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4)
不一会儿,被烟儿称作朱重八的男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咳咳,”朱重八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各位听我一言。”
顿时,整个厅里都安静了。男人们大多对视一眼,面容变得沉静严肃起来。女人们见此,也都停下了交头接耳,微微垂头,端正坐好。
朱重八看在座的都安静下来,说道:“各位,我朱重八不及弱冠便加入红巾,如今已有二十又三年。蒙各位赏识,得贵人相助,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打败了陈友谅,也战胜了张士诚。”说道这里,朱重八有些激动,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如今,我们的敌人,只剩下一个了!”
朱重八站起身来,向堂中走去:“那就是那狗元!元人欺辱我们,践踏我们,待我们连猪狗都不如!而今,他们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一时间,宴会厅里热血沸腾,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有着对元人的痛恨和对未来美好年华的向往。
这个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地说:“对,就应该将那元人赶出去!”
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就是的!他们占我田地,辱我妻儿,不能再忍下去了!”
……
“各位!”朱重八回身拔出宝剑,剑指前方,大声呼喊:“各位,重八自知不才,但各位可愿助我?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听闻此言,在座的各位纷纷动容,都站起身挥舞这拳头,大声的附和:“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朱重八见气氛火热,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至顶峰。转身回到座位上,双手平举下压,示意大家再次安静下来。众人看见这样的手势,慢慢的恢复了安静,但还有一些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咳咳,”朱重八轻轻的咳了几声,在座的这才渐渐收住相互交头接耳的声音,一双双眼睛都热切地盯着他:“各位,重八自知才疏学浅,请刘军师为我撰写讨元檄文。还请在座的各位侧耳一听。”
只见屏风后面一位白衣小生徐徐走来,一手持玉色纸扇微摇,一手托着檄文。站定,刘军师先向朱重八行礼:“伯温给元帅请安。”
朱重八点点头,示意他开始。
刘伯温以扇遮面,眯着眼睛环顾在座的每一个人之后,慢吞吞地抖开讨元檄文,念了起来:
“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曰: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酖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方今河、洛、关、陕,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据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已灭,兵权已得,志骄气盈,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雠,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念完檄文,一时间,厅内安静极了。刘伯温眯着眼睛欣赏一会儿还在震惊中的众人,以扇遮面,嘴边泛起一抹笑意。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合起檄文,双手高举,拜服在地,大声地说道:“愿将军得偿所愿,我愿终生追随将军,倾其所有助将军一臂之力!”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将在众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纷纷起身拜服:“我等愿终生追随将军,助将军一臂之力!”
“好!承蒙各位对我不弃。我宣布,讨元战争,正式开始!”朱重八看着众人群情激昂的样子,抚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