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孟安然拉起孟欣然也走了,孟欣然兀自不服气,跟孟安然嘟囔道:「四姊姊,我就是看不惯五姊姊这轻狂样子,像四姊姊似的多好。」孟安然柔声劝解着,孟欣然也就罢了。

孟悠然进到书屋,孙先生坐在上首,孟正宇坐在下面默书,孟悠然冲孙先生盈盈一礼,孙先生示意她起来,又命她看着孟正宇默书,自回去午歇了。

孟正宇颇不服气,「你们几个他都不管不问的,就对付我一个,为什麽就我要背书?」

孟悠然声音清朗,「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静而後能安,安而後能虑,虑而後能得…………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孟正宇看她倒背如流,愣了愣,咬牙道:「有什麽了不起,我也会背,我今天就背会!」

孟悠然笑看孟正宇愤愤然要去背书,吩咐小厮木生几句,「中午晌按点儿让宇哥儿吃饭,好生服侍。」

木生连连点头应是,孟悠然方去了孙先生处,闲话起来。

「国子监监生分四种吧,大哥哥是举监,还有荫监、贡监、捐监,不知如今援例入监可行否?」孟悠然对国子监的了解还真不太多。

「监生名额不足或国家才用不足才有捐监,现下却是没有。」孙先生摇头道。

不能拿钱捐,那就只剩下贡监一项了,其他两项孟正宽都不够资格。

孟悠然心下正盘算着,却听孙先生慢吞吞道:「其实要我再收一个学生也不是不可。」

孟悠然惊喜地抬头,正对上孙先生探究的眼神,孙先生带着一丝玩味,缓缓道:「只是要他先写篇时文我看,若资质太差我是不收的。」

孟悠然点头答应了,心中高兴,脸色就和悦,讨好卖乖地陪孙先生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胡扯。

话说,孟悠然一直觉得自己涉猎甚广,跟着孙先生读书後长篇大论说上几回话,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孙先生真不是盖的,知识真称得上渊博,他本不是死读书的人,年轻时更是游学走遍辽东、川陕、大同,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孙先生眼界十分开阔。

其实依孟悠然的意思,她很愿意让孟正宽入国子监读书,这样万一孟正宽实在考不出来,还可以直接做官,本朝最初监生直接做官的数不胜数,有不少还做到地方和中央的大员,後来监生直接做官的少了,但是零零星星的也还有。

谁知道孟正宽资质怎样呢,万一像孟大伯一样,咳咳,一样忠厚可怎麽办,孟赉只有这麽一个侄子,不可能不提携他,唉,只盼他像孟正宣一般会读书才好。

晚上,孟悠然跑到孟赉书房,看孟赉神色如常,放下心来,得意洋洋得把孟正宇能背全「大学」和孟正宽写的时文已经拿给孙先生看的事学给孟赉听,孟悠然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人,不由挺起小胸脯,一副你看我能干吧、快来夸我吧的表情,把孟赉逗得喜笑颜开,狠狠夸了孟悠然一顿。

做父亲的这麽捧场,做女儿的也格外会凑趣儿,父女二人言来语去,十分开怀。

「乖女儿,家里多了这些人,叔叔伯伯跟前一定要恭敬,姊妹间要好好相处。」孟赉交代道:「爹知道你有分寸,只是素日娇惯又有些洁癖。」

孟悠然不以为意,「我这叫什麽洁癖啊,像米芾那样洗手不用盆,让佣人拿铜壶倒水洗,洗完不用帕子擦,两手互拍直待手乾,人家那才叫洁癖。」

米芾先生是名人,字写得好,画画得好,人狂得有趣,有什麽怪癖世人都能接受,孟悠然何许人也,居然敢有洁癖,只不过不喜欢和人离得太近而已。

孟赉溺爱孟悠然已经成了习惯,笑道:「就知道我闺女是个好的,爹不过是白嘱咐你。」

孟悠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孟赉实话实说:「听大伯的意思,来之前他们是打算留在京中。」

孟赉脸色有些凝重,「其实爹也想让你大伯留在京中,只是如今这形势实难设法。」

这还真是兄弟,想法真一致。

孟悠然建议,「政绩不好怎麽升迁啊,咱家根基尚浅,又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家,不如大伯再做三年县令,爹给寻个有能为的师爷,帮着把山县治理好是正经。」山县这穷缺倒是不会有人来抢,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实缺,谁抽着谁倒楣。

孟赉点头,「我儿说得甚是有理,爹正给寻着,好师爷却是难请,有能为的人谁愿去那麽偏远穷困之地?慢慢寻吧,横竖这个难不倒爹,倒是山县匪患不只一日,山县只有一个百户所,卫所剿匪不力才是让人为难。」

孟悠然也觉犯难,文官武官泾渭分明,卫所这帮武官平日没有交往啊,吉安侯府倒是军中高官要职,可是吉安侯府铁定不会管。

孟赉看着孟悠然皱起一张小脸,觉得好笑,「放心吧,有办法,要说张大人这侄子倒真是古道热肠,爹不过是帮他寻了个师爷,他不只送了两个会功夫的丫头酬谢,还答应疏通卫所,以後卫所定会和你大伯伯同进退,张并此人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爹信他,应能办妥此事。」

「他怎麽知道的呀?」孟悠然有些惊喜却又有些奇怪,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你许伯伯,就是爹荐过去的师爷,跟爹喝过茶,爹随口提了一句,之後就传来这个消息。」孟赉颇有些得意的说。

「原来如此,真是好巧,西洋传教士说帮别人的人最终会帮到自己,真是这样啊。」孟悠然感叹。

「帮别人的人最终会帮到自己?这话有些意思。」孟赉若有所思。

孟赉父女一心为孟大伯安排布置,此时孟大伯处却是一片混乱。

孟大伯和孟大伯母两人破天荒地吵起了架。

要知道,孟大伯母平日十分温顺,从不和自己丈夫红脸,孟大伯性情宽厚,从不苛求妻子,两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一直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宽哥儿要留下读书,这还好说,没的再回山县,倒把孩子学业耽搁了,把蔚姐儿留下做甚?二弟家已是有这几个女儿,再多养个侄女,你当二弟有三头六臂?」妻子突然固执起来,孟大伯实在不适应,也想发脾气。

「二爷虽没有三头六臂,却已是从三品大员,提携侄子侄女有什麽?」顾氏十分冷静,「他再怎麽得意也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父母恩情,不能忘了同胞兄长,亲大哥在个偏远小县受苦他不管,侄子侄女还能不管吗?」

孟大伯像不认识妻子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是怎麽了?你只看到咱们有难处,怎麽不想想二弟难道就没有难处?这些年来三房全靠二弟,说起来把我愧得要不得,我做大哥的不能照顾弟弟遗孀遗孤,全推给二弟了,这是我做大哥的没出息也就罢了,连老太太也是长住二房,虽然咱们把老太太的养老田收的租送过来了,那才有多少,哪里够的?二弟不知贴了多少!」

既然已经撕开脸皮,顾氏索性也豁出去了,「老太太养老田收的租从未送来过,都是我收着呢。」

孟大伯傻了,「从未送来过?那这些年来,老太太全是二弟在……」

顾氏静静道:「那有什麽?二爷可比咱们强了不知多少,跟咱们比,他可是位高权重。」

孟大伯眼中全是浓浓的失望,「我一直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你怎麽不想想二弟做到高位是不错,他是容易就做到高位的?还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一举考了功名,兢兢业业做官,勤勤恳恳做人,才到今天这个地步,这还少不了岳家提携!你怎麽就不替他想想?」

孟悠然坐在孟悦然身边,听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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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悠然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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