即到,他想去买支玉簪作为礼物相赠,朱富原本就对六驸马很有好感,当即同意。
二人来到城内最大的玉石金器店,朱富顿时被店里所标示的价格吓了一跳,入眼一只小巧精致的玉戒,竟然标价三万两……
朱富暗自掂量了下自己的荷包,里面的二百二十八两银子是他的全部身家,见六驸马淡定的选购,不为价格所动,朱富想,这样的男人果真是女人最好的托付对象,自己要存多少年的钱,才能给媳妇在这种店里买上一样东西呀。
最後,六驸马挑了一支素色玉簪,拿给朱富看,朱富只觉得素雅,款式虽然比较简单,但应该会适合英气的六公主,随口一问价格,老板趋炎谄媚的报了个数,「这是南海玄玉所制,常佩有凝神静气、安魂抚魄之效,小店不二价,五万六千两。」
朱富咂舌,一支看不出好坏的簪子,竟然要五万六千两?
六驸马点了点头,貌似觉得价格还行,於是便当场便掏出银票,付了帐,掌柜的欣喜若狂的收钱包装,拿出一支彷佛洒了金粉般的木盒将簪子装了进去。
出了店门,六驸马邀请朱富去喝酒,朱富立刻摇手拒绝,六驸马知道他的故事,所以也不勉强。
朱富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池南已经回来了,见他忧心忡忡,不禁问道:「怎麽了?闷闷不乐的。」
朱富摇头,他不想告诉媳妇,他是因为受了打击才这样的,六驸马为了给六公主过生辰,随手送出一只簪子五万六两,可是他……就是不吃不喝存上二十年,也难送得出手吧。
池南见他不说,便也不问了,朱富拿了衣衫,去到内屋洗完澡,清清爽爽的出来,正准备跟媳妇坦白的时候,城防营却派人来传话,城里又出大事了。
而这回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与他一同逛街的六驸马。
原来六驸马在与朱富分手之後,遭人袭击倒在巷子里,不省人事,而最离奇的是,六驸马的周身散落了一地的珠宝玉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内的首饰铺都有伙计循迹追到巷中,这才发现了昏迷的六驸马,报官後,衙差才派人将他送回了六公主府。
朱富领着几个兄弟,在六公主府外打发了那些个追要「赃物」的玉器店伙计,一直忙到华灯初上。
这是近日就在眼前发生的第二件奇怪案件,第一件就是三驸马莫名其妙被脱光衣服,睡错了床;第二件,便是六驸马这件事了。
朱富进屋看过六驸马,知道他浑身并无明显伤痕,虽然不醒,但气息犹健,应该生命无虞……而三驸马那边,也是说得迷迷糊糊,他只说喝醉了,然後醒来就被人捉奸了。
在朱富和城防营的同僚们,还未想出这两件驸马悬案的始末,那边厢又发生事件了。
公珏王府竟然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丑闻。
公孙世子新纳的侧妃,因有正房干预,好几日都等不到夫君恩宠,竟然偷偷下药,将公孙世子骗去柴房,就地苟合,却由於下的药量剂过猛,使得公孙世子做到一半,便七孔流血,王爷急招太医才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再也行不了房事了。
朱富记得,他的蝶芷表妹好像就是嫁给了一位公孙世子呀,那这件事中的侧妃,不会正是蝶芷表妹吧?
正疑惑之际,同僚的一句话为他解开了谜团,「快去看看吧,那个疯女人闹个不休,满口她是驸马姨娘……」
朱富只觉得刚平静两天的脑壳又嗡嗡直响起来。
当他们赶到了公珏王府,蝶芷表妹倒是没见着,据说被世子正妃关了起来,倒是兰姨的撒泼身影遍布了各个角落。
看到朱富到来,兰姨迫不及待扑了上去,揪着朱富,就要他来主持公道,「你说说,他们凭什麽把我的女儿关起来?夫妻行房,天经地义,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还不肯放人!老娘下药了,那又怎麽样?是他自己身子虚,这也能怪到我女儿头上?富儿,你给姨娘评评理,你倒是说话呀。」
「兰姨你冷静点。」朱富竭力稳住身子,不被兰姨庞大的身躯拉倒在地。
「冷静个屁啊,朱富,你是不是人?你的表妹被人关起来了,你的姨娘正在被人欺负,你是管还是不管?」兰姨不管不顾,那头发完了火,便又将火烧到了朱富身上。
公孙王爷坐在院子里,已经被兰姨闹得头疼欲裂,他从来就没有遇过这般蛮不讲理的女人!
「管!」朱富无奈点头,「但是,是你们下药在先,世子现在还在昏迷……」
「下什麽药?老娘下药怎麽了?朱富,你给我说句痛快话,你是帮还是不帮?你要帮的话,现在就去把那个臭娘们的胳膊卸了,让我狠狠抽她两巴掌,要是不帮的话,我……我……我就是做鬼,也要闹得你不得安宁!」
兰姨蛮不讲理的咆哮在院子里回荡,朱富实在受不了,便一把将兰姨推开,愤怒的吼道:「兰姨,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想要我怎麽帮你?帮你去杀人吗?你再吵的话,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把你也关入大牢!」
朱富还是第一次发这麽大的火,兰姨也被震慑住跌坐在地,但现在情势危急,她如果不能争取到朱富的帮忙,那就输定了,於是,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向朱富扑去,尖锐刺耳的声音喊叫道:「啊……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认识你这麽个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再问一遍……」
兰姨的叫嚣没能撑到最後,她的攻势也没能到达朱富身边,一道金针射来,封住她颈部的玉枕穴道,让她瞬间便昏倒在地上。
一名带有明显西域风情的女子从廊下走来,单个发髻束於头顶,一袭素净衣衫包裹美好身材,她沉着面走到朱富面前,冷冷道:「这个女人,先扣押在公孙府,五日之内,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将那个无耻贱妇,是杀,是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