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於是她羞红了脸,用帕子遮了半边,垂头轻声分辩。「这样的事,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好做主,还是交由云大人处置吧,我也只有如此心愿而已,若是遂了心愿,自然欢喜。」

见木容娇羞得面颊飞红,段嬷嬷笑了笑,话说到这分上,也只好应下了,看来梗在这里,也只能少爷亲自出面拒了木三姑娘才行了。

旁人倒罢了,这段嬷嬷是看着云深长大的,眼下却是心里叹息一声,大少爷想要的两全其美恐怕不行了,本想着这四姑娘如今名声不好,娶回家便能让大少爷君子之名越发完美,不弃糟糠,这三姑娘样貌才情俱佳,更能成就一段佳人才子的佳话,可如今这四姑娘却是拿乔,用退亲来要胁。

若真的亲事一退,知道的是说木四姑娘自己要退的,可不知道的,定然是觉着云家嫌弃出身低名声又差的未婚妻子,逼着退了亲再娶了样样都好的姊姊,这可是黄泥落在裤裆里,说也说不清的事儿,还要遭人诟病嘲笑。

又坐了会,段嬷嬷自觉再无话可说,便也回去了。

「姑娘这是要云大人亲自拒了三姑娘?」莲心脸上挂着笑意问。

木容却百无聊赖道:「拒不拒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不过趁着机会让东跨院的不痛快就是了。」

莲心点点头。

主仆三个从小厅出来往东间走,只是还没走回屋里,就听着院门又被拍响。

木容疑惑去看,便见还没人去迎门,那门外的人便自行推了门进来,木容一看倒是一惊,只见木安满面凄惶,形容憔悴,怎麽看都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二姊这是怎麽了?」见木安脚步踉跄往里急急而来,木容也赶忙迎了几步过去,一把接住了木安。

木安一下便死死攥住了木容手臂,眼底泪光闪烁,「四妹妹!你帮帮我吧!」

这一下说的木容越发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莲子莲心瞧着木安整个人都靠在了木容身上,生怕她承受不住,便赶忙上前扶住了木安。

木安到底顾忌旁边有人,张了张口,又咬住了嘴唇一言不发,却是死死的盯着木容不放。

木容赶忙将她请进小厅,她却不肯,直要进东间木容屋里说话,木容无法,只得将她迎了进去。

姊妹方一落坐,木安又倾身过来攥住木容的手,她的手微微发颤,冰凉得很。

「你们先下去吧。」木容意会到她有事要说,把两个丫鬟遣了出去。

门才一关上,木安便急急道:「四妹,你见一见七少爷吧!」

七少爷?木容这一下惊得站了起来,一把甩开木安的手,「二姊这是什麽意思?」

木容眉眼透着冷厉,木安见她如此,便抽噎哀求起来,「我也是没法子了,这事也断不敢和我娘说,只求四妹救命,四妹若不救我,我真就只有一死这条路了!」

木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即便没学到苏姨娘精髓,可只学了一招扮柔弱便能每每移祸江东,在太守府里安顺到如今,她一向注重品貌名声,今日却这样到了自己面前,显然遇到大事了。

木容蹙眉,又坐了回去,「可是出了什麽事?」

木安一下滞住,眼神不住闪烁,看了木容半晌後,用帕子捂了嘴,低头又哀哀哭泣起来。

木容眉头越发蹙得深了,「二姊只一味这样,恐怕不必你说,旁人也都知道二姊出事了。」

只这一句冷冷的话,木安果然惊恐,慌乱擦了眼泪,理了理鬓边散发,却是迳自发起呆来。

「二姊既求到我跟前来,也总要说个清楚,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又算是什麽?我一个闺中女子,去见一个外男,传扬出去成了什麽?」

木安面色愈来愈差,虽是不敢再大哭,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木容心底叹息一声,也就不再做声。

木安心里天人交战了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道:「前些日子,孟家来人接我去和孟小姑娘说话,来的也是孟小姑娘身边伺候的婆子,我也就去了,谁知……谁知去到建安侯府,却没见着孟小姑娘,只在偏院里见了七少爷。」

「二姊糊涂,既不见孟小姑娘,自然是该回来的,怎能同一个外男独处?」

瞧着木安面色,木容心里咯噔一声,大约猜出了什麽,这一下着实惊怒。

木安急急辩解,「我也不过是想和七少爷说几句话,想着让七少爷与我相熟一些,谁知还没说几句,七少爷忽然面红耳赤起来,不由分说就……」

她脸一红,又嘤嘤而泣,将衣袖拉高了给木容看,肩头上守宫砂已然褪得没了分毫颜色,木容脸色一变。

「七少爷说是我身上带了香才出了这事,孟小姑娘後来也说,是我先写了信给她,说想私下见见七少爷,她才帮了我的,谁知我竟算计七少爷,我实在有口难辩!四妹,二姊即便再不知礼数,也总还知晓廉耻,怎可能私下去信要见一个男子?就算我娘有心撮合这门亲事,也总要等定下了才是!」

瞧着木安脸色不像说谎,那显然便是被算计了,只是这样婚前失贞,即便失身於七少爷,恐怕也只能纳回去做妾,断乎没有娶一个失贞女为正妻的。

「既到如此境地,二姊便该同苏姨娘好好商量此事,将亲事快些定下才是,怎麽跑来说要见我?」

「七少爷说这事传扬出去对我不利,我终究已是他的人,他自会怜惜我,说会尽快到府里来提亲,要娶我为正妻,我自然不敢声张。只是左右等不来人,昨日又下了帖子请我去,七少爷竟说要见你一面再做定夺,我若无法为他安排好此事,他便对我弃之不理!」

木容怒极反笑,「二姊难不成就没想过,我若真是为了帮你,私下去见这七少爷,那七少爷要是也对我不轨,那麽我们姊妹二人该怎麽办?」

木安一怔,显然惊惶中没顾忌到这一层来,随即绝望般又是哀泣,「七少爷确实也说了,侯爷夫人小寿那日在後花园里见了你一面,很是动心……」

动心?木容冷笑,那七少爷一双眼睛太过灵活,一看就不是个守本分的,他大约是看石隐肯维护她,自觉石隐对她不同,就想和自己扯上关系,逼着自己求石隐帮扶他吧。

「依我说,二姊还是和苏姨娘把这事悄悄说了,看看到底怎样处置才是正理。」

「四妹,你帮帮我吧……」

木容把话说到如此,木安却仍旧执迷不悟,似乎哪怕七少爷见木容就是为行不轨,她也要求着木容去。

木容恨恨咬牙,「二姊糊涂!」说罢再不给木安说话的机会,便召了莲子莲心来送客。

木安临去前再回头来看,那一眼虽被泪水遮着,可眼底的恨意却实在浓厚。

待人去後,木容才终是叹息出声,「荒唐……」

算计木安的人,左不过是东跨院里的,只看木安急於求成,再看七少爷的不够稳重,便钻了空设了套,既坏了苏姨娘的心思,又能摆了木容一道。

只是如今云深这样执着,木宁难不成觉着自己的这些小动作就能阻止得了云深?

木宁一向自觉聪明,能控制一切,却不知一直以来她也只是云深手里的棋子罢了。云深想做什麽,只消暗示分毫,木宁便会朝着他想的方向去做,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是云深要的。

前世她病後被送到别院养病,本来云深要来的事也是被梅氏捂得滴水不漏的,可她怎麽就能刚刚好的赶上回了太守府,又那般执着的最後也嫁进了云家?

自然是有人治好了她,又通风报信了的。

从前她只觉着是自己运气好,可嫁进云家後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云深的安排,他去岁在上京遇到木宁时,便已将一切打探清楚,深知木宁根本就不是婚书上的人。可他却需要一些事故来让自己君子之名越发完美,於是这出好戏就这样敲锣打鼓的开演了。

最後所有自觉赢了的人,都不过是云深戏本上的戏子罢了。

她和木宁是有着前世被算计欺凌的仇,和梅氏有着杀母之仇,可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从来都是云深。

木安这一去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苏姨娘自然是为维护女儿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以她的聪明自然明白被谁算计了,这下和东跨院里简直仇怨更深,却也明白了木容的好意,夜间便送来了好些名贵衣料和吃食。

倒是第二日里,西跨院又波澜不惊的平复下来,东跨院里却来知会了这边的姑娘们,只说明日梅氏在东跨院设了赏梅宴,令各位姑娘也一起前往。

想来是请了赵出,顾忌着传言中赵出同周景炎极为亲厚,就不得不把木容唤上,可只叫了木容又觉着心里不爽快,索性把西跨院的几个姑娘也都一并叫去。

梅氏心胸一向不宽阔,惯爱耍这些小把戏。

木容听说了也请了隐先生来,心底莫名的有些欢喜,不觉中竟是生出了些小女儿娇态,这日里便细细的挑选衣裳首饰。

只是左不过就那麽几样能见人的,还这样费事,反倒引得莲子莲心嘲笑。

她盘算着,七少爷动了那些心思的事,总也要告诉石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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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京华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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