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母亲原来住在京中,娘娘想见倒是容易,不过她现在跟父亲一道回乡守丧去了,恐怕三年之後才能回来。」绮罗回道。

郭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正在思考什麽事情,绮罗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一会儿,她看向绮罗,忽然倾身,声音却压低了许多,「我在宫中行事,自然要耳听八方。我得知王贤妃的颐和宫那边一直在寻从前宫中接生的老嬷嬷,你可知为何?」

绮罗惶然地摇了摇头。她只知道王贤妃是秦王的母妃,枢密使王赞的妹妹,却不知道郭贵妃告诉她王贤妃的事情做什麽。

郭贵妃招手让绮罗走到身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她怀疑皇上还有一子流落在民间,正在找寻证据,一旦她确认了那个人的身分,恐怕会对他下手。而那个孩子正是当年萧贵人所生,比太子还要年长几月,是皇上的长子。」

绮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般宫闱秘事,为何要告诉她呢?

「回去提醒勇冠侯,要他多加小心。」郭贵妃突然握了握绮罗的手。

绮罗惊得倒退两步,险些没有站稳。郭贵妃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林勋就是那个皇子?!皇上知不知道此事?林勋自己又知不知道?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郭贵妃,郭贵妃却点了点头,随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绮罗忘记自己是怎麽回到侯府的,只觉得脚步虚浮,脑袋里像被塞了无数的棉花。她怅然地坐在书桌後面,思前想後,不知这件事究竟有几分可信,也不知该不该告诉林勋,又要如何跟他说。郭贵妃忽然找她的用意,她理不清。

林勋入府的时候,一个侍卫拿了一个木桶子呈给他,「西夏那边快马传来的。」

林勋拆开,快速看了两眼,难得没有一回府就去找绮罗,而是直接去了书楼。他提笔写信,用同样的木桶装了,让侍卫送出去。

透墨在旁问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武烈皇帝强占李宁令之妻,李宁令怀恨在心,正要谋夺皇位。」

透墨错愕:「这二皇子之妻难道不是武烈皇帝的儿媳吗?他怎麽能做出这种事来!」

林勋看他一眼,「武烈皇帝凶悍残暴,自然不会顾人伦礼仪。西夏人本就有胡人的血统,那江文巧虽然是银扇郡主,名义上是李宁令的堂妹,可她不是照样委身於李宁令吗?」

透墨只觉得这些事情听起来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武烈皇帝和李宁令各掌西夏半数兵权,他们若是打起来,肯定有一方会向我国求助,这是个挟制他们的好机会,若是事成,或可将西夏压在河西,不敢再来侵扰中原,我们只需等待时机。」

「可是为何是向我们,而不是向辽国求救?」透墨不解地问道。

「辽国本就兵强马壮,野心勃勃,若是他们向辽国求救,难道不担心辽国在帮他们平乱的同时,直接侵吞他们的国土?西夏人不傻。」

透墨恍然大悟。

这时,下人在外禀报,「侯爷,二爷求见。」

林勋让透墨退下去,朝外面道:「请他进来。」

林业走进书楼,朝林勋行了礼。

林勋请他坐下,「二哥怎麽来了?找我有何事?」

林业道:「于坤陆续把家里的产业都交代给我了,我粗略看了下,府里的产业实在庞大,但闲置的也有很多,我有个想法,三弟你要不要听听看?」

「二哥但说无妨。」林勋双手相抵,看向林业。

林业喝了一口水才说:「我知道三弟你公事繁忙,没空打理,于坤这些年打理得兢兢业业,但也不敢擅自做主。我既然回来了,就想把府里的产业管好,这样你也没有後顾之忧。

「我是这样想的,把家里那些不用的产业全都变卖掉,换成银子,然後其余赚钱的铺子统一都弄成商号,这样不仅便於管理,也可以把钱集中起来办大事,今後也便於扩展。当然啦,这商号肯定不能挂在你的名下,不如就挂在我的名下,每月我给你报帐如何?」他说完小心地看了林勋一眼,知道这个弟弟绝不好糊弄。

林勋知道要打理这麽多产业,还要让钱生钱是极其劳心劳力的事情,他的确没有心思花在这上头,要是林业肯兢兢业业的打理,给他多捞些油水也未尝不可。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写字,「你说的我没有意见,商号可以挂在你名下,但所有的铺子与田庄的房契、地契都要交在我手里,买卖也必须通过我,帐可以每三个月报一次,就不必月月了。」

林业的手在袖子中握了下,房契、地契恰恰是最值钱的,而且不会贬值,握着这些就等於握着整个商号的命脉。他这个三弟不动声色之间已经与他达成了一种交易,允许他全权打理资金,允许他从中获利,允许他放开拳脚做,却不会让这个商号变成他的东西,仍然属於侯府,属於林勋的掌控中,而愿不愿意做,就看他自己了。

「好。」林业咬牙点了点头。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虽然这商号只是挂名在他这里,但能够得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也太诱人了。

绮罗听说林勋已经回来了,却先去了书楼,猜到他有公事要处理,就自己坐在房里给他做衣服、袜子。她仍然记得他说过,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说不定哪天皇命下来就得去前线,到时候要做就来不及了。

林勋直到夜里才过来,看到绮罗在灯下绣东西,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物什,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夜里绣东西,眼睛不想要了?」

绮罗给他脱了外袍,柔声道:「我想亲手给你做一套衣服鞋袜,白日里事情多,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林勋拿她没办法,拉着她坐在腿上,问道:「今日进宫去,如何?」

绮罗老实说道:「我遇见赵毓了,问她大哥的事情,她没有认。太子如今专宠她一人,她十分风光……君实,我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

林勋拉着她的手指,指节白皙透亮,忍不住放到嘴边亲了亲,「嗯,你说。」

「母亲……为什麽只生了你一个孩子?」绮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勋的目光沉了沉,似乎这是一个他不愿提及的话题。

绮罗环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说:「你不愿说没关系,我只是想说,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只有你一个夫君,国家只有你一个勇冠侯,你行事要多加小心,因为我们承受不了失去你。」

林勋拍着绮罗的背,无声地安抚着她,然後他的声音缓缓地在她头顶响起,「我的童年并不快乐,父亲、母亲经场吵,父亲请了最好的先生教我,却很少在家,母亲说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想父母之所以只有我一个,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不足以支撑他们再生第二个孩子。」

绮罗抬起头,手捧着林勋的脸,轻轻地用掌心摩挲着,安静地没有说话,只是聆听。

「听我的乳母说,母亲生我的时候是难产,我一生出来就不会哭,像是死胎,後来父亲把我抱到外头去,交给太医院的太医医治,母亲以为我死了,一直哭,她的眼睛不太好,就是那时哭出来的,乳母说她那时几乎活不成了。一个月之後我才被抱回母亲身边,她虽爱我,却不知如何与我亲近。」

绮罗靠在林勋的怀里,知道那一个月或许就是偷龙转凤的关键。看来父亲是完全知情的,母亲和他则都不知道,而那个乳母……绮罗又问道:「你的乳母还在世吗?」

「她回自己的故乡去了,说起来,我也有多年没见过她了。」林勋亲了亲绮罗的头发,她发上的珍珠头饰莹润饱满,「我与她倒是比与母亲更亲近一些,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她,是一个慈祥的妇人。」

绮罗想了想,终究没有把郭贵妃在宫里跟她说过的话告诉林勋,她觉得王贤妃在找证据,可那证据未必是真的,否则这麽多年,为何毫无风声传出来?何况就算那证据是真的,王贤妃一个内宫妇人,又能用什麽办法伤害到林勋?郭贵妃跟她说的话未必没有私心,说白了,宫里的人各个都是野心家。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闺秀赚金纳银 卷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闺秀赚金纳银 卷四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