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擂台
妖幡升起的那一刻,万妖欢呼。
幡旗并不华丽,相反的,只是一块血迹斑驳的破布。
大多血迹已淡去,岁月将血迹主人的荣耀抹去。
幡旗下面有一方平石,是新成人身的小妖们,即将登上的擂台。
擂台上大刀阔马的站着磨盘牛。
寒九挤在妖群中,仔细打量着他,和想象中的一样蛮横。
纵横交错的鞭痕,爬满磨盘牛的身体,他的左眼皮肉翻滚,早已没有了眼珠子。
这些痕迹,都是他在人间受的苦难。
先是一条耕田的牛,当身体老去,主人便用它拉磨,当磨盘也拉不动的那一天,主人的鞭子如雨,希望它再站起来。
直到将左眼打瞎,它还是没有力气了。
于是主人拿出了刀,要宰它吃肉,这是它能为主人做的最后一点事。
他的一生实在太凄苦了,临死之前却又如此幸运,有路过的仙人心有不忍,弄出一阵狂风席卷,将它救到山里。
养好伤后,仙人离去,留它走完自己老迈的命数。
然而心中已早有咒怨,恶灵已经滋生,它入了妖,就是今天的磨盘牛。
历经过如此劫难的他,怎能不恨人?
闯关开始了,规则很简单,推倒磨盘牛。
新得人身的小妖有上百只,有一些早已跃跃欲试。
冲上擂台的小妖,都先后成功了,磨盘牛在擂台上坐下几次,只是逗着小妖们玩,不会真的为难他们。
彩涟漪上台的时候,乖巧的行了一个女儿礼:“伯伯,我法力尚浅,你可要让着我哦。”
磨盘牛笑的妖音回荡,伸出大手推向彩涟漪,想试试她的功夫。
却一推成空,眼前什么也没有。
彩涟漪再现出倩影时,已在磨盘牛的身后,双掌顺势一送,将磨盘牛推了个跟头。
随即乖巧的上前扶起他,嘴里笑的莺莺燕燕:“谢谢伯伯让着我。”
众妖们鼓掌欢笑,彩涟漪走完了过场。
水竹影跃上擂台,舞袖弄风,幻化几缕迷雾,缠绕住磨盘牛的四肢。
她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出手,让磨盘牛心底有几丝不舒服。
如果不让她吃几招辛苦,也怕小辈们太目中无人。
拿定主意后,磨盘牛双掌成拳,冲向水竹影。
本来应该是势大力沉的一招,却突然气息运行不畅,双腿一软,趴在擂台上。
“你竟然对我用毒术?”磨盘牛不仅恼怒。
水竹影跃到近前,挥袖驱散毒雾,虚空点了几个穴道,让磨盘牛立即神清气爽,翻腾而立。
“谢伯伯承让。”
水竹影不冷不热,总算说了句让磨盘牛体面一些的话。
“医毒双绝?”磨盘牛大笑两声,嘴中夸赞:“小娃娃好厉害!”
水竹影跃下擂台后,获得众妖一片赞赏。
磨盘牛刚站稳身体,又来了风微兰,她婷婷而立,嘴里娇声娇气:“伯伯,你那么让着她们,也要让着我,我和你对一掌,你就躺下好不好?”
“小娃娃,就冲你声音这么好听,我也舍不得让你早下擂台。”
磨盘牛双掌御风,踏前一步,他想和风微兰多玩几手,也找找自己的面子。
这一步踏得有开山之力,却被逼退的如潮水倒流。
一瞬间,台下众妖都被惊得鸦雀无声。
因为风微兰竟然从掌底推出两丛火焰!
火在人间,是炊米造饭之物,似乎平常。
但在妖界,却人人谈之色变。
妖死以后,逃脱不了被天火焚烧的命运。
一把天火,更有能将妖界付之一炬的恐怖。
妖界多年以来,很少有人修行火术,因为难免运功不当,累及自身。
谁想到在今日走过场的擂台上,竟然被风微兰轻易的使出火术。
磨盘牛虽然没有倒下,但已是满脸惊恐,也不敢贸然近前。
“伯伯果然还是宠我的,承让了。”
风微兰依然娇滴滴,飘飘然下了擂台。
磨盘牛收定心神,他明白,刚才那一招,虽然没有倒下,却真的败了。
他要抖擞精神,打出几招漂亮的,让下一个小妖见识一下厉害,也博得众人的喝彩。
别人都是跃上擂台,下一个上来的人,却犹如闲庭信步,在观赏风景。
好一个无瑕的美少年。
他一身银袍白衫,双目似水,潇洒几步间,宛若天降莲花。
他如此高傲,好像比妖王还尊贵,对磨盘牛轻轻点头,如同对自己的下属说话:“动手事,太粗鲁,不如你认个输,也不必大家弄脏衣服。”
认输?
小子好无礼!
若不使出手段教训你,怕你不懂得天高地厚。
磨盘牛狂吼一声,扑向银袍,使出浑身蛮力,不想再让这一局。
一冲过去,银袍消失了,眼前突现一堵铜墙。
难道又是一个修隐身术的?
磨盘牛收住脚步,回身一拳,防止银袍背后偷袭。
身后又是一堵铜墙。
前后两堵墙,夹向磨盘牛,他若不躲,以铜墙之力,必能将他夹成肉饼。
磨盘牛不是待宰的羔羊,他自铜墙空隙跃出,两堵墙撞在一起,震得山摇地动。
“你虽然没有倒下,但已跳下擂台,这样算不算输呢?”
擂台上,银袍白衫负手而立,笑问已跃下台的磨盘牛。
众妖都在诧异,纷纷议论着:“怎么好端端的冲到一半,突然自己跳下来了?”
难道无人看到有铜墙夹击?
磨盘牛扫过众人眼中的奇异目光,顿时恍然大悟。
这小子修的是幻术!
从头到尾都没有铜墙,只是这小子幻化的虚像。
“小娃娃,报上你的名字。”
“花半月。”
说完名字后,花半月潇洒的离开擂台,走到寒九身旁,轻轻一笑:“该你了。”
磨盘牛重回擂台,寒九随之而上。
站定身形以后,寒九抱拳施礼:“翠仙子荷塘,寒九。”
这是妖幡下,第一个走上擂台的人。
他要面对的是,对人恨入骨髓的妖。
台下万妖,闻到人肉香气,已流出口水。
这一战,还未开始,已经杀气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