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大营之中

第四节大营之中

一进大营之中,只见白色的营帐连连不绝,各个通道间,全副武装的军士持枪守卫,弓上弦刀出鞘,一派临战的样子。小理远处的较场之上,杀声震天,几十队赤膊的军士,各执长刀盾牌和长枪,正在进行砍杀和格挡训练,中间的将台上,一个将佐挥舞红旗,挥一下,众军便齐声大喊:“杀!”长枪手左足在前,右足在后,向前而刺,作出拼杀的姿势;长刀盾牌手则用盾牌挡住长枪,长刀横在盾牌前,身子回缩,作出防守的架势。

而当将台上的将官再次挥舞红旗时,较场中的攻守立刻转换,长刀盾牌手反守为攻,盾牌向旁一撇,长刀向前直砍。长枪手则向后退一步,长枪一横,挡住盾牌手砍过来的长刀。

如此,将台上的红旗不停挥舞,长枪手和盾牌手循环往复的进行攻杀练习。一个个都是汗流夹背,显是练了很久了。

卢耀阳和刘沧湖都是熟悉这种场景,不觉放慢脚步,张眼细望去。

这时,中年将军和郡主已经走进了中军大帐。蒋若来蒋先生也跟了进去,其余迎接郡主的将军却都返回了本军。有一个年轻将佐迎上卢耀阳和刘沧湖,抱拳:“二位,请随我来,郡主和将军细谈,你们请到旁边小帐稍候吧。”

刘沧湖点点头。卢耀阳一抱拳:“我们在营中站会可以吗?小帐中憋气的很。”小将佐点点头:“那好吧,不过请二位不要乱跑,免坏了军规。”卢耀阳点头:“这个自然明白。”小将佐一抱拳,退到了旁边。

卢耀阳和刘沧湖便在那里小步溜达,感受着那熟悉的军营之气。

中军大帐中。

中年将军在中间的将案后坐定,蒋若来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郡主则坐在案旁的一个锈墩上,小青在后陪立着。

中年将军面色凝肃,望着郡主:“郡主,江南的局势现在怎样?”

郡主幽幽一叹,说道:“江南怕是不堪了,一路而来,各地将官逃的逃,降的降,清军打到云贵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声音凄婉,无限的忧伤。

中年将军的面色更加凝肃。

郡主说道:“李叔叔,有件事得向你提醒。”

中年将军:“哦,郡主请讲。”

郡主:“我在路过贵州之时,遇见了一个人,当时那人正被一群蒙面人围杀,我们杀散蒙面人,救他下来。发现他竟是福建水师提督郑芝龙之子郑森!”

中年将军面色一动:“哦?”

郡主:“据郑森说,那些蒙面人是贵州巡抚陈彦邦的手下,他们要杀他,是因为陈彦邦与吴三桂有勾结,欲图擒了他,以向郑芝龙要挟。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个陈彦邦就危险了,李叔叔带着大军,驻守云南,应该留意一下贵州的动静,我回到昆明,也会向父亲提醒。”

中年将军站起身来,望一眼身旁的蒋若来。小理蒋若来听得郡主的话,也是有些吃惊,捋着胡须,一脸的沉思。中年将军负手在案前来回走了两步,对着蒋若来道:“先生怎么讲?”

蒋若来沉吟一下,望向郡主:“请问郡主,这郑森的身份可确定吗?”

郡主道:“虽然难以确定,不过他气宇不凡,手下又多是剽悍之人,其情其理,应该不会有假。何况我们若不是恰好经过,救了他,他便也被蒙面人所杀了。”

蒋若来叹息一声,说道:“如果是真的,那陈彦邦是封疆大吏,掌着一省的实权,现在朝廷虚弱,一时无人能制肘他。他若是真有了二意,贵州境内又都是归他节制的地方部队,没有朝廷的部队。武不制文,唉,贵州还真是可虑啊。”

中年将军点头,面色忧虑。

蒋若来接着道:“还有一点很奇怪,这郑森是郑芝龙之子,我也有所耳闻,知他文武兼备,有将帅之才,一向是他的父亲的臂膀,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贵州?而且我知道,郑芝龙和陈彦邦也是老相识,他们一直有往来,所料不差,郑森到贵州一定是奉了他父亲的命令,和陈彦邦商议事情来的,却不知为何反了目,陈彦邦派人要杀他。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

中年将军微微点头。

郡主笑一笑,接言道:“蒋先生说的很对,还有一点。郑芝龙拥立新皇,是当今的权臣,他的儿子如果到了贵州,各地的官员一定会拼命巴结,消息也早会传出。可我们并没有听说,所以他一定是秘密到的贵州。再想一想,如果是为了公事,而且既然到了贵州,为什么不来见我父亲,贵州和云南都是我父亲的封地,郑森没理由不来见他。”

蒋若来捋须沉吟:“这个郑森到贵州,一定是有所谋,不过现在却不得知了,倒是贵州巡抚陈彦邦值得我们警惕,如果他真有二意,唉,西南之地就要大变了。”

中年将军想一想,说道:“贵州之地,我们无能为力,只能请沐王爷多费心了。清兵离这里尚远,陈彦邦就是心有二意,这时也不敢妄动。”说完,返回将案后,望着郡主:“郡主从南京归来,特地绕我军营,就是为说这事吗?”

郡主笑一笑,说道:“我是给李叔叔荐将来的。”说着,从袖口处掏出一封书信,交给身旁的小青。小青接过了,上前几步,双手呈给中年将军。

中年将军接过书信,只看信皮上写着:李定国将军亲启,最下面三个小字:韩赞周。中年将军立刻站了起来,面色肃然的说道:“是韩公公的亲笔信?”

郡主点头:“是,是韩公公亲手交给我的。”

中年将军李定国能够来云南练兵,就是多亏时为南京守备太监的韩赞周力保的。当年之时,李定国率军与李自成部激战,因为以少敌多,后援不继,结果陷入重围之中,全军覆没。李定国率着百余亲兵,死战得脱。不过因为宵小陷害,李将军不但无功,而且被朝廷责难,下狱问罪。

韩赞周闻听,立刻以南京守备太监的名义上书具保,李将军这才得免,韩赞周又保他到云南练兵,朝廷准许,李将军这才到了云南,所以韩赞周于李定国有再造之恩,李定国感激不以,今见到韩赞周的亲笔信,又想起韩公公已以残身殉国,不禁心神激荡,握着书信,竟是一阵的发呆。

蒋先生提醒一句:“将军?。。。。”

李定国这才惊醒,打开信口,将里面的信笺抽了出来,恭敬的双手捧着,一字一句的细看。

看完之后,李定国将信笺轻轻的折好,重新塞回信中,将书信放到大案之上,这才望向郡主,叹道:“韩公公舍身殉国,不愧大明朝!”

郡主站起,对着北方遥遥一拜,然后又坐下,柔声道:“韩公公虽是一个残身,却胜过那些武将文臣许多。”

李定国坚定的说道:“韩公公信中的勉励,李定国永不敢忘,但有一口气在,绝不叫清人占了西南!韩公公向我推荐两个忠良之后,他们在哪里?”

郡主眼睛闪亮,轻声道:“都在帐外,这两人一路护送于我,直是忠心耿耿,而且都极有才具,是我大明的栋梁,韩公公慧眼识人,推荐他们到李叔叔军中,正是合适。”

李定国正色道:“卢耀阳是卢部堂之后,史督师的学生,刘沧湖是刘文龙将军的侄子,也是我的同乡,而且我军中正是缺人,只要他们真有真才实干,我一定重用。”

一直在旁捋须沉吟的蒋若来,突然接言道:“今日我迎接郡主。在众人之间,见了此二人。刘沧湖气度沉稳,有大将之风,卢耀阳目光灼灼,英武干练,都不是一般人物,我看,可以大用。”

郡主绽开笑颜,说道:“人赞蒋先生有识人之明,是当今的伯乐,此言真是不差。”

蒋若来微微一笑。

军营中。

卢耀阳和刘沧湖并排而立,望着连绵的军营,都是心神激荡。卢耀阳说道:“曾听闻李将军当年在湖北与李自成部激战,一万人挡十万人,竟是拼杀了三天三夜,杀的李贼元气大伤。今日一见,果然是铁军。”

刘沧湖沉声道:“自然,我陕西诸将中,叔父生前最佩服就是他,可惜,只闻名,不曾得见啊。”

卢耀阳望着他:“如今韩公公交给我们的事,已经完成了。下一步,沧湖兄有什么打算?”

刘沧湖沉声道:“此地若留我们,我们便留,若不留,我们便去福建,去投当今皇上。”

卢耀阳哈哈一笑:“我却正好相反,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去福建,清人离这里尚远,西南还有太平日子。福建却可能在清人的兵锋下了,那里现在正需要人。何况当今皇上正在福建。”

刘沧湖这回沉吟了许久,才缓缓道:“耀阳兄,福建之事,我却很是担忧,那郑芝龙本是海盗出身,品性不良,现在是皇上的权臣,如果本性不改,不能克已待人,朝堂之上可能要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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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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