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杜氏听了慕清兮的话,脸上的笑顿时减了三分,心里嘀咕这国公夫人学了规矩後,好像性子也转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上房,二夫人早在太夫人房里伺候了,慕清兮上前自然地接过太夫人房里大丫头荷言手中的木梳,小心替太夫人梳起头来,有些难过地道:「娘有白头发了。」太夫人反而不在意,笑道:「我这把年纪有根儿白头发有什麽打紧的,就值得你红眼圈啊。」

二夫人是个木头脾气,又有些自卑,出身小户,从不肯在太夫人跟前应酬,就怕人说她为富贵折腰;三夫人倒是出身大家,可千金小姐做惯了,也说不得卖巧讨好的话,反而又妒又忌地不屑慕清兮的这种乖巧,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撇开了头,一时无话,只慕清兮同太夫人轻声絮叨。

饭後慕清兮陪太夫人去了佛堂,二房、三房自返回自己的院子用饭。

「我将家交给二房管,你可别在心里起疙瘩。」

「我知道的,娘,我性子不稳,也不适合掌家,上回您让我管家,我可没少给您添烦恼,廷直哥哥也没少训我。」慕清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大权是再回不到慕清兮手里的,就怕她忍不住生事。

提起丰琉,太夫人自然就想到了那件事,「老大那性子孤肃,可也不是亲近不了,你可得好好改改你的小性子,免得万一哪天我不在了……」

「才不会。」慕清兮跺着脚阻止太夫人说下去,那样的事情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娘,不许您那样说,您会长命百岁的,我去求佛祖,把咱们的寿命平分了,要是有那样一天,我也不独活着。」

「瞧你,又说小孩子话了。」尽管这话听着不切实,可是老人都是爱听好话的,太夫人也不例外。

「这也不能怪我,我屋子里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孩子,所以我想从娘这里要两个丫头,可以时刻提点我的,那种只会讨好的应声虫我可不要。」

太夫人沉思片刻,「也好,我这里荷言、荷语是离不开的,琳琅和璀璨两个丫头一个沉稳、一个干练,倒是适合,我再拨一个嬷嬷给你。」

慕清兮赶紧摇头,「可不敢、可不敢,已经要了娘两个人了,再给我别人又得说您偏心了。」

太夫人好笑地戳了戳慕清兮的额头,「你个滑头,是怕我派了嬷嬷去唠叨你吧。」慕清兮装傻地笑着,那些老嬷嬷一个比一个还像主子,她自然是消受不了的,「说起来,我屋子的蒹葭和白露年纪也差不多了,我想求娘的恩典,将她们放了出去或者配了人。」

慕清兮显然是不想再留那两个不懂规劝主子,反而火上浇油的丫头了。

太夫人点点头,「你可真是长大了,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让袁嬷嬷去管。」太夫人见慕清兮肯离了蒹葭和白露,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有些事慕清兮年纪小自然是不适合做的,可是太夫人却是绝不能容忍这样祸害主子的丫头存在的,袁嬷嬷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蒹葭和白露两个丫头,只说是远远地配了人,也无人再问及。

「我看国公夫人现在行事比以前可稳重多了。」这时袁嬷嬷闲聊着同太夫人提及。

「摔了这麽大一个跟头,再不醒事可就没人能帮她了。」太夫人不无惋惜道。

「只是……」袁嬷嬷有些不忍,虽说慕清兮是太夫人养大的,可是她小时候把屎、把尿的人却是袁嬷嬷,这里面的情分又不可同日而语。

「知道你心疼她,我何尝不是,可就是以前太惯着她了,才闯了那样的大祸,你啊以後也别太惯着她了。」太夫人彷佛是在埋怨袁嬷嬷似的。

「瞧您说的,平日里最惯着她的难道能是我?」袁嬷嬷回嘴道,她是太夫人出嫁时带在身边的丫头,这一伺候就是几十年,在国公府的地位格外不同,就是丰琉也是拿她当亲戚长辈看待,所以同太夫人讲话素来比较随意。

慕清兮这边要了琳琅和璀璨两个丫头,也都是姐妹一般看待的,毕竟是太夫人身边的人,身分格外高人一等,一到兰薰院,便将院子上上下下的人和事理了一遍,整理出个章程来交给慕清兮,慕清兮身边正是缺这样的人,自然格外高兴,优赏了银子,将院子里的一众丫头都交给了她二人管理。

下半年,丰琉从南边办差回来,到府那日慕清兮正在太夫人的西暖阁里,替她抄写经文,听得丰琉进门,丫头请安的声音,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屋里出来,垂头站在一边。

二夫人、三夫人听说丰琉回府,也过来问了问安,四夫人商若雯还窝在她的锦绣苑,不过也派人了来问安。

「南边怎麽样,那边湿气重,你还习惯吧?」太夫人久久不见丰琉,自然有许多话问。

「挺好的。」丰琉略略讲了几段南方的风土人情,他虽然不喜多语,但因着太夫人感兴趣这才多讲了些,听得众人津津有味,慕清兮偷偷抬眼瞧了瞧丰琉,见他风采神华,美质如玉,可再怎麽好看,也是块让人靠近不了的石头。

丰琉见太夫人有些疲倦了,也不再多留,只道:「从南边带了些土仪回来,我已经让听泉送到各房院子去了。」

二夫人、三夫人道了谢,慕清兮也有些坐不住,她实在想看看自己的礼物,看能不能从中探出蛛丝马迹来,也好了解丰琉对自己的想法,只是慕清兮回到兰薰院才知道,四并居那边并没人送东西来,显然丰琉心里还惦记着她的错事,慕清兮有些黯然地坐在南窗炕上,心里琢磨着自己不怎麽光明的未来,丰琉同慕清兮是分而居之的,成亲第四晚丰琉就搬去了园子里的书房四并居住,只说是旧伤复发。

那次差点儿要了丰琉命的伤,听说是伤在了腰上,之後每年冬天都会复发,这男人伤在腰上便能引起不少的猜疑,可是谁也不敢去问丰琉,丰琉素来少近女色,慕清兮入门前,他身边只有一个通房丫头,就这样在慕清兮入门前没多久也打发了出去,如此私下更是让人猜疑,丰琉搬到四并居去众人虽然惊讶,但也没人敢多言,太夫人也不置一词,慕清兮有些记不得自己同丰琉的洞房花烛夜了,只是那疼痛还有点儿印象,慕清兮以前不喜欢又害怕丰琉,他搬走,她真是十万个高兴,是以丰琉同慕清兮分居的事情,就这样长久地固定了下来,彷佛成了定例,可如今前世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慕清兮,却犯了难,这夫妻不同床,再深厚的情谊也禁不起长久的冷淡,何况他们几乎没什麽男女之情,如果以後再遇上个吹枕边风的,她的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琳琅这边见慕清兮闷闷不乐,便以为她是为了没礼物而生气,琳琅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从小在这里长大,如何不知道慕清兮的性子,就怕这位小祖宗发火,大吵大闹,到时候太夫人定然责备是她不懂规劝的,於是琳琅私下偷偷吩咐璀璨,去了太夫人的院子,将那情形一说,惹来太夫人大笑,笑得璀璨一阵糊涂。

「青桐,我说怎麽老大这回回来,送我的布匹大多是年轻人用的淡紫、淡粉,原来这是替慕清兮准备的。」太夫人对着袁嬷嬷道。

「阿弥陀佛,看来,国公爷心里也还是惦记夫人的。」袁嬷嬷笑着道。

太夫人也松了口气,因为丰琉去南边的日子,送回来的信很少提及慕清兮,即使有也是让太夫人多多管教她的话,说明如果她再胡闹,便一定将她送到寺里去,太夫人还生怕丰琉回来後,怒气未消,又是一番波折。

很快,璀璨就把太夫人赏的东西让人抬回了兰薰院,琳琅将慕清兮素来喜欢的东西挨个儿拣出来,「夫人,您瞧,这南方的料子就是比咱们这儿的来得柔和,有水乡的韵致,瞧这淡粉色,跟晚霞似的,京城可不多见。」

慕清兮抬起手摸了摸那叫做「雪光缎」的缎子,想起前世为这样一匹缎子挨打的事情来,本来她出身富贵,雪光缎这等布匹是司空见惯的,可再嫁後,那家哪里有国公府的富贵,婆母骄悍,丈夫又粗鲁下作,慕清兮嫁妆里的最後一匹雪光缎,就是被那人抢去卖了赌钱的,为她不肯还将她打得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慕清兮回忆起那段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便悲从心起,那是她毕生的恶梦,午夜梦回时总能听见有人在耳边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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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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