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江展羿认出这银子,不禁错愕道:「怎麽会……」

唐绯欢喜地说:「苏简帮咱们把房钱付了,省下八两银子,你收着。」又把银子往江展羿手里塞。

江展羿眉心一蹙,不接银子,他转回身,一边拴稳马鞍,一边问道:「你骑哪一匹?」

唐绯指了指枣红色的马,又狐疑道:「你怎麽不高兴啊?我看你挺节俭的,专门为你省下八两银子。」

江展羿手里动作一顿,看着唐绯说道:「日後,若不是知根知底,不要随便受人恩惠。」拍了拍枣红色的马,「行了,银子你自个儿收着,上马吧。」

打马扬鞭,一路御风而行,唐绯与江展羿在黄昏前,赶到青城山下的驿站,将马匹寄在驿站,还有好长一段山路要走。

青城後山,瑞草奇花,楠木成林,两人沿着山道走了没多久,天边黄昏起,日暮熔金,煞是好看。

此一程,依旧是江展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唐阿绯扛着行囊,气喘吁吁地跟在後头。

江展羿似有心事,走到山脚拐弯处,他忽然停住脚步,回转身来,唐阿绯一时没能反应,险些撞在他胸口。

江展羿犹疑片刻,问道:「那个苏简,你认识?」

唐绯呆了一下,没把实情说出来,只唬弄道:「认识,不太熟。」

江展羿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继续往山上走,走了几步,他终是回头道:「无论如何,你以後小心这个人。」

唐绯猛地抬起眼皮子,「啊?」

江展羿道:「凭苏简的武功,要制住那五爷,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他却故意放五爷下山,让你我去拦截,摆明了是想试探我们,反正我跟他无冤无仇,你跟他有什麽过节,我就不知道了。」

唐绯闻言,本是愣住,可细细琢磨,又知江展羿说这些话是为了自己好,她亦是感念,便口不择言道:「小猴子,谢谢你。」

如今的江展羿,已是潇洒挺拔,英姿飒爽的少年公子,听到「小猴子」这一称呼,他不禁微愣,尴尬地摸了下鼻头,「别乱称呼!」

唐绯扛起行囊,跟在他身後小跑,一边讨好道:「那你不喜欢我叫你小猴子,我可以称呼别的。」

江展羿看她一眼,没说话。

唐绯想了想,又说:「不过狐狸仙这称呼,我挺喜欢的。」

江展羿加快脚步,仍没理她。

唐绯跑得更快了些,继续道:「对了,昨天在青衫宫,你是几时躲在草丛里的?我去得晚,没能瞧见五爷跟那姑娘前面干了些什麽,你能跟我说说不?」

江展羿被她一噎,猛地停住,这会儿,唐绯跑得上气不接,依旧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你……」江展羿脸一红,大肆夺过她的行囊扛在肩头,闷声道:「怎麽废话这麽多……」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了。

夜深沉,山中寂无人烟,耳畔是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虫鸣花间,流水淙淙,行到云过山庄,已是子时时分了。

唐绯放眼望去,云过山庄已不再是草庐结舍,青竹做骨的模样了,山林掩映间,一座庄院矗立,线条俐落且乾净。

叩门三声,山庄内无人答应,从庄外望去,隐约可见门内灯火。

唐绯不由道:「这麽晚了,还有人等我们啊?」

江展羿道:「应该是时辰太晚,泰婶儿等着等着便睡过去了。」

泰婶是谁,唐绯是知道的,方才上山的路上,江展羿与她说了些云过山庄的事,如今的云过山庄,已是蜀西小有名气的门派,山庄里头,除了管家泰婶,其余的全是年轻力壮的铁汉子。

又等了一会儿,庄门「吱嘎」一声被拉开,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

「庄主。」那公子笑吟吟地招呼,他眉目生得端秀,长衫如松,「方才胖三招来一群人说要一齐等庄主,我见时辰太晚,便将他们撵去睡觉了。」

江展羿点了点头,四下望去,「怎麽不见泰婶儿?」

书生笑道:「泰婶儿怕庄主和唐姑娘饿肚子,准备膳食去了。」

唐阿绯是个自来熟,听到书生提起自己,连忙凑上前,拍拍胸脯,高兴地说:「这位小哥,叫我阿绯就好。」

书生一愣,「哧」一声笑起来,他点了点头,「阿绯。」又道:「在下姚玄,小字安和。」

正此时,院子後头传来一声叫嚷:「我说前院儿怎麽有动静呢,原来是展羿回来了。」应声而出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发髻高高盘着,额头饱满亮堂,看年纪,却有四、五十岁。

唐阿绯赶忙唤一声:「泰婶儿。」

泰婶朝唐绯看去,「啧」了两声,「好标致的小女娃!」又拉过唐绯的手,问:「饿了没?赶了一天的路,累不累?」唐阿绯一一作答。

江展羿看唐绯与泰婶相处得不错,又想起白尤歌的事情,便道:「泰婶儿,我还有些事,你先带她去屋里歇着。」语罢,便对姚玄说:「你跟我来。」

唐绯正东张西望,回过头来,见江展羿扛了刀要走,连忙道:「猴子,你等等。」

江展羿诧异。

唐绯抿了抿唇,小声问说:「那……你住在哪儿?」

毕竟是年少不经事的姑娘家,来到这种陌生地儿,表面再不惧,心里头也是慌的。

江展羿想到此,便对唐绯笑了一下,「离你不远。」

唐绯放下心来,也笑颜逐开,「那就好。」

泰婶一路领着唐绯去西院儿,路上杂七杂八地说了些山庄里头的人和事,唐阿绯一一在心里记了,又赶忙谢过泰婶儿。

途中路过一个长廊,廊外花圃,桃花、杏花争相怒放,却是不知,这全是男人的山庄,竟也有这般景致。

泰婶陪唐阿绯在屋里头坐了一阵儿,闲扯了一番,顷刻又说膳食没做好,要赶紧去做。

泰婶出门前,唐绯忙不迭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古朴好看的簪子,硬是送给了她。

这头江展羿说完事儿,回到南院,却见泰婶等在自个儿屋门口,江展羿一愣,「泰婶儿,你这是……」

泰婶道:「吃的我给你送房里了,另还多一碟糕饼,你给阿绯送去。」

江展羿看了下天,此刻已是子时近末了,「这麽晚了,她该睡了吧。」

「哪儿能睡得着啊。」

江展羿愕然。

泰婶道:「小姑娘人挺好,可她表面放得开,内心里头却太小心谨慎了些,像是生怕被人嫌弃。」听了一下,又说:「不过她这样,倒也说得通,先前被人逐出门派,後来又自己个儿漂泊了半年,想来是吃过不少苦头。」此言一出,江展羿便怔住。

而事实也真是如此,自从他说了要带唐绯回云过山庄,唐阿绯就十分高兴,一路上,她虽有不满的地方,也从未逆他的意。

泰婶又将手伸到江展羿面前,摊开手心,「这是她给我的,你说我这麽一把年纪了,用这簪子干嘛?但我也只能收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唐阿绯的一包首饰,江展羿是见过的,眼前这枚簪子,虽然不贵重,但与其他首饰比起来,已是顶好的了。

江展羿想到此,心头百味陈杂,点了点头,「那好,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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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惊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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