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熹君大婚（二）

公子未眠并未被我的一惊一乍所吓，目光平静得让我几乎要怀疑他被这雪刺伤了眼，得了雪盲。(.)他沉默地看着我，慢慢地踱到我的面前：“公主好兴致。”

他的声音也是静静的。

这时候我也平静下来，心想好不好兴致，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虽然心里有怨，却依然不能失了公主的气度，更为了免得让他知晓，我因为被他退了婚，此刻惆怅得想要打人，于是也学着他静静的声音，微微一笑：“云葭见过落日君。”

似是很满意我这般的平静，玄未眠终于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却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本君回去之后，会派人携大礼，亲往云寿国向寿君致歉。”

我笑了笑：“云寿国虽是小国，可地处东海之滨，美丽富饶。大礼什么的，还是免了吧。”这可不是我自夸，云寿国虽小，可云寿山下东海里产的珍珠，却是世间奇物，价值连城。

玄未眠闻言转过头来，眸光深沉地看着我：“那公主的意思是……”

我扬起脸：“若落日君真是诚心，当亲自登门，向我父王致歉，向云寿国致歉。若无心，也不必派什么使臣，行什么大礼了。”

玄未眠闻言一怔，随即一勾唇角，冷笑：“我以为公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原来还是错了。”

原来他以为我是因为被退婚而不甘心，故意为难于他。

我心里苦笑。

不甘心……

也不是没有。可我这样的要求，却不是为了自己。

“云葭说过，落日君不想娶，云葭也并非非君不嫁。只是……”声音忽然有些沉重，“公子应当知道，当初这婚事是怎么定下的。”

“听说是寿君在四海归一殿前长跪不起，求女帝为公主选婿，女帝才下的旨。”这件事，在虚空之境已经是妇孺皆知了吧。

“是……”想起那时的情景，心中不免伤痛，“正是因为在雪地里跪了一天，父王的双腿落下了毛病……”若天气寒湿，便会一阵阵地痛。“父王诚心以为云寿国与落日长峡的婚约稳如山川，若他知道……我怕……”

怕他会焦急，会为我担忧，会伤了身子。

又是片刻的沉默。

“公主对寿君倒是一片孝心。”玄未眠这样说道。

“他是我的父亲。”他不仅是我的父亲，从小，他亦父亦母将我带大。在我的面前，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失去妻子，要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父亲。

他那样爱我疼我，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拿他的生命来换我一笑，他都愿意。而这样的父亲，以我的生命来换他一笑，我也愿意。

可如今，却又因为我的婚事，要让他伤心担忧了。

“可我是一国之君。”

“我父王也是一国之君，论辈分，也不是担不起落日君的亲自道歉。”我丝毫不肯让步，“落日君若不肯答应，那昨日说的话，云葭也实现不了。”

玄未眠闻言眯起眼睛：“出尔反尔乃小人之道。”

我笑：“我从不曾将自己视作君子。”

我仰着头，笑吟吟地直视玄未眠的眼睛，他的眸子颜色很深，如蒙了一层厚重的幕帘。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笑靥如花，目光里分明是不惧，还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玄未眠直直地看着我，眸光忽深忽浅，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良久，才沉声：“希望这次，公主不要再反悔。”

我明显地看到了他眼底警告的意味。

“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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