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是,宣堂妹也是个和善的,惦记四妹妹自是应当。」她说着话,抬眼四下往屋里看了看,随後露出不解神情,「怎麽……」

她话说了一半,适时而止,随即便露出几分觉出失言的懊悔,略红了脸用帕子捂住了嘴,低了头。

木容含了笑看着木安这般作态,也不接她的话,果然木安不过顿了一瞬,便唤了自己丫鬟到近前来,那丫鬟手里提了食盒,揭了盖,里面炖了一盅冰糖燕窝,还有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更有个布帛包了不知什麽东西在里面。

木安便抬手从食盒里拿出布帛,当着木容面揭开来看,布包虽小,里面仍旧分了几个小包,木安便一个个捡着和木容说起来,「这是上好的参切了片,这是一包枸杞,这是灵芝磨的粉,虽都不是顶好的东西,却也是我能拿出最好的了,四妹妹可别嫌弃。」

见木安羞怯的笑,木容便眼眶一红垂了头,「也就二姊姊还这样待我。」

木安一见木容这般,登时急着起身到了床前,拿了帕子就给木容拭泪。

木容赶忙推了木安一把急急道:「快别过了病气给二姊姊,二姊姊还是坐着,我们说说话就好。」

木安蹙着细眉坐了回去,可眼角眉梢上都带着担忧,「听说母亲请了谢郎中来,也给四妹妹吃着谢郎中的药,那谢郎中给四妹妹诊脉是怎麽说的?」

木容听了这话叹息一声垂了头,带些欲言又止。

站在一旁伺候的莲子瞧着如此,便回了话,「谢郎中没到西跨院来,只听说是夫人身边的人给谢郎中描述了我家姑娘的病症,谢郎中就开了药来。」

「怎的……怎的这样……」木安又急了起来,面颊都透了微红。

木容便宽慰她道:「药是对症的,谢郎中又是我们家用了这许多年的老郎中,果然这些天,我已然好了许多。」

可说着话,木容却咳嗽了几声,且不过咳嗽了几下,便眼见着难以支撑起来。

木安便试探着往下问:「是了,宣堂妹昨夜来探望,想来也是来看看这药到底对不对症的吧。」

木容用帕子捂了嘴,咳罢略是有些喘息,满身的不胜之态,带了笑回她,「是呢,宣堂姊也是来探我好些了没,我这不果然好些了麽。」说着话,又咳了起来。

这一回倒咳嗽得严重起来,秋月慌忙上前给木容抚背,可木容这一声一声咳得搜肠刮肚,让人听着都难受。

木安握着帕子满面忧色,却想着方才被木容推开来,再不敢上前,怕她着急。

她身旁的丫鬟放下食盒扶住木安,「姑娘还是回去吧,四姑娘担心过了病气给您,您还一味站在这,四姑娘岂不是更要分心担忧您?」

木安听了这话一顿,拿眼去看木容,就见木容虚软的摆了摆手,不住摇头,木安便踟蹰开口,「那……那我先回去了,等四妹妹好些了,再来看四妹妹。」

说着话,木容便约略止了咳,伸手去推秋月,让她去送人。

眼看秋月送着木安等人出了门,木容这咳也慢慢止住,可面上却还是一片潮红透着汗湿。

她抬眼去看莲子,就见莲子弯腰侍奉她,可却拧眉透着冷肃,她笑了笑,「看出了什麽?」

莲子听木容忽然发问,怔了一怔却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心里话,「宣姑娘不过昨夜才来,屋里伺候的也只有宣姑娘的两个丫鬟带我和秋月,宣姑娘的人自是不会四处散播了宣姑娘说的话。」

可木宣昨夜里隐约表达出的木容在西跨院里被苏姨娘苛待的话,却似乎被木安知道了。

木容用帕子捂了嘴躺回床上,嘴角的浅笑便冷了下去。

莲子果然是个聪明的,未经点拨,该看到的该思量的,她一下也就通透了。

木容的院子里,屋里只有她和秋月两个丫鬟,院子里也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子和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可就这几个人里,尚有旁人的眼线,否则怎的屋里说的话,不过一夜之间就传去了苏姨娘的耳朵里?

木宣话里话外透着那意思,苏姨娘苛待了木容分例致使她在病中也只得如此落魄饮食,於是今日一早还不等早饭,木安就来了,不仅带了上好的吃食,还带了一包便利好使的补药,甚至也学了木宣那般,明里暗里的嘲讽了一番木宣前来探病却并未送来任何物什的做派。

由着她们斗也好,省得多算计自己。

木容笑笑不予理会,过了片刻秋月便又回转来。

秋月掀了食盒端出燕窝,眼底终究露出了几分喜色,「粥虽熬好了,可这东西却极难得,补身也是最好的,姑娘还是吃这个吧。」

木容约略点了点头,梅氏处的东西不敢随意吃喝,但木安拿来的东西却能稍加放心。

苏姨娘对木容的忌惮可是远不如梅氏,她在意的也只有手中当初瓜分到的一些周茹的陪嫁,而木容在木家如此境地也翻不出什麽大浪,她自是不必太过担心,且如今因着云家婚事的缘故,还能利用了木容给梅氏使些绊子,她也乐得和木容示个好。

这边吃罢饭,莲子便去到厨下将熬好的药端了来,木容抬眼看去,恰莲子也看了来,主仆二人目光只一对上便又马上别开,莲子端了药碗站在床头。

木容探头往桌上一看,「渍金桔吃完了麽?」

「还没有,尚有几个呢。」秋月应声,回头去看,却在桌上寻不到渍金桔了,转念一想,恐怕收拾物什的时候又把渍金桔收回了厨房。

她本要让莲子去取,却见莲子端着药碗站在床头,这一来一回的倒腾还不如自己去取也就罢了,便对木容说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又往小厨房去。

莲子见秋月出门,一弯腰便将汤药又倒进了痰盂里,随即倒了盏白水给木容漱口,接着便抽了帕子给木容擦着嘴角水渍。

秋月一进来就见木容皱着眉,一副不堪药苦的模样,赶忙拈了颗渍金桔给木容放进了嘴里,才见她神情略是松动了开来。

这苏姨娘,当真是不能小觑的。

依着那般低贱出身和平庸容貌却能谋到如今在木家的地位,实在不简单。她曾听说当年木成文纳苏姨娘入府的时候,是想要直接娶做二房夫人的,只是被梅氏从中作梗,只得作罢。

不过是木家早先在乡间时家中长工之女,只依着幼年常在木家走动的缘故,和木成文渐渐生出青梅竹马一般的情分,而最难得的便是在木成文科举出仕後,这情分竟也没能被丢弃,或许木成文用情至深,也或许是欲罢不能。

且不说旁的,单说如今木家这些儿女,长子木宏,长女木宜,甚至次女木安,却都是出自苏姨娘肚腹,只此一点就能看得出苏姨娘是最得木成文喜爱的。

在这木家里,木太守的情意大半给了苏姨娘,余下那小半则给了喜爱的子女。

子嗣上自是不必说,庶子木宏是苏姨娘所出,木成文自是越发喜爱,而嫡子木宸虽年岁还小,却听说读书很是有才。

至於女儿,木太守便当真不算看重了,即便是苏姨娘和梅氏所出,木太守对待女儿们也始终淡淡的,更何况木容这样的无母庶女,木太守越发的把这个女儿给忘记了。

木容一口咬了渍金桔,那酸酸的汁水便充满了嘴里。

在木家,不说站稳脚跟,一个孤女想要过得不被人欺压,也无非那麽三样可能。

或有宠爱,如苏姨娘一房;或有权势背景,如梅氏一房;再或者便是手中握着大把人人喜爱的银钱,令人不得不去顾忌,就如周茹当年。

眼瞧着前两条路是走不通的,木容能走的,似乎也只有最後一条路。

木容忽然隐约想起,当初在上京过了许多年後,她倒是听说了朝中新晋的一个皇商,也是姓周的,那名字她没有听得真切,却是有些像她周家表哥的名字,周景炎。

木容咬着渍金桔,抬眼往窗外去看,院子里赵嬷嬷带着小丫头酒儿正提了水给广玉兰浇灌,木容的心思也就那麽飘荡了出去。

【第四章众人各怀心思】

木安从木容院子出来後,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就去了苏姨娘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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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京华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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