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董员外笑着称是,转头问玉枝:「女儿啊,你知道文家的事情吧?」
玉枝神色一顿,随即又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女儿听乳娘提过,但是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放在心上。」
董员外点了点头,「是啊,这门亲事是你祖父定下的,当时可还没你呢,等你过了及笄,就要准备嫁过去了。」说到这里,他眼中又有了泪光,「可怜我的儿才刚刚回来,又要离家了。」
玉枝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与文家的婚事是祖辈定下的,她自然只有接受的分,只不过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忐忑和不安的。
周氏见这父女俩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赶紧出言宽慰两人:「文家可是大户人家,文老爷外放为官,听说很得势的,玉枝嫁的又是长子嫡孙,只有享福的分,快别这副表情了,给别人瞧见还以为我们不愿意呢。」
玉枝回过神来,扶着董员外笑了笑,「爹爹,姨母说得是,您还是不要多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女儿会好好的。」
董员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临进花厅之际又问了玉枝一句:「爹爹给你请的那位老师,教你的女红学得如何?」
玉枝笑得腼腆,「女儿自认还不算差,老师教得极好,女儿不敢懈怠。」
董员外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他拍了拍玉枝的手背,「过了及笄就是大人了,我家女儿可算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玉枝仍旧是微笑,一副端庄之态。
及笄是女子人生中的大事,玉枝现在归了家,全家人忙碌的重心便是这个,董员外又心疼她在外吃了那麽多苦,更加重视这件事情,玉枝回家的第二天,他便号令全家都动起手来准备。
玉枝的及笄定在三月三的上巳节,董员外早就和周氏拟定好了需要宴请的宾客名单,派遣下人一一送去,只有正宾还需要夫妻二人亲自去邀请。
周氏和董员外商议了一番之後,决定让玉枝的乳娘方氏做有司,即在及笄当日给玉枝托盘之人,协助正宾为玉枝行礼。
正宾得要有德有才的女性长辈充任,董员外这边女性亲戚不多,夫妻俩便打算请周氏的娘家表姐易氏前来,她的才德可是在家族中出了名的。
三月初一当日,董员外夫妇登上马车赶去了几十里外的易家,亲自邀请易氏届时前来。
另外还要请赞者,一般赞者是由及笄之人的好姐妹充任,可怜玉枝从小在寺庵长大,哪里有什麽闺中姐妹,周氏乾脆请了表姐易氏的女儿任赞者,反正是母女俩,到时候协助行礼也更顺当些。
这件事忙完之後,夫妻二人回到家中,又赶紧准备及笄当日所需的礼器和服制。
整个忙碌的期间,只有玉枝一人落得轻松,每日不过就是在自己的闺房中看看书,或者温习温习那位女红老师教授的本领,日子过得很是清闲,只是偶尔想到及笄之後就要到来的婚姻,又觉得有些烦躁。
说到这门亲事,还有个故事,据说当初文老太爷孤身来到京城赶考,被偷光了钱财,是董老太爷救济了他。
文老太爷感激他,就说:「咱俩结成儿女亲家吧。」
那时候文老太爷虽然还未发迹,董老太爷却也没有嫌弃,当即便应承了下来。
奈何董家子嗣不丰,只一个儿子,文家除了两个儿子之外倒是还有个女儿,只可惜已经许了人家,於是两人只好将这个约定推到了孙辈的身上。
董员外不是什麽花天酒地之人,图个家门清净,也没有纳妾,因此董家就玉枝这麽个独苗;文家子嗣虽多,老太爷定下的亲事肯定是要摊在长孙身上的,由此才有了玉枝和文大少爷的这门婚约。
文家如今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玉枝在明月庵时,也听说过不少前去上香的香客提到过文家,一般都是一带而过,这样的人家总是少不了谈资的。
文家也有人经常去明月庵上香,听说是文家的夫人,应该算是她的婆母了,据说文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明月庵中上香、添香油,可是玉枝一次也没有去见过她,哪怕是悄悄看一眼也不曾有过。
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何况她要以什麽身分去见她呢?
不过有一次,她偶然听闻几个女客凑在一起说到了那位文家大少爷,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跟这位文家大少爷有婚约的玉枝便留心听了一阵,这才知道那位文大少爷其实是有病在身的,而且自小身子便不好。
玉枝很是惊讶,她没想到这个消息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董家居然毫不知情,莫非这位文家大少爷病得很重,所以文家才一直瞒着董家?
玉枝自然不是歧视病患,只是她也不想嫁给一个病入膏肓之人,万一自己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那可就凄惨了。
虽然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可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因此玉枝对於这桩婚事多少是有些排斥的,可惜事情不是她自己能作主的,她只有选择接受,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能做。
此时的她半倚在房中的软榻上看书,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直到手中的书差点落到地上才回过神来,思来想去,还是叫来了鹊芽儿。
鹊芽儿刚才被周氏唤去为玉枝准备及笄要用的采衣,正好赶回来,听到小姐召唤,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小姐,您叫我?」
「嗯。」玉枝放下手中的书,半眯着眼睛慵懒的看着她,「去悄悄打听打听文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鹊芽儿一听,贼兮兮的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姐这就着急要嫁过去了?」
「去你的。」玉枝白了她一眼,「别贫嘴了,去打听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鹊芽儿点了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小姐您放心吧,我打听的消息包管您满意。」
玉枝故意板着脸,「嗯,最好是这样。」
鹊芽儿自然知道她的脾气,外表的严肃认真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真正的性子火爆直率,甚至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把人噎死。
鹊芽儿倒是难得见玉枝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看样子是真的挺着急知道文家的事情的。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早先就跟小姐说过一些文家的事情,可是她不在意,现在自己倒是着急起来了。
鹊芽儿在玉枝跟前保证打得很响,可惜事情却没有想的那麽容易,她午前出的门,等到回来时天都要黑了,也只不过就打探到了个大致的情况。
玉枝知道大户人家的事情难打探,鹊芽儿已经尽力了,也没说什麽,只是叫她赶紧把探得的事情都说一遍。
鹊芽儿叽叽喳喳说了一阵,玉枝大概摸清楚了些,原来这位文大少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也都早早的定下了亲事,可能是文大少爷身体不好,两个弟弟都已经先他一步成了亲。
这点当然只是玉枝的猜想,鹊芽儿的意思是那两位少爷与未婚妻年龄相差不大,人家女方既然早已过了及笄,自然也就早早的娶了过来。想必不知情的外人说起来,也是会说文大少爷现在就是在等玉枝这位未婚妻过及笄了。
文大少爷除了两个同胞弟弟之外,家中还有个妹妹,却不是同母所出,文大人还有个妾室,这个女儿便是妾室所生。
鹊芽儿打听到的是这位小姐似乎脑袋不太清楚,时常说些胡话,这倒是让玉枝很惊讶,另外一件让玉枝惊讶的事情是,文家的三少爷在两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因此如今的三少奶奶是守寡的。
玉枝听了这些消息之後,细细的想了一番,心里反倒更忐忑了,下意识的就问鹊芽儿,文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怎麽样。
鹊芽儿支吾了半天,终究是摇了摇头,说没打听到二少爷那边的事情,只是听说文家二少爷一向在京城闲逛,颇有些纨裤子弟的意味。
玉枝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个二少爷跟大少爷的关系如何,毕竟如今文家的继承人可就剩这麽两位了,不过文大少爷身子不好,也许这也是二少爷不将他放在眼里,自我逍遥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