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异族的势力在他的扞卫下渐渐趋弱衰竭,尤其在博尔大王死後,阿忽利王子继任为王,为求胜利而穷兵黩武,反倒削弱国力,民不聊生。

楼冬涛的外祖母乃是当朝国师楼玉峰,楼氏一族母权为上,家族拥有异能的血统,而其异能在女性身上更为彰显。

楼绿晨是楼玉峰的独生女,为延续楼氏一族的血脉招护国将军邵和青为赘婿,生下了楼冬涛。楼冬涛两岁时,邵和青在一场血战中壮烈成仁,而楼绿晨则在他十岁那年,在政争中遭到政敌刺杀。

楼玉峰为保孙儿之命,将他送至北方,交托给老将军段祈山教养锻链,终於在屡次大捷後,楼冬涛受封为骠骑将军。

楼家血脉之延续全寄望着楼冬涛,也因此楼玉峰在他十岁那年便订下了亲事,对象是七品知县杜君望的么女杜书渊。

以楼氏一族在朝廷的地位,杜家女儿无论如何都配不上楼冬涛。可楼玉峰却不顾他人眼光及议论,坚持跟杜家订了这门亲事。

几年前,杜君望因收贿遭到拔官去职,家道中落不说,还声名狼藉。远在北方的楼冬涛心想,杜家落魄至此,婚事肯定告吹了。

自他懂事以来便打心里认为杜家配不上自家,他自小聪颖,不只武艺超群还饱读诗书,十六岁便上战场杀敌,屡立战功,既没丢已故段老将军的脸,也没让楼家蒙羞,可迎娶杜家女却会使楼家明亮的门楣蒙尘。

这些年,外祖母没再提过跟杜家的婚约。他想,她老人家应也觉得不妥,便将自己订亲之事抛诸脑後。

「将军!将军!」

阒寂幽深的夜里,右副将军张恭急切的声音惊醒了睡得安稳的楼冬涛。

他陡地惊醒,弹坐而起,脑子却有点混沌。

多年军旅及沙场的生活,他早已练就即惊即醒的本事,不管何时醒来,他的脑袋也总是清楚而不打结的。

可今天,他却恍惚了,只因那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他懊恼地说:「啧,怎麽还来?」

「如将军所料,阿忽利王趁夜带兵撤往绝谷了。」

「……」楼冬涛顿了顿,下意识地撩起袖子看着自己的左臂。

不见了。那道在最後一役时皮开肉绽的刀伤果然「又」神奇的消失了,这一切太不对劲,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焦躁。

他不怕打仗,不怕反覆地受伤,可他讨厌这种无限轮回、让人疲惫又焦虑的感觉,就像是绕着一个圈圈走,怎麽走都会回到原点,毫无进展。

事不寻常,而且他察觉到这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已经好几次了吧?那些像梦一样的情境一直在他眼前发生着,他慢慢地记住自己说了什麽话,不管是说过的,还是即将要说出口的。

不只如此,他也记得别人说了什麽。一切的一切说是梦,却似真。

他记得告捷归来返回行馆後,管家老匡便急急告知他有个名叫黑丸的年轻人持楼家的白玉马牌前来,而且还带来他的未婚妻杜书渊—与他订下亲事的前鹿原知县杜君望之么女。

虽远道而来,难掩疲态,可她的艳色仍不减丝毫。

她只十七,可艳色迷人,一双上扬的大眼像猫一样幽深而勾人,那犹如花瓣般的唇片,娇艳欲滴。

那是一张能蛊惑男人的脸庞。但恰巧,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也记得当他走进花厅时,她胀红着脸,嘴巴里不知塞了什麽而鼓鼓的,那作派粗野张狂,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接着,她从嘴巴里喷出卡在喉咙,因受到挤压而吐出来的甜糕,不偏不倚地就吐在他前襟上。

这些事就像戏台上演过的段子般,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脑袋里。

他还记得最後一次告捷当晚,沐春楼的绿湖来找他,然後……然後同样的事情便又重新倒转一遍了。

为什麽会这样呢?他仔细回想任何一个可能的细节,终於发现这不寻常的轮回似乎都与杜书渊有关。

但为什麽她能使得发生过的事情像无限循环的梦境一般,反覆再反覆呢?

外祖母将铜钱交给他的时候曾说过铜钱是护身符,能保他在二十八岁之前不论遇到多大的危急及灾难都能全身而退,不伤性命。那麽,杜书渊身上的那枚铜钱呢?会不会那枚铜钱不单纯是两家订亲的信物?

她离开後,是否负气的将信物丢了?难道是她失去了咒物的保护,发生什麽意外,甚至身亡?是不是为了她,时光才不断的倒转?

若真如此,那铜钱不只被施了护身咒,还可能施了其他的咒术,例如返还咒?

想来,这倒极像是他外祖母会做的事情。

不行,他得终止这无止境的梦魇,他实在受不了这恼人的循环。

抄起碧天刀,他步出军帐,认分的迎接这最後一场战役。

【第二章】

大捷归来,返回登云行馆後,老匡在同一个时间、用同一种表情与语气告诉楼冬涛,他的未婚妻杜书渊来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而他打定主意使它成为最後一次。

「我知道了。」他平静地点头。

他仍然没有娶杜书渊为妻的意愿,但决定以缓兵之计停止同样的事情不断发生。

步进花厅,她一如之前的几次,正在吃着下人给她备上的甜糕。见他来了,她急着将甜糕吞进肚子里,反倒一个不小心噎着了。

这回,他没有不耐烦地凶她,而是倒了杯水上前递给她。

「给。」他说。

她看着他,表情惊讶。「唔唔?」

她想尝试着说话,他眉心一拧,「把甜糕吞了,别说话。」

「……」她瞪着两只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为何,不需要再逐字逐句的问她。「我知道你是杜家五小姐杜书渊,是我外祖母要你到这儿来找我并跟我成亲。」他像背书似的,「那个长得怪模怪样的小伙子名叫黑丸,是我外祖母派来护送你的,他是个哑巴,对吧?」

此刻,杜书渊惊奇不已的看着楼冬涛。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却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她发誓,她决计没见过这个人。

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模样有点狼狈,身上还隐隐有着血腥味。可他面容俊伟,身形精实高大,浓眉大眼,英气迫人……此时,他那豹子般的黑眸正盯住她,炽烈又冷酷。

天老爷,是极品呀!

未见到他之前,她还担心他是个粗鄙无文的莽夫,更怕他长得让人倒尽胃口,食难下咽。可如今一见,那些忧虑都消失了,虽说是盲婚哑嫁,可这等极品至少赏心悦目。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迳自取出自己随身的铜钱。

「你也有一个吧?」说话的同时,他看见她系在腰上的那枚铜钱,像是为了方便随身携带,那枚铜钱还用彩绳紮了非常精致漂亮的绳结系在腰上当饰物。

「这铜钱非常非常的重要,你可别丢了。」他慎重其事地交代。

这时,她已配着水将甜糕吞下,总算能顺利开口说话。

接着,她用一种非常惊讶,甚至带了点庆幸的眼神看着他,那彷佛看见了什麽新奇事物而闪闪发光的眼睛,让他心头不禁咚地跳了一下。

她的样貌并非他喜欢的样子,但不知为何,此刻却又不觉得她碍眼。他想,那应是因为他实际上已经见了她好几次。

「你……」她不太确定地问:「你就是楼冬涛吗?」

「正是在下。」

她倒抽了一口气,脸上有了一丝安慰宽心的笑意。她拍拍胸口,「太好了。」

她的反应教他一愣。太好了?什麽太好了?

「我还担心你是个粗鄙无文的大老粗,或是什麽拐瓜劣枣呢!」她笑视着他,「幸好你是长这样的。」

「什……」

呵,敢情她还想挑呢!若他正是她担心的那种样子,她要如何?拒婚?逃婚?她杜家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还有她挑三拣四的余地吗?

「我长怎样?」他闲闲地问。

「就……」她想了一下,似乎在找寻恰当的字眼形容,「好看的样子。」

她率直的赞美他的样貌,看来颇为满意。

「虽然将军跟我是盲婚哑嫁,但总还是期待对方是赏心悦目的吧?」

闻言,他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她是说,他长得赏心悦目吗?这还真是直接的恭维。

「若我真是你原本所担心的那样,你又当如何?」他本来不打算跟她做任何的交流及接触,可却莫名跟她聊了起来。

「若我担心的那种状况真的发生了,我也只能……」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耸肩笑笑,「认命。」

「认命?」他微顿。

她的眸底闪着桀骜不驯的光彩,一点都不像是会认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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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祸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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