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告诉了我孩子并非是侯爷和哥哥的,我以为你是诚心想要求我庇护。竟是我看错你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把这事情捅到老夫人和侯爷面前,到时候是生是死,也不与我相干了。」
桂妮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心里想着,尚宛妗纵然是侯府的嫡长小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自己先前攀扯上侯爷和大少爷足够让她乱了心绪才是。
没想到到最后,乱了的反而是她自己,把握谈话节奏的一直都是尚宛妗。
饶是如此,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紧咬着嘴唇不肯说出尚宛妗想听的话来。
尚宛妗盛怒之下,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看了满脸算计的桂妮一眼:「你又想让我帮你,又不肯得罪别人,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是老夫人还是两个姨娘?亦或者是二夫人?你不说,我可就一个一个的去问了。」
桂妮这才知道自己那些小心眼在尚宛妗这里是一个也行不通的,到底还是咬咬牙,承认了:「老夫人一心盼着奴婢能拴住侯爷的心,侯爷没有碰奴婢,奴婢就有了身孕,这事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只怕奴婢一家都没有了活路,二夫人又唯老夫人马首是瞻,岳姨娘懦弱,奴婢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在昨日夜里寻上了顾姨娘。」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尚宛妗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是顾姨娘教你把事情推到大少爷头上的?」
索性已经攀扯出了顾姨娘,桂妮也不藏着掖着了,听尚宛妗问,忙道:「奴婢是不敢攀诬大少爷的,可顾姨娘说了,奴婢如果不照她说的做,就要把这件事宣扬开来,让奴婢不得好死。奴婢不想死……就是来寻大小姐这件事,也是顾姨娘交代奴婢的。」
「顾姨娘是想让大少爷和大小姐离了心。」
尚宛妗倒是佩服顾姨娘了,昨晚在松鹤堂才落了下风,这么快就找着法子报仇雪恨了!
不知道顾姨娘的阴谋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打算,尚宛妗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只是,哥哥若是没有近桂妮的身子,顾姨娘和桂妮如何能把这件事赖在哥哥身上?
这么一想,尚宛妗也就问了。
桂妮这下不敢看尚宛妗的脸色了,低着头道:「今日上午,婢子悄悄以岳姨娘的名义,去给大少爷送吃食,把大少爷的随身香囊给顺了回来,大少爷怕惹出闲话,必然去武成院取……那香囊里面被顾姨娘加了催情的药物……」
桂妮悄悄抬头看了眼尚宛妗,正对上尚宛妗古井无波的眼神,忙低下头来,猜不透尚宛妗的心思,桂妮只好继续道:「大少爷有午睡的习惯,那药也不知道是怎么配的,姨娘吩咐婢子只管午后去寻大少爷便是。」
纵然如此,一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不久露馅了么?
不等尚宛妗发问,桂妮忙继续道:「刚刚来漱春院之前,顾姨娘找了婢子说话,给了婢子一碗汤药,说是这样就不用担心胎儿的月份了。」
「……婢子从未听说过有能改变胎儿月份的汤药,在顾姨娘面前又不能不喝,心里实在害怕,所以求求大小姐,好歹救婢子一条性命,只要能活着,让婢子做什么都行……」
尚宛妗面无表情的盯着桂妮有些发抖的身子看,心里想着,她大概是真的怕了。
若不是被这一碗功效奇怪的汤药吓到了,她也不会起求尚宛妗援手的心思。
至于这改变胎儿月份的汤药,尚宛妗倒不觉得稀奇。上辈子陆展沉最初得后宫娘娘的青眼,便是依靠这一贴改变胎儿月份的汤药。
当时齐宣帝后宫的迎妃和自己宫的宫女都有了身孕,迎妃怀孕的日子,居然比那宫女的要晚上一个月。齐宣帝封了宫女为昭仪,却把人安置在了迎妃宫殿的副殿。昭仪担心迎妃知道胎儿的真实月份了会害她,就求了陆展沉。
陆展沉那时自命不凡,却被上司打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显露自己本事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就给昭仪配了这改变孩子月份的汤药。昭仪喝了这汤药之后,太医诊脉,诊出来果然比真实时间要晚两个月。
最后孩子足月生产,是个男婴,昭仪对外说是早产,只是到底因为汤药的缘故,孩子孱弱得不行,昭仪也亏了身子,成了病美人。好歹保住了母子的命,昭仪对陆展沉感激得不行。一个月后迎妃生产,生出的是个公主,那孱弱的男婴成了齐宣帝唯一的子嗣,被大家私下里称为「病太子」。
陆展沉因为昭仪的力捧,开始出入后宫,名声远扬。
齐宣帝驾崩那年,病太子只有三岁,见不得风,受不得热,吃不得硬食,喝不得凉水,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齐宣帝没有办法,病入膏肓之时,只好心有不甘的立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二王爷肃王的长子,史称齐允帝。
众人都说齐宣帝这是自己没有可以挑大梁的子嗣,所以心存怨恨,此举是要毁了大齐朝!只因这齐允帝是个举国闻名的断袖!
只是先帝遗诏不可不尊,齐允帝到底是登基称帝。为了安抚天下百姓,齐允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封了在京为质的凌王世子韩怀瑾为皇太弟。
顾姨娘手里有这秘药的配方,这让尚宛妗有些吃惊。
桂妮这一交代,尚宛妗才算是彻底明白了顾姨娘的谋划。敲着窗棂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桂妮低着头,压低了声音,回答得飞快:「是二老爷的。」
尚宛妗额角青筋毕露,还有完没完了?这一番攀扯,武威侯府的男主子们,竟然只剩下尚老爷子还置身事外了!
桂妮说孩子是二老爷的,尚宛妗这会子是一点不信,尚宛妗猜测着桂妮肚子里这孩子,充其量是哪位管事,或者是管事的儿子的。
当下就冷笑道:「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还是你觉得我太好糊弄,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桂妮见自己说了实话,尚宛妗还不肯信自己,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后悔,忙道:「大小姐,奴婢这次说的是真的……那日二老爷与侯爷在听竹轩喝酒,不知怎么的就喝多了,侯爷吩咐奴婢扶二老爷回昭明院,二老爷错以为婢子是他房里的人,就……」
尚宛妗皱着眉打量桂妮,依然不是很信。
桂妮欲哭无泪,拼命回想能够佐证自己话的证据:「……本来是要扶二老爷回卧房,在门口遇到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雪梨,雪梨说二夫人正在里面跟几个管事妈妈说事情,二老爷便让我扶他去了书房的小榻,然后就……二老爷他会功夫,婢子挣扎不得,又怕被人撞破了此事……所以趁着二老爷睡着了,偷偷的跑了……」
这话却是半真半假了。二老爷尚知英好歹是军器监总监事,虽然比不得侯爷,可若是因此做了二老爷的妾室,从此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因此尚知英是认错了人,桂妮却是半推半就。完事后她本想等尚知英醒来求个恩典,谁知这当口却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是二夫人秦氏来了,忙收拾好了自己,慌慌张张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