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我知道你想问什麽】

宋府正院花厅槅扇紧关着,太阳透过上方的镂雕如意菱花格照在室内,有些发黄发发暗。

惋芷指尖正抚着青花茶碗的边沿,她对高座上的父亲欲言又止。

因光线被阻隔,她脸上苍白的神色越发显眼,徐禹谦有些难受的攥了攥拳。惋芷从刚才突然站起身後,就一直是这样的神色,偏偏他怎麽问都不愿透露半点心思。

「小芷,你唤了我来,怎麽倒不说话了?」宋大老爷亦奇怪不已,长女虽行事小心,却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踌躇过。

「父亲……」惋芷终於深吸口气,开了口。「您实话与女儿说,母亲落水可是与二叔有关。」

宋大老爷瞳孔微缩,凝视她,「你怎麽就想到这上头去了,你母亲落水是偶然。」

「那郎中与您是怎麽说母亲身子的?」她也迎着父亲的视线,加重了些咬字又问。「可是与女儿一般,用错了什麽不好的东西?」

宋大老爷与徐禹谦皆是心中一惊,交换眼神间看到彼此的诧异——惋芷怎麽会想到这上边?

「小芷……」

「父亲。」惋芷倏地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有什麽原因能让您对二叔动手。我请母亲暗查玉兰生前一些事,玉兰乾娘的女儿在二堂妹那当差,可是母亲却是留心暗查才知晓。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但玉兰在我面前撒谎了,在侯府我因错用东西病发後,玉桂质问她时她撒谎了。」

小姑娘说着,半垂了眸,指尖仍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杯沿。「她知道我用错了什麽,四爷想来也知道吧,或者父亲您也知道。所以,联贯起母亲那麽巧的落水与您对二叔的怒气,玉兰身後人是二叔,对吗?」

她前前後後理了好多遍,玉兰与她无仇只能是听令他人,母亲掌家那麽些年居然不知道玉兰乾娘的女儿在二房,明显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隐瞒此事。玉兰伺候自己的时候二堂妹也经常唤了她去,以前只认为是二堂妹关切,如今看来只怕不然……

宋大老爷与徐禹谦是震惊的,他们从未曾想过惋芷会从细枝末节中将事件联贯起来,徐禹谦更不清楚她早已怀疑到玉兰动了手脚,以此让程氏去暗查玉兰,想来宋元旭察觉到不对也是从程氏暗查的事中获悉,以为是他兄长怀疑到了什麽,然後就狗急跳墙了。

这真是……他们先前的苦瞒,倒成了坏事的始因,可谁又会想到惋芷会去查玉兰。

宋大老爷也想清楚了这层,无奈的叹气。「你这算是错打错着,知道了也好。」

这话是承认了,惋芷抿直了唇,手脚发凉。

她查玉兰是认为与自己前世死在花轿有关,如今得出玉兰背後的人是她二叔,她只觉心寒。

她前世是死在自己亲人之手?为什麽?!

惋芷心思如潮,并未接话,宋大老爷却是朗声问外边有谁人在,让人去喊了大少爷过来。

徐禹谦一直保持着沉默,在心中重新估量他的小姑娘。

从在槿阑院对管事恩威并济的事情起,她慢慢崭露头角,平时是娇娇弱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吵起架来却是口齿伶俐,再到眼下的聪颖机敏,已可以用刮目相看来形容。

他突然意识到,惋芷并不是想像中经受不住风雨的小花,其实他经过管家一事上早有发现,不过是自己保护欲作祟,总认为惋芷就该在他的疼惜中无忧无虑。但小姑娘并不是一件藏在高阁中的珍宝,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绪。

他眸里就显了笑意来,是他想差了,险些让她鲜亮的一面蒙尘,他也不该让她蒙尘。

没多久宋承泽被唤前来,对屋里沉重的气氛皱了皱眉头,宋大老爷指着手边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你们兄妹都在,子冲也在,我就把事情明白说清楚,也省得你们心中不安稳。」宋大老爷微微整理思绪,准备开诚布公。「你们二叔为了攀附权势做下对长房不利的事,一是曾想利用小芷拿捏住我,二是害了程氏多年再无所出,前两件事应该都与玉兰有关,三是眼下想利用承泽逼我站到严阁老派系。」

宋承泽听着诧异同时亦气愤填膺,他二叔做下的事情与残害手足有什麽区别?!

相较於兄长的愤怒,惋芷神色有些木然,只静静听着。

宋大老爷继续道:「如今你们二叔已经知晓我察觉这些事,是想以分家躲避我的责难,可是这个家我不会分,所以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以後只当二房是外人,也不必与他们正面冲突,不分家我自有办法拿捏着他。」说着,他看向长子,「承泽,你眼下什麽都不必想,只准备好应对殿试的事就成。」

「可是父亲,二叔既然敢撕破脸皮,严阁老那肯定是很棘手,您……」宋承泽跟在他身边没少接触朝中消息,一眼就看破最关键的地方。

宋大老爷抬了抬手,示意长子稍安勿躁。「他敢撕破脸,严阁老未必就真会撕破脸。我考虑过了,你二叔会被外放,这事已成定局,便是严阁老想改变也不容易,最坏的结果便是我再在原职待两年,错过这次内阁的补缺。不过顶多也只是两年,我等得起,亦有耐性。」激进乃兵之大忌,放在官场中也是同样的道理。

闻言,宋承泽又安静下来,只是疑惑自家父亲真会那麽轻松让二叔外放?

安抚了长子,宋大老爷对女婿道:「子冲,此事总归是欠了张阁老一个情,若是张阁老他……」

「岳父大人多虑了。」徐禹谦笑着回道:「张阁老帮您,未尝不是帮他自己,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您归到严阁老阵营。如今内阁正是斗争最厉害的时候,不然陈阁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致仕归乡,错过未必就是坏事。」而且他岳父不争做内阁补缺之争,棘手的事也就相当於没有了。

他先前就是想到此事会影响岳父的升迁,不过他岳父很会审时度势,也非常冷静,更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麽。

「也罢,以张阁老的清名,也不屑做挟恩图报之事。」宋大老爷是赞同了女婿的意思,他就安心稳待在通政司,多提防着些严瀚就是。他现在实在也不想插足内阁之争,儿子的出路比这些都重要。

说到这,也算是交代清楚了。

惋芷却突然又开口问:「父亲,我还是不明白,二叔为什麽曾认为拿捏住我就可以威胁到您?」她一个闺阁女子,哪就有那麽大的用处了。

宋大老爷闻言有些噎住。

「这事,由我晚些与你解释可好?」徐禹谦侧头说道,语气是从所未有的认真。

女婿解了围,宋大老爷委实松一口气。

这事说起来是真的荒唐,也只能由女婿去给女儿解释吧,只希望女儿别再钻了牛角尖就好。

「四爷……」惋芷喃喃喊了一句,她更加不明白了,为什麽是四爷和她解释?

「好了,小芷,你先放松些。」宋大老爷强行结束此次谈话,「都累了半天,饭点也过了,先用饭吧,然後小芷就和子冲回侯府去,这儿有我在,出不了乱子。」

见父亲不愿多说,惋芷自然尊重他的意思,强打起精神来去吩咐丫鬟传饭。

草草用过饭,惋芷再到程氏屋里与她说话,宋大老爷径直去了二房,徐禹谦便与大舅兄继续坐在花厅聊往年殿试曾出过的考题。

宋大老爷见着弟弟时,他正面无表情靠在软榻上看窗外景致,他觉得外边那生机勃勃的绿意与跟前的兄长一样碍眼,索性闭了眼。

对他这样冷淡不敬的态度,宋大老爷只拉过椅子,无所谓的在他跟前坐下。

「我过来也只是看在还是血脉至亲的分上。」他冷声盯着弟弟道:「你心中也不必有怨恨,特别是对程氏。程氏不是受我所托去查玉兰,是惋芷发现自己被玉兰用了不好的东西才想到去暗查的,不想却让你误会是我想做什麽。」他极失望的闭了闭眼。「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狠心成这样,惋芷已经嫁不成承恩侯世子了,你仍是对她下了黑手,她一直很敬爱你这叔父的。」

宋二老爷睁了眼,奇怪的去看兄长,他是误会了程氏所为是兄长指使,所以索性用程氏给兄长警告,不过也是做最後挣扎,至於惋芷,他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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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小媳妇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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