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鸿门宴

105.鸿门宴

订阅率不足百分之四十要防盗24小时哦,明天再来吧!李兆先这病发的蹊跷,正当众人愁眉不展之时,刘憬刘太医及时赶到,待他上前为李兆先把过脉,细细查验了李兆先的眼底,面色,舌苔等部位,又一一盘问了一众丫鬟小厮,查验了李兆先的午膳吃食。

“吾儿到底为何疾?”原本精神矍铄的李东阳此刻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自己已经一把年纪,这唯一的儿子若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今后的路,可要怎么走才好啊……他微微颤动着双手,走上前来询问刘太医道。

此刻只见刘太医眉宇紧锁,他微微抚了抚面上髭髯,抬首道:“此事太过蹊跷,公子先前可有异常?”

李东阳思虑了片刻,摇了摇头,继而又转首问李兆先身边伺候的小厮,那小厮忙俯跪道:“回……回老爷的话,少爷一直是好好的,就是近日来,情绪变得十分暴躁,半夜经常吵吵着睡不着觉!”

“恩,这就没错了,公子的吃食中,并未发现有任何毒迹。但公子的口中充血,且有多处溃烂的痕迹,齿龈依稀可见极其细小的颗粒,如若不细细查看,一般人是无法察觉的。”刘太医皱眉深思着,继而又问道:“公子可有服用丹药的习惯?”

“从未听闻犬子服用过丹药啊……”李东阳思虑片刻,摇摇头道。

“未服丹药?那就更蹊跷了,从公子种种迹象来看,确定是水银中毒无疑,只是这水银到底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刘太医叹息道。

水银中毒?站在角落里的夏云渚听闻此言,心中也在思索,这水银中毒,在现代都是极其难发现的一种害人方式,看来这下毒之人,居心叵测至极啊。

李兆先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厮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可见他那幅神情,确实微微张了张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云渚的办案经验,使她察觉到了那小厮定知道些什么隐情。

于是她便上前,拱手对李东阳一辑道:“不知李大人可否信任在下,让在下来查这个案子?”

“哦?夏大人可是有眉目了?”李东阳回首,疑惑问道。

“目前还没有,只是……”夏云渚拱手之间,却突然转向那小厮厉声问道:“你如若知道其中有何内情,便一一从实招来,不用顾虑其他,当朝太子殿下在此,定会为你做主的!”

只见那小厮抵挡不住夏云渚言语间的气场,身上战战兢兢地,扑跪在地求饶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照实说就是了……公子确实没有服过丹药,但夫人……夫人却是经常出入白云观,小的不知……不知是否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儿媳现在人可在府中?”李东阳听闻此言,面上表情却是一沉,皱眉问道。

“夫……夫人过了晌午,就去白云观了……”那小厮俯跪回道。

“先不要打草惊蛇,请李大人立即吩咐下去,封锁李府大门,莫要让人随意出入,以免有人去白云观报信,我这便去白云观一探究竟,只是我大哥,要暂时先拜托李大人照顾了。”

“那就有劳夏大人了,今日幸得有夏大人在此,夏大人请放心,令兄在我府上,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李东阳拱手一辑道。

“等等,我也要去!”站在一旁的朱厚照终于逮到凑热闹的机会了,刚刚夏云渚威逼那小厮的气场,与沉着冷静分析案情的样子,真是让他痴迷不已。

“殿下,咱们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身后的刘瑾低声劝慰道。

“哎,大伴莫要担心,无妨,无妨,李先生家出了这么一桩大事,我这个做学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对吧!”朱厚照现在巴不得刘瑾别跟来,他好跟云儿去二人世界。

刘瑾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出去瞎胡闹,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啊……

*

夏云渚带着李兆先的小厮一同前来,出发之前那小厮给她看了李夫人的画像,又描述了一番李夫人的长相。

在白云观前下马,夏云渚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边走边回头翻白眼。

朱厚照这人怎么跟个跟屁虫似的,自己出来办个案他也要跟在后面,烦死!

想骂,又不能骂,只是在李府门前瞪了他一眼,刘瑾便要上前来教训她,她这会要是再骂他几句,那刘瑾还不要把她大卸八块了!

白云观由几进四合院组成,主要殿堂分布在中轴线上。

夏云渚带着那小厮穿过牌楼,进了山门,一眼就看见正面的灵官殿,不过这会正殿中人并不多,他们四处走了走,并不见李兆先夫人的踪影。

夏云渚思虑着,如若李兆先夫人真在这白云观中有什么猫腻,那定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一定是在某处隐瞒的地方。

“你可曾知道李夫人每次来白云观,都会去什么地方,会什么人?”夏云渚将头靠向那小厮,悄声询问道。

“喂喂喂,你们俩离那么近做什么?”朱厚照在后面一副面上不悦的神色。

夏云渚回头白了他一眼,嘴里嘀咕着:你丫有病!

“你嘀咕什么呢!”刘瑾横眉怒目,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夏云渚内心独白:苍天啊!还能不能让我好好查个案子!

那小厮在一旁,面上神情完全是懵的。

“喂,我问你话呢!”夏云渚打断了那小厮的思绪。

“啊……哦……回……回大人的话,小的也不知道夫人每次来白云观都去哪了,她只是吩咐我在外面候着,她只带身边的侍女彩萍进观。”那小厮方才回过神来,期期艾艾道。

或许这白云观后殿,能查到什么端倪。

越往观后走,便是愈发的荒凉,那小厮突然在杂草丛后看到什么,慌忙拽着夏云渚的袖口道:“夏大人,你看那……”

夏云渚顺着那小厮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边听着一辆马车,马车车身被一片杂草半遮挡着,明显是有人蓄意这样掩人耳目的。

“这是李府的马车!”那小厮面上神情极其肯定。

“如此看来,李夫人应该还在这白云观中,只是,这驾车的车夫去哪了呢?”夏云渚疑惑问道。

“平日里有些时日是我驾车送夫人来的,可自从彩萍的兄长来到府上之后,夫人便不再用我驾车了。”那小厮回道。

夏云渚微微颔首,沉思了片刻,便继续向前走去,众人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一个废弃的院落。

这里显然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周遭的墙壁倒是又高又□□,只是满目苍夷,遍地的杂草丛生。

夏云渚欲要翻墙而入,只听到刘瑾在后面劝道:“这种地方,殿下还是不要去的好……”

夏云渚心中巴不得刘瑾最好赶快将那小祖宗哄走,她查案可不想带着个拖油瓶。

怎知那位小祖宗根本不听劝,人家就是想跟着夏大人吗!

这墙倒是有一定高度,需要有人在下面垫脚,另一个人才能翻过去。

那小厮先帮着夏云渚翻了过去,夏云渚悄声落地,并未引得太大的声响。

朱厚照拍了拍刘瑾的肩膀,笑嘻嘻道:“大伴,快帮我翻过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夏总旗堂堂锦衣卫,会保护我的。”

刘瑾无奈,却也拗不过他,只好照着他的吩咐,蹲下了身子。

朱厚照爬过墙头,悄声唤了下:“夏大人可要接住我!我可不想摔死!”

夏云渚已被他气的没了脾气,给她几个胆子敢让当朝太子殿下摔死啊!只得硬着头皮张开双臂,面上却是一脸的不情愿,转过头去皱着眉道:“快点!”

眼前一黑,重心还未稳,夏云渚也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功夫发生了什么,再一睁眼睛,发现自己倒在草棵中,还好下面不是石头,不然非得摔个脑震荡不可。

等等,胸前怎么这么重啊……

她抬首一看,妈蛋!有人吃她豆腐!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他自己功夫极好,却故意摔倒!还趴到了她胸上。

“你有病啊!”夏云渚已经忍了他一整天了,此刻刚要发作,却被他捂住了嘴。

“嘘……夏大人听……”朱厚照一脸故弄玄虚的表情。

夏云渚侧耳,从那边破庙中,隐隐传出阵阵男女鱼水欢愉之声……

“有奸/情?”夏云渚悄声疑惑道。

“你和我吗?确实是有!”朱厚照嬉皮笑脸。

“我说太子殿下,你能不能走开一点,别妨碍老子办正事!”夏云渚气急败坏想推开他,怎知他还赖着不走了。

“你能不能让人家良辰美景尽欢了之后,再去叨扰人家,你这人怎么这么坏!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朱厚照一脸坏笑。

“你有完没完?若那里面的人是李夫人,一会事都办完了,还捉什么奸啊?”夏云渚一脸负气的表情。

“对,不能耽误夏大人办正事!”朱厚照面上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夏云渚一瞬间以为他开窍了,结果猝不及防间,却被俯身上前的吻夺了呼吸。

夏云渚被气的涨红了脸,一时脑中都在蒙圈状态,却见朱厚照已起身,一脸玩世不恭地笑道:“夏大人,快起来查案了!”

夏云渚此刻心中只想骂两个字:有病!

游铉忙上前抚着妹妹的背,安慰道:“芝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快跟大哥说说,到底是谁敢欺负我妹妹!”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混世魔王!”游芝冷静了片刻,负气说道。

“太子?太子怎么欺负你了?”游铉好奇问道。

“大哥,我问你,那个锦衣卫夏总旗,可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游芝抬头,眼神单纯地望着游铉。

“夏总旗?断袖?这谁跟你说的啊?大哥与他同僚这些时日,从未见夏总旗亲近哪个男子……”游铉一时间被她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子耍我!”游芝双手掐腰,狠狠一跺脚,撅了撅小嘴。

“是太子殿下与你说夏总旗喜欢男人?哈哈……哈哈哈……”游铉一听,便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

“大哥,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在耍我?”游芝被气的小脸儿涨的通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哈哈……芝儿你也知道,太子向来就是那个性子,不作弄作弄人,他心里便难受得慌,再说了,太子殿下哪里识得夏总旗啊,他们估计连面都没见过吧!即使是宫中行大典,锦衣卫护驾左右之时,夏总旗的官位也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根本就瞧不清楚相貌的,更别提说话了……”游铉见妹妹马上就要哭出来的,便急忙安慰道。

“谁知道呢,那大魔王与我说,凡是国事公文,都要具一份送到东宫去,他看到了上报到刑部的文书,知道夏总旗在私盐案上立了大功,所以才识得夏总旗的。”游芝眨了眨泛着泪光的大眼睛,神情单纯说道。

“妹妹也别多想了,太子殿下就是那个好作弄人的性子,你别将此事放在心上,这夏总旗连你的香囊都收了,还怕他赖账不成?他们夏家能攀上我们大长公主府,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夏总旗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他将来也就别想着升官发财了!”游铉自信说道。

游芝含泪点了点头,继而又抬首好奇问道:“夏总旗收下那香囊之时,可有说什么吗?”

游铉用手摸了摸头,憨憨笑道:“瞧你大哥我,光顾着妹妹托付大哥的事了,却忘了留意夏总旗说什么了,瞧我这猪脑子,真该死!”

“哎……算了算了,我一个姑娘家,已经拉下脸来主动示好了,夏总旗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我的心意。”游芝长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抹了抹脸上泪痕,继而又抓起了一块芙蓉糕,负气塞进了嘴里。

*

“无聊……无聊……无聊……”朱厚照在太子春坊读书,杨廷和在他面前念紧箍咒一般的念着《礼记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想夏大人,想见夏大人,想调戏夏大人,想吻夏大人,想推倒夏大人……

“咳咳,殿下,殿下?”杨廷和放下手中线装书,用手磕了两下桌子,试探了两句。

“啊?嗯?哦……”思绪从月球以光速回归到现实,眼前没有夏大人,只有杨廷和这个老家伙。

“殿下,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杨廷和摇头晃脑。

“哦……”朱厚照单手托腮,咬了咬笔杆,心里默念着,这老家伙,到底有没有完,下次不要再让我撞见杨慎,哼!要不然……看本大魔王如何收拾他!

……%¥#(……杨廷和又吐沫横飞地之乎者也了一个多时辰……

“殿下,今天就到这里吧!”杨廷和将手中书合上,放回了身后的书架上,还没等他回过身来,耳边传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了。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笔,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只留下空气中飘着的一句话:“先生辛苦了,先生再见!”

*

“夏大人,这是东宫赏赐的点心。”

“夏大人,这是东宫送来的…XXX…”

等等,“夏兄,你什么时候搭上的东宫啊?”游铉见此情景,甚是不解地问道,莫非太子不是在哄骗游芝,这夏总旗,真是个断袖?

“我怎么知道,东宫为何突然送来这些乱七八糟奇怪的东西,这都是什么啊?”夏云渚皱了皱眉,那该死的小受子,又在搞什么鬼啊,竟然敢假冒太子之名送东西。

待东宫送礼的太监临要离开之前,便将夏云渚拽到了一旁,从袖带中取出了一封信。

那送礼的太监诡异一笑:“夏大人收着吧。”

夏云渚一脸懵逼,待那太监离开之后,夏云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那信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见那信上一字未写,就画了头猪……

夏云渚被气的直跳脚,该死的小太监,将那信纸团城了一个团,正要投进焚炉,突然又停下了动作,将那纸团展开,重新折好,塞回了信封中。

该死的小受子,三番五次戏弄老娘,下次逮到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待夏云渚回到办公之处,游铉却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夏云渚并不知道游铉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总之那上下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游铉面带尴尬的顿了顿,试探说道:“本朝虽契兄之风盛行,可这皇室之中,到底还是有祖训管着的,夏兄……”

“游兄什么意思?”夏云渚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想着,莫不是这游铉误以为自己是断袖之癖了吧?这小受子一个人默默作妖不行吗,干嘛非要拉她下水!这明代男色之风盛行,而官府又对男男之风表示默许,更有契兄,契弟之说,这男男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其兄入弟家,弟之父母爱之如婿……

游铉自知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便悻悻地看了看那盒点心。

夏云渚将那食盒打开,只见那鸳鸯盒中装着满满一盒晶莹剔透的红豆糕。游铉见状,便抬头看了看她,终是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游兄什么意思?”夏云渚被他笑的发毛。

“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是这般小女孩心思……哈哈哈哈……”游铉越笑越不怀好意。

“这事与太子殿下无关,我见都没见过太子殿下,刚刚那个小太监,定是冒充东宫之人!”夏云渚发现此事居然发展到了失控的程度,自己现在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游铉拿起一块红豆糕,在眼前晃了晃,继而又问道:“夏兄,我能尝一块这太子殿下的少女心吗?”

“吃吃吃,全都给你吃,小心噎死你!”夏云渚负气,两个胳膊那么一挽,便靠到墙边去了。

游铉将那红豆糕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赞不绝口道:“恩,到底是东宫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好吃!好吃!”继而又拿起了一块,调侃道:“这好东西,我不能独食啊,更何况是太子殿下的相思之情,我都给吃了算什么啊,来来来,夏总旗也过来吃一块。”

夏云渚接过那块红豆糕,盯盯地看了两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麻蛋……中了小受子的圈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该死!该死!该死!谁跟你相思了!相思你妹!

夏云渚在李广私盐案中一举成名,初入仕途便升到了总旗的位置,后来又因李梦阳的案子与周氏一族外戚被私盐案所牵连,如若不出意外,来年过了正月十五,便可晋升到百户。

而这畿内皇庄民变骚动案,涉及到皇亲国戚,确实是不好拿捏分寸,皇上既然下令要锦衣卫查案,锦衣卫也确实需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只是皇上想看到的结果,并不是真的要牵连此案涉及到的皇亲国戚,锦衣卫必须明白这一点,才好将这案子了结。

当年永乐皇帝设立皇庄,本意是为了赈济大内开支,减轻四方纳贡。但自成化以来,皇庄管庄内官多有假托威势,逼勒皇庄方圆周边的平民百姓。

此事在成化年间即已经成风气,如今弘治年间更是愈发严重,管皇庄的太监们更是愈发的肆无忌惮,他们占土地,敛财物,稍微与之争辩一二,便被诬奏,这些人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弄得周边百姓民不聊生,民心伤痛入骨。

弘治皇帝朱祐樘是个对自己极其节俭之人,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是极其溺爱,自太子年幼时起,便过着无与伦比的奢华生活,有些地方甚至超过了太子应有的规格。

太子年仅七岁的时候,弘治皇帝便忙着为太子设立官庄,而自成化年间起,皇庄,官庄与平民百姓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激化的程度,朱祐樘本人不是不知道大肆设立官庄是施政之大忌,但由于对自己的儿子太过溺爱,明君也会难免一错再错。

夏云渚一个初涉世事的小官,当然是拿捏不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她抬首望了望李东阳,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拿捏不准这其中的分寸,只得欲言又止。

李东阳已全然明了夏云渚所虑之事,只见他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风轻云淡道:“夏大人心中所虑之事,老夫只能奉劝四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九年了,夏云渚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可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将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

“大人……”李府的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打断了夏云渚的思绪。

“何事如此慌张,没看到有贵客在吗?”李东阳面上忽然变的严肃起来,斥责道。

“回……回大人的话,又……又有贵客至府中来了。”那小厮颤抖着禀报道。

“到底是何人,让你如此这般冒失?”李东阳心想,莫不是弘治皇帝微服出巡了?

“回大人的话,是太子殿下亲自到府上来了……”那小厮慌张禀报道。

“呵呵,太子殿下亲自登门,实属稀客,夏大人,莫不如陪老夫去一探究竟?”李东阳倒是面不改色,毕竟已是历经三朝之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到过。

夏云渚心中倒是纳闷,莫不是这该死的家伙,还未撤了他在夏府门前的眼线,要不然他无缘无故,跑到李府来做什么……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碰上这么一个冤家。

跟着李东阳走到府门前,但见一个穿通白银色曳撒的少年,在李府门前背着手,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夏云渚不禁皱了皱眉,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纨绔子弟,当时一定是脑袋被门挤过,要不就是精神错乱了。

少年身后却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头上戴着缎面披云巾,微胖的身躯被一身青布道袍包裹着,他面色苍白且无须,眼小却又不呆滞,看上去老成持重却又心机颇深,只是那溜肩膀,又配着那缺少男子气概的脸,让他面相活脱脱地像个中年妇女。

如若没猜错的话,此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刘瑾了……

李东阳走上前,面上堆笑躬身一辑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先生客气了,快请起,学生今日来此,是听闻令郎得了一把绝世好琴,想要来一探究竟,学生来的冒失了,还请先生见谅。”朱厚照忙上前来,将李东阳扶起,边扶还边向夏云渚挤了个眼色。

那表情真是让人烦透了。

夏云渚回瞪了他一眼,这细微的表情正好被刘瑾瞧在眼里,敢瞪太子殿下!你这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刘瑾欲要上前,却被朱厚照拦了下来。

这时只见李兆先与夏云轩匆匆从书房赶了过来,见到太子殿下,忙施了一个躬身礼。

朱厚照目光落在夏云轩身上,心中霎时一惊,这世界上,竟有与他的云儿长相一模一样之人,只是这人,拄着双拐……他是何等聪明之人,这下心中已是全部了然,为何夏云渚会女扮男装犯下欺君之罪。

回过神来,他转向李兆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李公子吧,还不快把你那宝贝古琴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太子殿下吩咐的是,在下这就去拿琴来。”李兆先语毕,便立即吩咐下人与自己一道去书房取琴了。

众人众星捧月般将太子迎到厅堂之上,夏云渚却在人群后面,扶着夏云轩慢慢往前走,夏云轩见妹妹神色异常,便悄声询问道:“云儿可是不舒服?”

“没有,大哥莫要胡思乱想。”夏云渚将手扶在哥哥手上,柔声安抚道。

众人在厅堂之上已经等了片刻,仍不见李兆先人影,这去李兆先莫不是舍不得把他那把绝世好琴,拿给众人来看?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突然从内宅跑出来了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跪倒在李东阳面前,颤声道:“大……大人,不好了,公子刚刚在书房,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抽搐昏迷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这样?你速速派人去寻大夫来!快去!”

“请太子殿下放过我吧,如果你想要找人陪你玩乐,这宫中自然有大把的人陪你,为何非要是我?在下没那个功夫,也没那个心情陪太子殿下玩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从前是个男人,现在是个男人,将来也一直都会是男人,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应该有人将夏云渚当做女人,我希望殿下明白这一点。”夏云渚不敢回头,她心中害怕,害怕再遇上他眼神的那一刹那,就再也下不了决心。

“夏大人心中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大败鞑靼小王子吗?”朱厚照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轻抚爱马的鬃毛。

“所以我刚刚所言,你根本只字未听?”夏云渚回首,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人怎么能如此厚脸皮,油盐不进!

“真想有朝一日,与那鞑靼小王子一决高下!”朱厚照面上本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夏大人会助我一臂之力的,对吗?”

夏云渚心中一怔……历史上的他,确实是完成了这个心愿的,可她……

“所以夏大人怎么能忍心弃我于不顾?”朱厚照眼中流露的真诚,骗不了人。

“你又耍无赖,我根本就未答应你任何事!”夏云渚面上却是嘴硬的很。

“从你我六岁相遇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有这一世的缘分,所以我不管夏云渚是女人也好,男人也罢,我喜欢的只是她那个人而已。”他双手扶于她肩上,目光中满是坚定。

夏云渚心中微悸,像是柔软的心湖中被人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漾起一圈圈波纹。

一呼一吸之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缓慢而不真实。

可他在她眼中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但为何此刻的感觉却是这样真实,整个世界全都黯淡下来,眼中唯有他最明亮。

她倾身向前,双手环着他的背,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

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他有点不知所措。

午后阳光微甜,这种感觉刚刚好。

“欠你的东西,我已经还清了。待你足够成熟,足够有担当之时,再来对我说今日这番话,到时我定不会弃你而去。我们来定个三年之约,可好?”夏云渚抬首与眼前人相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轻轻荡漾了一下。

“不好!”朱厚照耍赖。

“那我现在就不理你了!”夏云渚佯装负气。

“不好,我说不好,是因为三年时间太长,你若相信我,一年之内,我定会让你刮目相看。”朱厚照嘴角上扬,面上尽是年轻人踌躇满志的神采飞扬。

“当朝太子殿下之言,谁人敢不信!”夏云渚甜甜一笑,谁人曾见过,锦衣卫夏总旗轻颦浅笑,嘴角边还挂着淡淡的酒窝。

她轻咬莹润欲滴下唇的样子,真是动人极了。

他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欲要俯首贴上来的气息,却被她制止。

她嘴角轻挑,拂过一丝坏笑:“我要吃了你……”

“那你可要负责到底……”

午后阳光温润炽热。

就像那年上元灯节吃冰糖葫芦的小孩一样,两人只是头贴着头,他伸手环过她的腰身,她环过他的脖颈,痴笑……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缺少才子,南有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北有杨翰林家的公子杨慎,亦有王守仁这样自成一派名垂史书的大思想家,和像李梦阳等人那样赫赫有名,标榜“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前七子。

夏云轩之名,已被这些名垂千古的文人之名,淹没在历史浩瀚的长河中。但在夏云渚眼中,他的才气却是最独特的,可能是由于生来就注定与考取功名无缘,夏云轩更喜爱读些超出四书五经范围内的天文地理,杂学旁收。他与杨慎等人不同之处就在于,凡事都会去换个角度思考,就这点而言,却与在现代从小受辩证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的夏云渚不谋而合。

夏云轩见夏云渚走到他身边,轻轻抚了抚他手中的爱琴,便微笑问道:“云儿可喜欢为兄这新得之琴?”

夏云渚从容点了点头。

“这琴名为海月清辉,乃是宋代遗留下来的孤品,是云居寺的方丈大师所赠。”夏云轩轻抚着琴弦,眼中满是笑意。

夏云渚仔细端详了一会那把琴,栗壳色漆,流水断纹。背面龙池上方刻着隶书“海月清辉”,拨动琴弦,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仙品。

“方丈大师何故要送大哥此琴?”夏云渚抬首,眼中满是疑惑。

“哦,我因上次去云居寺有幸得见那本唐代孤本佛经,心中甚是惊喜,故而又去了几次,一来二去便与方丈熟识了,方丈正巧需要有人帮忙整理与修复古籍,我又正好闲来无事,便搭了把手,帮着方丈修复了几本古籍和字画,方丈出于感激之情,便赠与了我这把古琴。”夏云轩风轻云淡说道。

“大哥经常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不过也不要太过劳累了才好。”夏云渚其实很喜欢这种状态的夏云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遇到三两个知音,她便已经很欣慰了。

“恩,不过因为另一个公子,也相中了这把琴,中间还闹了一小段误会,不过后来那公子与我聊的投缘,便心悦诚服地将这把琴让与了我。”夏云轩谈及此事时的样子,却是极其兴奋。

“哦?那公子是何人?”夏云渚好奇问道。

“哦,他说他叫李兆先,家住城西小时雍坊李府,他还邀我本月十五前去他家中做客,一同饮酒赏月呢。”夏云轩微笑说道。

“李兆先?”夏云渚听到此名,微微一怔。

“云儿在朝为官,可是识得此人?”夏云轩见她面色异动,便迟疑问道。

夏云渚点了点头:“大哥可知,西涯李阁老?”

“西涯李阁老……可是……李东阳李大人?”夏云轩面上一惊,同为姓李,难不成,这李兆先,与李东阳有亲戚关系?

“嗯,正是,这李兆先,就是李东阳李大人的长子。”夏云渚镇定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久居深宅,并不知晓这朝堂之事,只是偶然间在云居寺识得这位公子,没想到竟是李阁老家的大公子。”夏云轩低头,咬了咬唇,其实他并不愿与朝堂之人有任何牵扯,毕竟自己不想给父亲和妹妹添麻烦,便试探问道:“可我已经答应了李兄,本月十五应邀去他家宴饮,这……这可如何是好,云儿可愿陪为兄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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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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