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想到这,他狠狠地一踢马腹,大喊了一声「驾」,可身下那匹白马不知道是没吃饱还是怎样,就是不肯快步挪动,在校场上浑似散步般,甚至还低头吃起草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苏欹狠下心,抽出一支箭,箭尖朝下向马身上扎去,原本只想让它稍稍生疼,谁知道白马吃饱了草,竟然开始往前小跑起来,苏欹失去平衡,手中的箭便直直插入马臀,白马受痛嘶鸣一声,往前狂奔而去。

苏欹哪里控制得住失控的白马,只能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缰绳,却被暴怒的白马扬蹄掀翻在地,围观的弟子见状,纷纷上前查看他。

白马此时失去了控制,直直朝梨霜和秦世沅的方向撞过来。

秦世沅哪见过这种阵仗,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梨霜在外三年,应对过不少突发情况,此时不及多想,一把将秦世沅扑倒在地,两人一同朝边上滚去,马蹄刚好掠过他们的脑袋离去。

逃过一劫的两人满身尘土,才松了口气,白马因被围观的众人惊吓,生生转了向,竟又朝两人奔来。梨霜暗暗叫苦,这距离实在太近了,两人根本躲避不及,眼看马蹄就要踏在他们的身上,她只能用手死死地护住脑袋。

可等了半天,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她睁开眼睛,却发现陆粱已经骑在白马身上,生生让白马在人立时转了个方向。

原来,方才陆粱看白马失控,便策马赶过来,机警的从自己的马背上纵身跃到白马身上,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此时理章斋的人看见陆粱已经控制住白马,也纷纷上前将白马逼停,陆粱这才翻身下马,还来不及同别人说些什麽,便匆匆地赶到梨霜的身边。

他的大帽早就歪了,一身飒爽的青色曳撒皱得不成样子,梨霜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竟忍不住笑了。

陆粱皱起眉头,伸手将梨霜从地上扶起,道:「方才那般危险,你怎麽还笑得出来?」他又上上下下检查梨霜,确定她丝毫无恙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秦世沅就这样被两个人忽略了,只能自己默默地爬起来。

陆粱又走到苏欹身边,他虽被白马甩下来,好在除了扭伤了脚,并无大碍。陆粱黑着脸道:「师弟,骑射不精,日後勤加练习便可,谁也不能一步登天。可你伤害坐骑在先,无力控制马匹毁伤自己的身体在後,还差点危及其他师兄弟的安全,这条条都是十方书院不能容许的过错!今日幸好无人因为你鲁莽的举动而受到伤害,若不然,你又该如何自处?」

苏欹白着脸,他素日敬重陆粱,从未看过陆粱如此严厉的样子,他嚅嗫了几声,才道:「苏欹知错,愿受先生和斋长的惩罚。」

霍教谕的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你回去写一篇悔过书,待扭伤好了之後每日来这里练习骑射,还要照顾陌雪直到牠的伤养好为止。能做到吗?」

苏欹点点头。

理章斋的斋长柳展元道:「既然教谕已经给出处罚,你这两日便在斋舍好好歇息,待伤好了再好好补过。」

陆粱朝霍教谕和柳展元道:「今日比试我本应该留下来,但如今我的舍友同新来的师弟受到了惊吓,不得已要早些离去。」

霍教谕点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

陆粱走回梨霜和秦世沅身边,道:「好了,我们现下回斋舍,检查一下你们身上有没有擦伤,赶紧涂药。」

说罢他用右手虚扶梨霜,一路将两人护送回斋舍。

「我没事,等下自己涂药,你帮世沅师弟先上药吧。」梨霜自觉近来两人都大了,不该再有肌肤接触,便坐在自己床上闷闷地道。

陆粱也知道梨霜心里顾忌着什麽,将手上活血化瘀的药递给她,道:「那你等下千万别忘记涂了,我晚上会再问你。」

「得了得了,你不是今天才叫我『姊姊』吗,这会儿怎麽不放心起来了?」梨霜接过墨绿色的药瓶子,将它放在自己的床上。

那边秦世沅离得远,并未听到两人低声的交谈,他已经自己脱掉了中衣,露出了雪白的後背,背上有几条红印子,破了皮,倒是不太严重。

梨霜这一瞧暗忖:秦世沅怎麽如此细皮嫩肉,方才自己扑着他倒地时,在他身上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幽香,不像熏香味,听子长师兄来信的意思,家境也平庸,却养成了这麽一个娇弱身子……凭着两世积累下来的直觉,梨霜觉得秦世沅有古怪。

面对着秦世沅娇嫩的背部,陆粱手法娴熟的上药,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嘶……好疼好疼,师兄,你轻一点。」秦世沅痛得发出娇喘求饶。

梨霜听了眉头一皱,连带着看陆粱在别人背上的涂药也不顺眼起来。

「世沅师弟,男子汉怎能连这点痛都忍不得?」陆粱手下不停,几下便将药上完了,拍了拍秦世沅的肩道,「你可以将衣服穿起来了,剩下的地方自己能上药吧?」

秦世沅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惹怒眼前这两位,听话的点点头,苦着脸给自己继续上药。

陆粱又对梨霜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山长夫人,也是我们十方书院所有弟子师母的十周年忌日。山长届时要携四斋斋长和书院学长一同往青螺山上坟,到时候又是一番舟车劳顿,你这几日可要将身子养好了。」

秦世沅听了这话,好奇的问:「山长夫人十年前就去世了?这麽久了他还未忘记自己的夫人,果然是个长情的男子。」

「世沅,不得议论山长!」陆粱提醒他。

秦世沅委屈的低下头,但没再问下去。

其实山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别说秦世沅,就连梨霜也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山长出身颖阳府嵇家,是湖湘一地的名门望族。山长家中还有一个女儿,是以每隔十天便会回家一次,至於旁的,他从不提及。

师母的祭日很快就到了。

祭日前一天,十方书院四斋斋长同学长李常都身着素服,站在书院门口等候山长嵇善,他们要一道坐车前往青螺山。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嵇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嵇善身着一身缟素,神情憔悴,似乎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的样子,他朝众人笑笑,只是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古怪的是,沧海先生竟然也穿着缟素跟在嵇善身後,面无表情,同平素很不一样。

「师父,你怎麽也来了?」梨霜与沧海先生的关系紧密,嘴一快便将大家心中共同的疑问出口。

「你们的师母是我的妹妹。」沧海先生低声回答,腰侧的酒葫芦轻轻摇晃着。

沧海先生的妹妹是山长的妻子?!也就是说山长是沧海先生的小舅子?这麽多年来,两人一直没有提及有这一层关系,这回答猛然让众人吃了一惊。

「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嵇善望了望远山道。

「山长,请等一等!」忽然有个人从远处快步走来,待他走近,竟然是秦世沅,他显然是跑了一段路,脸上还染着红霞。

「世沅,你怎麽来了?」陆粱奇怪的问道。

「山长,子长师兄曾经也是十方书院的学长,虽然他身不在此,必然也愿尽一份心意,身为他的族弟,我愿以己身代兄长,拜祭师母。」秦世沅定了定神,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话。

他原本也有些犹豫,该不该这麽冒进,可是在这麽个破地方搬水做杂物的日子实在太痛苦了,还是早点掌握些消息为好。至於别人会不会觉得他奇怪,他根本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想在十方书院久留,只是可惜了陆粱这麽一副好皮囊,自己没法与他亲近。

嵇善深深地看了秦世沅一眼後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便同我们一同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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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福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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