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思忖一瞬,「我也不太懂啊,不如……每样来一个吧。」
在这一瞬间,我从鸨母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崇拜。
就这样,我被请上了二楼最豪华的厢房,圆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在外头替我放哨,我笑咪咪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嘉许。
鸨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我找来了十个男人,呃,果然是应有尽有……
我眯着眼睛打量跟前排排站的十个男人。
这三个,比苏越清差了百八十条街呢,出去!
这三个,少说也差了五、六十条街,出去!
这两个,擦,长成这样你还来当小倌,现在的人真是口味越来越重了啊,本王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啊……算了,你俩也出去吧!
这两个,嗯,总算只比苏越清差十条八条街,就你俩了!
红烛微摇,婆娑生姿。
其中一人轻轻在我耳边呵气,「姑娘,您长得真是俊啊,这是第一次来吧?放心,奴家的服务包您满意。」他的声音柔媚诱惑,一手已经探入我的腰间,温柔地打起圈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如雨後春笋立了起来。
这,这也太淫秽了吧……我没出息地抠起袖子上的绣花。
另一个斟了一杯酒递给我,修长白皙的手指调皮地点了点我的脸颊,娇笑道:「瞧,姑娘的脸都红成这样了,真是惹人疼呢,啊,您该不会还是黄花大……」最後两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没有出来,他俩暧昧地对望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我猛地呛了一口酒,忙不迭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带笑的尾音像一根绣花针,想要戳破我的谎话。
「不是!绝对不是!」我又坚定地摇头,大义凛然地伸出手将他俩拥入怀中,心底蓦然生出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情怀。
这小腰真细,比苏越清的还细。
「啧啧,你真不会说话,这是不是……有什麽关系呢?」一个嗔道,蜻蜓点水般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道:「良宵苦短,不如让奴家服侍姑娘歇息吧?」
歇息……也成,反正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人将我抱上床,两人一左一右斜卧在我身边,充满情慾诱惑的目光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直挺挺地横在床上,心中自暴自弃地想,要是给人家知道我上了青楼还打退堂鼓,这不等同於告诉世人我「不举」吗?以後我还有什麽脸面再见天下人?
来都来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哼哼,苏越清,我绝不是非你不可。
一人动手解我的衣襟,微凉的手指在我的腰间反覆摩挲,像是一条蛇在身上游走,另一个托起我的下巴,红润诱人的嘴唇一点一点地靠近。
眼看就要亲上来了,我忽觉一道惊雷劈上我的天灵盖,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边麻利地系好衣襟,一边结结巴巴道:「等……等一下,我内……内急。」
我夺门而逃,蹲在门边的圆润眼疾手快地拽住我的袖口,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王……小姐,我没……」
门内依稀有轻笑声传来,我摸了摸滚烫的脸,道:「本王我内急,有事一会儿说。」
我转到醉仙阁的後院,这里夜黑风高,没有丝竹喧闹、没有粉黛红袖,倒是个清清静静的地方。
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果然还是非他不可的。
我摸黑转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貌似石凳的东西,虽然靠近茅房,味道是重了点,但本王刚刚受到惊吓,又吹了吹冷风,精神实在有点不济,也就不挑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嗯?这石凳怎麽在扭动?还热呼呼的?我左摸右摸,发觉它还是圆滚滚的,不禁感叹,醉仙阁果真是京城第一销金窟啊,连茅厕旁的一张石凳都设计得如此独特。
石凳道:「你坐在我身上了。」
咦,石凳怎麽在说话?我的脑子转了个弯,啊!是个人!
我一跃而起,连跑带跳地离开他三丈远方才停下,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是什麽人?」本王不会这麽背吧,连上青楼都能撞鬼?
那石凳转过脸,显然有点生气,「你是什麽人?」
「我,我是这里的客人。」我理直气壮。
他哦了一声就没有再理我。
我等了半天他没动静,便壮了胆子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去,他好像在用手挖什麽东西,这茅厕旁,难道他在挖……粪?
我试探道:「你在做什麽?」
「抠泥巴。」
我一噎,眼角很不给面子地抽了抽。
「姑娘。」石凳叫我,一边继续抠泥巴,「你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也害死本王,在没有确定他是人是鬼的情况下,我竟张口问道:「为什麽?」
「因为我失恋了。」
失恋……
人在他乡遇故知啊!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我顿时就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忧伤地叹气道:「懂的,我懂的,兄台不瞒你说啊,我也失恋了……」
石凳颇有些同情地看我一眼,黑暗中,一双小眼睛分外明亮。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见过你的,你就在这里继续安心的抠泥巴吧。」我很义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又补了一句,「我失恋的时候,也喜欢抠袖子,这样心里会好过一点……」
他又看我一眼,眼中的悲悯之意更加浓重。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万分惆怅地走回了房间。
伤心事再次被人提起,我没了兴致也没了决心,心里空落落的,拎起圆润下楼,「圆润,我们回去吧,本王不想玩了。」
圆润的表情颇为纠结,好像又想哭又想笑的,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王爷,方才您出来得急,奴才没带银子。」
我用力倒抽一口冷气,导致殿内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鸨母见状,忙迎上来道:「哟,姑娘,这麽快就不玩了呀?是不是嫌小倌侍候得不好呀?」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啊,不是不是,本……我忽然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
「哦……」鸨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脸「我懂、我懂,我全都懂」的神情,叹息一声,「当女人就是这点麻烦。」
我是啊是啊地朝门外走去,鸨母眼疾手快地拦住我,「等等,姑娘,您还没付银子呢,一共是二百零一两,请。」
我惊道:「我只是喝了杯酒,其他什麽都没干,哪要这麽贵?」
鸨母的脸迅速阴沉下来,「姑娘,醉仙阁打开门做生意向来是明码标价的,普通小倌五十两,上榜小倌一百两,头牌小倌五百两,方才姑娘留下的那两位,怎麽说也是我醉仙阁榜上有名的,自然值一百两,还有姑娘喝的那一口酒,是三十年的女儿红,一杯一两。」
早知陪喝酒也是一百两,行苟且之事也是一百两,本王我还不如就宠幸了他俩呢……真是黑店、奸商啊!
我搓了搓手,不自在地笑道:「我今天出门没带钱,明日派人送来。」
鸨母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阴测测道:「姑娘是想吃白食?」
「我说了明天会……」我话还没说完,那鸨母大喝一声,四个彪形大汉平地冒出来,抬手抬脚将我架起来,鸨母目露凶光,狠道:「姑娘,你既交不出银子,我只好把你卖到隔壁的怡红院去抵债了。」
我被人举到了半空中,对於向来有恐高症的我而言,这无疑比被卖到怡红院更加可怕。
「啊!圆润……圆润,我头晕,救驾,救驾啊……令牌,快拿令牌……」
圆润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摸出令牌,他情急之下拽着鸨母的袖子,威胁道:「你可知这是皇上最宠爱的楚王殿下,你这刁民竟敢这样对王爷,皇上一定摘了你脑袋!」
那鸨母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楚王要什麽样的男人没有,怎会来醉仙阁寻欢?她要是楚王,我就是皇上,我先摘了她脑袋,大二三四虎,把她送去怡红院!」
本王今天这是得罪哪路灾星了啊?告白被拒绝也就算了,找两个小倌侍寝还临阵脱逃,最惨的是,居然要被人卖到青楼抵债!
当王爷怎麽能当到这份上,委实心酸得很啊。
凭什麽大家都欺负我一个?不带这麽玩人的,我要奋起反抗!
於是我悲愤地仰天长啸一声,「放我下来!」
那四名彪汉虎躯一震,竟然四平八稳地将我放回到了地上。
我抖了抖袖子,整理一下面部表情,摆出一个冷艳高贵的笑,「谁说本姑娘付不起银子?鸨母,我问你,这间醉仙阁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