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等沈嬷嬷拿着药回来时,就看到尚宛妗正把玩着一颗棕色的药丸,猜到那是什麽,沈嬷嬷只觉得身上疼痛一轻,喉头发紧,生怕尚宛妗手一抖,解药就掉到炉子里面去了。

尚宛妗笑咪咪的接过沈嬷嬷拿来的商陆和曼陀罗,对於分量满意得不行,心满意足的哄沈嬷嬷,「这是解药,你吃了之後,拉几个时辰的肚子,便没事了。」

沈嬷嬷欢欢喜喜的接过「解药」吃了,药一下肚,她就感觉到四肢百骸生起一股热来,更是不疑有他,对尚宛仪千恩万谢後就退下去了。

出了门、下了楼,她正好遇到尚宛仪,尚宛仪见她这般慌慌张张,皱了皱眉,拉了她的袖子问:「你身後有鬼呢?」

沈嬷嬷知道是自己偷偷把顾姨娘给的药减量,所以尚宛妗才会这般清醒,并不敢把尚宛妗给自己下毒的事情告诉尚宛仪,再加上肚子闹腾得厉害,忙道:「二小姐,对不住,老奴身後并没有鬼,老奴内急,要先走一步。」说着,就放了一个臭屁,声音洪亮、臭味熏天,沈嬷嬷怀疑这个屁连带着屎也出来了,脸色登时一变。

尚宛仪脸色一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直挥,「哎呀,臭死了,臭死了,你赶紧走!」

等沈嬷嬷跑远了,她脚下一顿,转身对身後两个丫鬟道:「回去!」

两个大丫鬟袖真和袖云对视了一眼,袖云垂下了头不敢说话,袖真默默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小姐,不去看大小姐了?」

尚宛仪眉头皱得更紧了,冲着袖真怒道:「你是谁的丫鬟?你叫谁大小姐呢!她不过是比我长五个月,凭什麽做大小姐!」

袖真忙哄道:「小姐不要生气,是婢子说错了!小姐,姨娘刚刚嘱咐小姐去试探一下那个碗精,咱们就这麽回去,不大好吧?」

碗精是尚宛仪给嫡姊取的绰号,袖真这麽一叫,尚宛仪果然平息了怒火,脸上露出笑容来,也不怪袖真多嘴了,抬了抬下巴,矜傲道:「碗精是个什麽样的货色,我能不知道吗!姨娘就是疑神疑鬼多虑了,沈嬷嬷浑身臭烘烘的,她就是从碗精的房间里出来的,咱们何必去闻那臭气,没得辱没了本小姐的身分!」抬脚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去瞪袖云,「你就是一个锯了嘴儿的葫芦,既没有袖真会说话,又没有袖真懂事,遇到事情了只会躲,我要你做什麽!」

等训斥完了,才裹紧自己的斗篷,转身往回走。

半路上,她们迎面遇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咳得撕心裂肺的。

当他经过身边的时候,尚宛仪皱了皱眉,一脸的嫌恶,深怕那人碰到了自己的斗篷,等人走得远了,她才小声的哼了一句,「老不死的,不在房间等死,干麽要出来脏了别人的眼。」

星机老人耳力好,听见这话,脚下一顿,停了咳嗽声,摇了摇头,并没有计较,继续往前走。

星机老人这一生因为窥测天机,本就该是五弊三缺的命,谁知年近不惑的时候遇上了张仕连。张仕连命硬,不怕他克,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星机老人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收了他做关门弟子,取名长邪。

收长邪为徒的时候,星机老人便从他的命星看出,他命中当有一劫,且那一劫应在京城锦都。占星术士与逆天改命的道士不同,是讲究顺应天命的,眼见着长邪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了,星机老人便在这个时候带了长邪进京,去应他的劫难。

昨日长邪回来时说的话,星机老人用星盘一占卜,竟发现长邪的劫星已然升起。

锦都尚知章被封为武威侯,出了那麽大的风头,这边顾姨娘也不是个谨慎谦虚的人,因此住在华荣客栈的客人,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她们的来历,星机老人想着,尚家的人也是要进京的,难不成长邪的劫就在尚家的人之中?

果然,今日他就从来告别的长邪口中得知,那疑似他劫星的人,正是尚家大小姐。

由於长邪的劫并不是死劫,星机老人才狠下心赶他离开,让他跟着尚宛妗走。说是怕他带累自己,实则是怕自己的气势让长邪的劫星发生改变,反而出现更坏的结果。

可长邪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到底是不放心的,所以星机老人打算亲自去看一看尚家大小姐,心里好有个谱。

刚上三楼,他就看到一个裹着孔雀毛斗篷的少女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往楼梯口走来。她戴着风帽,让人看不清眉眼,可一走一停皆是风韵,透出几分贵气。

尚宛妗前几日因为受了伤,并不怎麽出门,是以星机老人没见过她。只是尚宛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知怎麽的,星机老人忽然下意识就去看这个小姑娘的命星,然而竟看不透,心里不由得奇怪。占星术士这一行当人并不多,本事在他之上的更是没有几个,入行这近百年来,连他都看不清命星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而尚宛妗见一个须发皆白、穿着单薄的老人站在楼梯口盯着她看,脚下一顿,开口问道:「老人家,我现在要去楼下一趟,您在这里稍待,等我回来请您喝一盅热茶好不好?」

尚宛妗只当他是进来避风雪的穷人,哪里想得到,若真的是避风雪的穷人,客栈的夥计不让他进门,更别说让他走到楼上这边来了。

星机老人摸了摸胡子,问道:「老朽听说新晋武威侯的女眷也住在这华荣客栈,小娘子行动间皆是大家闺秀风范,莫不是尚侯爷的千金?」

尚宛妗见他说话条理清晰,有理有节,便高看了这老者一眼,福了福,笑道:「老人家猜得不错,小女子是尚家长女,老人家唤我宛妗便可,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星机老人赞赏的看着尚宛妗,心里想着,原来她就是尚家大小姐,倒是个怜老惜贫的,不知长邪的劫星怎麽就应在她身上了?嘴里道:「浮根萍影,哪有什麽名字,你只管叫我老人家便可。」

尚宛妗是个知礼节的姑娘,晓得这老人家如此有礼,自己用风帽遮着脸和他说话有些失礼了,所以随手把风帽往後拉了拉。

星机老人看到尚宛妗的脸,不由得一愣。

这位姑娘眉毛中有颗小痣,面起重城、六府丰满,本来就是富贵之相。他见过的富贵相貌多了去了,倒也不觉得稀奇,可稀奇的是,她的额头上隐隐有三道极细的白痕,那分明是刚度完死劫星之後的迹象!这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却瞒不过身为占星术士的他。

星机老人不动声色的问尚宛妗,「大小姐前不久可曾遇到过什麽祸事?」

尚宛妗蹙了蹙眉,她前世自狐狸嘴那一劫後就没了以前的记忆,今世也不过昨天才刚刚醒来,哪里知道自己是不是遇到过什麽祸事,又觉得这老人的话问得有些奇怪,便随口道:「前几日不小心摔倒磕了头,再往前便不知道了。」

星机老人心下狐疑,从那白痕来看,确实是这几日的事情,可什麽时候摔个跤、磕个头也算是度完劫了?死劫星这麽好说话?可从尚宛妗的神色来看,又不像是在撒谎隐瞒。

星机老人正想着,便见一个丫鬟气喘吁吁的上楼,见了尚宛妗,她福了福身,问道:「小姐怎麽站在这里?」然後看到星机老人,见他身上穿得单薄,不由得有些怜悯,忍不住道:「小姐,咱们施他些钱,让他去买身衣裳吧。」

尚宛妗皱了皱眉,心里想着,这位老人家未必是来行乞的,锦书说施舍,只怕让他心里难受,便没有接锦书的话,而是对星机老人道:「老人家,小女子下楼还有些事情,不如您跟锦书去房间喝杯茶,等我回来咱们再说话?」

星机老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却掏出一块玉佩来,塞到尚宛妗手里,「这块玉佩不值什麽钱,却是能吸死劫星残留下来的戾气,你戴在身上,不可取下来。」

尚宛妗没有仔细看那玉佩,想着这便是这位老者的自尊了,他不想被人施舍,先拿出一块玉佩来,便不算施舍,而是交换了。

尚宛妗忙着送锦盒,并没有推辞,而是收下了玉佩,跟星机老人道了谢,然後对锦书道:「你带老人家回房间喝茶,我去一趟姨娘那里,马上就回来。」

锦书有些犹豫,「小姐身边没有人跟着可不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尚宛妗打断了,「不过是几步路,哪里就出了什麽事了。」然後意有所指道︰「咱们家家丁仆妇不算少,姨娘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别看我身边没跟着人,身後还不知道跟了多少呢!」

锦书听了这话便抿着嘴不劝了,看着尚宛妗下楼,才一转身对星机老人道:「老人家请。」

只是眼前哪里还有老先生的身影!她吓得脸色惨白,这华荣客栈统共才三楼,下楼的楼梯口又被她堵住了,这老人说不见就不见,难不成还会飞天遁地?锦书越想越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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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成妃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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