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四章朝堂不平,四爷劳碌】
惋芷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的身边早已是空空的。
她有些迷糊的坐起来,酸软的腰和腿使她闷哼一声,最後看着手里的衣裳怔住。
四爷的中衣?她怎麽就抱着这个了,四爷人呢?
玉桂等人早就守在帷幔外,听到动静便去撩开帐子。
「太太,您醒了?」
外边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惋芷不适应地闭一会眼才再睁开,问:「什麽时辰了,四爷呢?也不早些喊我。」
「是四爷特意吩咐不要扰了您的。」玉竹取了褙子上前,「听金钏说,四爷在二更後就去了书房,近天亮才回来一趟,换过衣裳又去翰林院了。」
惋芷下床,任玉竹带着小丫鬟们伺候梳洗,心里想的是昨日严瀚送礼的事,四爷应该是连夜处理去了。
待用过早饭,明叔就来求见,把徐禹谦的话转告给她,说是事已了,让她别担忧,晚间会早些回来。
她听着虽松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今日是管事们回事的日子,她只能强压着担心去见管事,先忙家里的事。
另一边,一夜未歇,徐禹谦反倒精神奕奕,跟几位同僚在校勘文史。
处理了内阁事务,严瀚便直接寻过来。
有人先见着他前来,忙起身行礼,徐禹谦亦同众人一般喊他阁老。
严瀚长得阴柔,平时就是笑着也带着一股冷意,如今不笑,眼神更是让人心中颤栗。
他淡淡嗯一声,到四方大案桌前随手翻看他们校勘的文史,旋即取了其中一本。
「徐修撰,你来给本官说一段。」
其他人皆同情的看了徐禹谦一眼,这里谁不知道徐禹谦是张首辅的门生,而张首辅与严阁老可一直不和的。
被点名,徐禹谦微笑着应是,跟着严瀚到了角落一处案桌前。
「蚍蜉戴盆,张敬也不怕过早把你给折了。」严瀚是气到极点,所以连面上功夫都不再做。
徐禹谦笑容不变,「下官愚钝。」
严瀚捏着书的手顿时突起青筋,眼里一片阴鸷,长年处於高位的那种凌厉气势瞬间压向眼前的人。「倒是我高估你了?敢做不敢认,是怕了?」
「阁老此话,下官实在不明白,且下官也没有什麽好怕的。」徐禹谦从容不迫,眉眼温和地与他直视,声音轻缓。「下官在阁老眼里虽微如蚍蜉,可还是善意提醒阁老,徐家如今尽管式微,但阁老仍别忘了下官父亲在朝时是立於何位置、做的都是何事。而身为他的骨血,您猜下官得了他老人家多少教导?」说着,他又轻轻一笑,「下官和阁老说这些做什麽?也实在是没有意思,反倒是显得我怕了。」
严瀚死死盯着他,被他那似讥似讽的笑激得怒火翻涌,却又发作不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位於三品却为天子近臣、密臣的徐老侯爷做的都是什麽勾当!
不然,他哪里会有心思一再搭理徐禹昭,偏偏徐禹昭是个心大才疏、只靠祖上余荫混日子的,承了爵居然毫无建树,连他老子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
看来这老承恩侯竟是将宝押到了小儿子身上?
这是什麽异於常人的想法,就不怕闹出个兄弟相争,毁了家族根基?!
「阁老手里拿的是〈秦卷〉,秦时有位名唤赵高之人,好栽赃忠良於不义,损秦室正统,下场不甚好。」徐禹谦任他打量,唇角微翘,指了指他手中的史书。
严瀚看着他的笑却是心底发凉,明白徐禹谦是意有所指,这让他想到了有些日子未联系的祁王。
「其实下官是温和的性子,一贯是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下官年纪轻亦惜命,阁老以为呢?」
徐禹谦的话使得严瀚打量他的眼神越发慎重,这话怎麽让他觉得有种谈和的感觉?
不过,以徐禹谦方才说出的话来看,他怎麽可能会与自己谈和!严瀚思绪快速转一圈,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史书递给他。「本官以为不重要。」言毕,大步流星地离开。
徐禹谦握着史书,低笑两声,笑声听着很愉悦,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京城中又再度疯传严阁老那未进门就惨死的小妾之事。
许氏吊死在严府胡同处的那棵梨树上,那随风飘荡的屍首可是叫许多人看了去的,所有的人都说,许氏是因强权抢女,最後生无可恋寻女儿去了,这一传还传到了宫里头,连皇帝都听闻了。
皇帝很快就召见了严瀚,也不知说了什麽,据说严瀚出宫时那脸色比锅底还黑。
张敬也知道了此事,赶在下值前来寻徐禹谦。徐禹谦没隐瞒,将严瀚如何恐吓惋芷的事细细说了,等到张敬出皇宫时,他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回到府里,徐禹谦在垂花门处便见着惋芷娇小的身影,他心中温暖,快步上前,也不管旁边跟了多少丫鬟、婆子和护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院子去。
惋芷被他这乱来的行径气得拿手捶他,可那点儿劲就跟挠痒痒似的,只引得徐禹谦笑出声。
「可还难受?」更衣後在罗汉床上坐下,徐禹谦伏在她耳边问。
热热的气息带着属於男人阳刚的味道直扑惋芷,她被闹得面红耳赤,瞪着一双水眸瞋向他。
她这模样,徐禹谦知道她是喜欢的,於是又低声在她耳边说:「下回还那样?」
惋芷回想起昨夜,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软,桃花般娇嫩的面容渲染着粉色,眸里似藏了春水,潋灩生辉。
徐禹谦瞧着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媚态,气血直涌,却也知昨日孟浪,今日如何也不得再折腾她,她身子娇气受不住,他便强压下那些旖旎心思转而道︰「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尽量少出门,要出门也得叫上我。」
「四爷,可是严阁老那里……」惋芷听着就有些紧张,是紧张他的处境。
「近来他应该不会有什麽动静,但我不敢确定。」他搂着她,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家里万分的安全,所以还是待在家里妥当些。」严瀚经过这事肯定得忌惮他几日,但他後面要怎麽对付自己,就得等时候到了才知道。
惋芷指尖被他亲得有些发麻,想抽开又没抽出。「我也不喜欢外出,家里事情很多,我压根顾不上。」
「嗯,等我休沐了再带你出去逛逛,是不是要再置些衣物簪环?」再过些日子天气也该热起来了。
徐禹谦说着,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小女人穿着单薄的夏衣、玲珑有致的身材都被勾勒出来的模样,身上又躁动起来。
惋芷正想说都好,却被他抱坐到了罗汉床上,不让自己再贴着他。
「我沐浴後再接着和你说。」
他优雅地站起身,朝外吩咐要水,转身进了净房。
惋芷怔怔一会儿,然後伏在桌几上笑个不停,他就不累吗?昨儿不是没歇?竟还惦记着洗澡。
晚间用过饭,徐禹谦拉了惋芷到书房去,西宁那边有回信,他正好要处理一些事情。
惋芷坐在案桌侧,安静地看着宋惋怡的来信。
明叔与徐禹谦说着张敬的事。
「四爷,严瀚这样逼紧,您是真要毫无顾虑地投靠张阁老?我们便是不依附他,也能稳下去的。」明叔很担心,他一直认为对於这些玩弄权术的人来说只有互利,哪来什麽盟友。跟在老侯爷身边,他实在是看多了。
徐禹谦正在剥鸽子蛋,随着修长手指的动作,白玉似的蛋白露了出来。
「看着吧,今儿老师知道事情後,说要给我讨回公道。且看明日朝堂上他们两人要如何斗法,老师折了三名官员,也正在气头上。」他慢慢说着,将白玉般圆润的鸽子蛋递到惋芷唇边,她晚上就只吃了两口饭。
惋芷看信正看得入迷,眼都没有抬,张嘴将蛋含进口中。
徐禹谦指尖被她的唇扫过,手指有些紧绷。
明叔只当自己什麽也看不见,「那三人已再查过了,不是与严瀚有关系的,他让您查就是试探您的。」
那三位官员下狱时,徐禹谦就猜到了,严瀚不会那麽大手笔的一下子牺牲这些人,况且他们都是六部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