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芷妹妹!」
来到跟前的公子长身玉立,一身玄青色绣银线暗纹的锦袍,头束玉冠,俊逸洒脱。
惋芷站定细细看了他几眼,才确定这是五年未见的二表哥,便也走上前想与他见礼。
郑嘉文嘻嘻的笑,虚托她一把,「果然是芷妹妹,你长高了,我还有些不太敢认。」
他身後一双年轻男女也走来,与他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面有急色,脚步匆匆,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郑嘉文在惋芷喊了声「文表哥」後,伸手就要去掀她帷帽上的白纱。「我走的时候你还胖乎乎的,怎麽就瘦成这样,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她这腰间束带掐得那腰肢都要不足一握似的。
明叔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得忙上前,季嬷嬷则快一步挡到了惋芷面前。
郑嘉文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两个紧张的陌生仆人。
「嘉文,不得无礼!」郑嘉宇头疼,忙斥弟弟。
他就知道会这样,弟弟与表妹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彼此又多年未见,根本就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
惋芷先是怔了怔,旋即笑开来,笑声清灵悦耳。这麽久未见,二表哥还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
郑嘉文听她笑得开心,手又痒痒的,直想再去掀她的白纱,想看看以前生得一张圆圆脸的芷妹妹现在到底长什麽样了。
笑过後,惋芷朝挡在身前的两人道:「明叔、季嬷嬷,无事的,文表哥不是有意的。」
「什麽不是有意的?」清越的男声从後边传来。
惋芷当即回头,便见一身官服的徐禹谦,步伐沉稳,看向自己的眸光带着柔柔的暖意。
兄长与他并肩而来,只是他的眼神就有点……不和善。
徐家仆人纷纷行礼,喊「四爷」与「宋大人」。
明叔与季嬷嬷心中同时松口气,但仍警惕的盯着郑嘉文,退到两边。
郑嘉文只看了宋承泽一眼,便好奇的上下打量清秀俊朗的徐禹谦。
郑嘉宇来到弟弟身边,忙扯他袖子,他身边戴着帷帽的女子则安静立在一侧。
「四爷、哥哥,你们来得真赶巧。」惋芷见着徐禹谦,白纱下的小脸笑容明媚。
徐禹谦暗挑眉,宋承泽则心里不爽,两人此时心中是同一想法——来得可不是巧,晚点可就没阻止到某人那出格的举动了!
郑嘉宇见徐禹谦气度不凡,表妹身边的仆人又是那样称呼,当即知道这位就是表妹夫,想到方才弟弟的举动头更疼了,却也只能硬扯出笑,与两人搭话,「泽表弟许久不见,一切安好?这位便是表妹夫了吧,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宇表哥、文表哥,这是我夫君,徐四爷。」惋芷在边上这才想起该是自己引荐的,忙拉了徐禹谦的袖子道。
还在打量徐禹谦的郑嘉文眉头皱了起来,幽怨的道:「芷妹妹都与我们生分了,以前你都喊我文哥哥的。」
郑嘉文此话一出,宋承泽的脸当即再黑一分。
郑嘉宇真想去捂住弟弟这张嘴,他这是在添什麽乱啊!
徐禹谦却是唇边噙着浅笑,好整以暇的看他。
文哥哥……芷妹妹?
回程马车上,徐禹谦微笑地看着惋芷,脑海里郑嘉文的话总是会蹦出来。
惋芷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明明笑容那麽柔和,可她总觉得四爷哪里不太对。
她不自在的左右瞥,瞥见装糕点的攒盒,打开盖子来,用帕子包了块枣糕,送到徐禹谦的嘴边。
「四爷,您特地赶来累了吧,吃块点心?」
徐禹谦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怎麽还带了糕点。」
惋芷见他说话如常,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回道:「是怕表哥表嫂晚到的话会饿,便先准备东西好让他们垫垫肚子。说起来宇表哥成亲了居然也没有来信,我方才听他介绍吓一跳……」
说到糕点,她才想起来,兄长马车那里她没让人送去糕点,可文表哥是跟兄长坐同一辆马车的……她还是疏漏了。
徐禹谦看她说话说着就走神,糕点也是特意给她的表哥们准备的,他幽深的眼眸有不满闪过,不动声色地又咬了口她手中的枣糕。
「有些腻。」
腻?
惋芷听他开口,忙收回神思。糕点都是玉竹做的,从来不会腻的啊。
她疑惑地想着,去看那半块枣糕,然後缩回手凑到唇边也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哪里腻了?甜度刚刚好,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徐禹谦见她吃自己刚咬过的糕点,还用舌尖去舔唇角的碎屑,眸光一沉,高大的身躯便压了过去,把她按在车壁上,狠狠亲下去,占有慾十足的侵略着。
枣泥甜甜的味道在两人口中交融,惋芷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嗯……」
胸前的起伏突然被温暖的掌心包裹,惋芷这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已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身子一软,靠在车壁。
「四……四爷!」
她的腰被他提了起来,她惊呼出声,这是在马车里!
徐禹谦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微喘着松开她的唇,手也不再作乱,只轻吻着她的唇角。
惋芷感觉到他好像不再像方才那样冲动,平静下来了,便又柔柔的顺着他。
四爷果然不太对。
直到许久,徐禹谦才将她抱到怀里,给她整理衣襟,然後看到小姑娘手掌心里那半块未吃完的枣糕屑被捏得不成样子,满手的糕渣。
他暗叹气,取出方巾慢慢擦拭她的手,又见她睁着一双潋灩的大眼,怯怯地看自己,带着方才被欺负的无声控诉,他更想叹气了,却只搂紧她不说话。
惋芷也不太敢乱动,只安静地倚着他的肩膀,刚才那情景让她莫名地想到两人吵架那次,他将她逼到多宝格前,那样的有压迫感。
一行人直接去了宋府,宋大老爷已在家中迎两位侄子。
郑嘉文早先是不得已才和宋承泽共乘一辆马车,毕竟两人从小就不对头,主要是宋承泽觉得自家妹妹不亲近自己,多有这跟屁虫的缘故,刚才在马车上,宋承泽还不客气地呛了郑嘉文几句。
郑嘉文眼下倒安静许多,见着宋大老爷,正经的行礼、喊姑父。
宋大老爷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许久不见的两兄弟肩膀,程氏与女儿们则拉了郑嘉宇的新婚妻子尤氏在边上说话,徐禹谦安静的喝茶。
用过晚饭,郑嘉宇才将此行回京的缘故细细说了——惋芷外祖父要把她二舅舅给抓回南京。
众人听了都是瞠目结舌,实在是这郑家二老爷太不靠谱。
郑二老爷从小不爱读书,偶尔练练武艺,也只是半吊子强身用。
十五岁时,他便常偷偷离家,一跑几个月,定过一门亲事也被他跑黄了,郑家与那家人结下的矛盾到现在也没解。郑老太爷不太想管他,只把他拘在家中不让他出去,所以惋芷也不常见到这位二舅舅。
而郑嘉文的性子跳脱,多少也是受了郑二老爷影响,因为两人无事总是凑在一起说话。
再後来,郑大老爷到南京上任,全家都迁去了,郑二老爷便趁着郑老太爷一不留神,又开始四处跑。刚开始是在南京,因都在郑大老爷的掌控下,他也只是逛山看水的,所以郑老太爷便由着他了,哪知今年开春,他就跑得没了影。
郑老太爷几番派人暗寻,发现他居然回了京就再没离开过,这才想着让郑嘉宇兄弟俩将人给押回去。
本来这事也不算太急,毕竟找着人了,可哪知前不久郑二老爷给郑老太爷送了信,说他要剃度出家,郑嘉宇兄弟俩这才急急地赶来阻止。
尤氏是南边的姑娘,两人又新婚,郑嘉宇不好将人丢在家里,只能顺道带她来看看京城的风景。
二舅舅出家……惋芷在惊讶半会後突然站起来,险些把椅子都撞翻。「我……我见过二舅舅!」
她的话一出,满堂震惊。
郑嘉宇变了脸色,忙问:「芷表妹是在哪儿见到二叔父的?!」
徐禹谦此时道:「惋芷说的,应该是前几日在相国寺内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