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父王薨逝（三）

一切都如时光，飞快在身边掠过。(.)

我跨过四海归一殿高高的门槛，我跑过宽阔的帝台，我冲下长长的石阶。

帝都凛冽的寒风如卷起我的衣裳，朝身后噗噗直飞。

天是大亮，阳光从薄云后面刺透出来，耀眼得让人忍不住流泪。那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又在飞中朝后飞去，湿了我的鬓，冰冷冷凉飕飕。

一脚踏进雪中，深深浅浅。我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雪水渗进鞋子，脚下冰冷如刀割；寒风掠过脸颊，每一寸肌肤都如贴针毡。

可……

不痛啊。

这些痛，与心里的那痛相较，不痛啊。

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这帝都，不该做这贺亲使臣，不该离开父王身边……

他病了，我怎么能在他病了的时候离开他，我怎么能够！

我……

怎么能够。

无力地跌倒在雪地中。

眼前尽是一片细雪如盐。我恍惚又记起父王的脸，记起父王跟我提起母后的时候，眼底的那种温柔。

“等过段日子，父王带阿葭去帝都……去看帝都的雪。”父王总是这样对她说，要带她去看一看他和母后初遇的那个地方，他说，那是四海归一殿侧的华庭。

可……

华庭在哪儿啊……

可……

父王在哪儿啊……

父王，你还未带女儿去看你与母后初遇的那处华庭，你怎么就……

走了。

你怎么就，扔下女儿，走了。

“阿葭，可读了书了？”

“阿葭，可吃过饭了？”

“阿葭，你又惹事了！”

“阿葭，你……”

“阿葭……”

你的话，还在耳畔，你怎么就……

“阿葭……”熹君出现在我的身后，用宽大的袖袍遮在我的头上，“下雪了，跟我回殿里，再说。”

下雪了……

“父王，雪是什么样子？”

“唔……就和云差不多，白白的。”

“那……父王和母后是在云朵里相遇的了？喔，好美……为什么我们这儿不下雪？”

“因为我们这是海岛，所以不下雪。”

“为什么海岛就不能下雪？”

“这……”

“我要下雪！”

“阿葭……”

“我要下雪！”

……

无数的栀子花瓣从天而降。

“阿葭，下雪了！”

“这分明是栀子花瓣，不行，我要真的雪！”

“这……等来年，父王带你去帝都，再看……”身着君王之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赔笑。

父王为了我，下令摘下云寿国十里栀子花林，扯下花瓣下了一场雪。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怆，我紧紧将熹君抱住。

身体，颤抖得那么剧烈。

“熹君……熹君……”

“阿葭，我在这里。”

“熹君，我……我没有父亲了……”

“我也没有……”

我……

没有父亲了。

“父……”王。

竟，再喊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