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说女儿爱俏,她也不例外,心里直嘀咕,这位定熙帝的生母想必也定然是位少有的绝色。
中午,敬亭幽陪太后用了膳,午睡了小会儿,下午宋姑姑给她补给了不少宫里的常识,到天将黑的时候,眼看要下雨了,敬太后却忽然说想要一朵御花园内的「流云淡绿」。
敬亭幽肩负着讨好敬太后的使命,自然是要主动请缨的。
「穗儿,你领敬姑娘去御花园。」穗儿是今年新进宫的小宫女,因为聪明伶俐才分到慈甯宫的,一张圆脸红润得彷佛秋天的苹果,脸上总带着笑,让人心生喜爱。
因天色低暗,敬亭幽犹豫着要不要带把伞,穗儿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下了阶梯,能去一趟御花园彷佛是她一天最开心的事情。
穗儿嘴里叽叽喳喳地道:「姑娘想是没见过那流云淡绿,那是去年宫里的匠人才育出的新品,盘子一样的大小,又白又绿,瞧着可好看了,太后最是喜欢。」
敬亭幽不爱菊花,但看到流云淡绿时心也动了动,那花就像淡绿的天空扯了几丝白色的云一般高洁旷渺,却别有妩媚之处,她拿银剪子小心剪了一朵,搁在穗儿带来的玉盘上。
刚侍弄好这花,天上就飘起了雨,起初淅淅沥沥,渐渐就瓢泼了起来,在秋日可是不多见。
「姑娘跟我来,我知道哪儿可以躲雨。」穗儿小跑起来。
敬亭幽不得不跟上穗儿的脚步,虽然近处就有一座亭子,可穗儿偏彷佛没看见,敬亭幽只当是宫里禁忌多,好在没跑多远有一处临水阁,伸出的屋檐遮雨是足够的。
穗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敬亭幽,「姑娘的衣服都淋湿了,只怕冷,奴婢进去看能不能要壶热茶。」
敬亭幽这才留意到这阁内有灯光,想必是有人的,秋风寒瑟能有一杯热茶自然是好的,她点点头。
穗儿进去没多久,敬亭幽就见一个小太监转了来,「皇上请敬姑娘进去。」
敬亭幽脸一红,也分不清是羞是怒。
走进水阁,老远就能听见穗儿脆生生的声音,「太后娘娘想看流云淡绿,敬姑娘就想着来御花园采一朵,哪知遇上了下雨,奴婢不认路带着姑娘闯到这儿惊了圣驾,还请皇上责罚。」
里面的人不知说了什麽,又听得穗儿道:「奴婢是今年春入宫的。」
敬亭幽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真恨不得钻个地洞,难怪放着上好的亭子不入,偏要躲在这屋檐下,这宫里哪个不是人精,那流云淡绿的花圃离这临水阁之间有什麽地方可躲雨,想必还是知道的。
此时领敬亭幽来的小太监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皇上请姑娘进去。」
敬亭幽深呼吸了一口,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只是润湿并没什麽不妥,这才走进去。
橘黄的灯光晕染着整个屋子,三重亭式珐琅彩熏炉里熏着香,温暖而带着一丝甜橙香,让人心怡。
敬亭幽低头行了礼,只听得定熙帝叫起,声音不似早晨在慈甯宫的沉稳如水,此时香酿如酒,平添了一丝暧昧。
身边人窸窸窣窣地退去,让敬亭幽心里一紧,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定熙帝,只见他唇角噙着一丝笑,那桃花凤眼微微上勾,彷佛鱼鈎一般嵌在了她这条鱼儿的嘴里,敬亭幽觉得那笑容说有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悉数退去的宫人,定熙帝眼里毫不遮掩的嘲讽,无处不在明示敬亭幽,她们这等拙劣的算计,帝王如何瞧不出。
只是他虽瞧出了却不肯点破,偏偏还要再看看这幕丑剧她们能演到什麽地步,所以她这块送上嘴的猪肉,他屈尊降贵决定啃了。
敬亭幽倒是想往後退,只怕反而会在定熙帝心里留下个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印象来,这当口,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定熙帝向敬亭幽伸出二指勾了勾,慵懒随意地示意她上前。
敬亭幽觉得他那眸子里含满了嘲弄,不只是嘲弄自己也是在嘲弄敬太后,嘲弄她就这麽迫不及待地要把个侄女儿送给表叔暖床,这也是嘲弄敬家男人的不争气,甚至也可能嘲弄了老太君。
想起老太君,敬亭幽就觉得浑身充满了战斗力,那毕竟是将她好好养大的亲人。
敬亭幽向前走了走,站到灯光里,这才看清定熙帝。
宝蓝团龙芝草纹缎袍,明黄金绣龙腾四海的荷包,配着一枚双龙戏珠的和阗玉佩,垂着明黄的丝绦,头发用紫金冠束着,横插了一枚宝相花顶白玉簪,神情倦倦而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反而给他添了一丝慵懒可恶的魅力。
敬亭幽见过男人,同他一样好看的也有,可就是没有他这份气度和气死人的笑容,她忍不住气红了脸。
「走近些。」定熙帝的话懒懒响起。
敬亭幽不得不再往前挪了挪,视线锁在炕上紫檀嵌螺钿炕几的脚上。
定熙帝的手轻轻动了动,敬亭幽就站立不稳地扑倒在他怀里,只听得他低低的笑声。
敬亭幽又恼又怒,好嘛,连门面话都不讲了,直接就想开门见山了。
敬亭幽微微挣扎了一下想站起身,却听得定熙帝在她耳边吹气道:「朕听母后说,你明年也要参加选秀,嗯?」
尾音上挑,这就是问话,宫里的规矩是皇上问话必须得回答。
敬亭幽恼怒得手都颤抖了,却还得恭敬地道:「是。」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定熙帝抱着她的手刚好在她胸部下缘,那拇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柔软,让人好生懊恼,他若真抓上来反而更好,让她有个「吃惊」的藉口可以借势躲避,敬亭幽觉得他这种循序渐进、鲸吞蚕食真的很不厚道。
拇指依然暧昧地摩挲着,敬亭幽觉得身子越来越软,呼吸急促起来,对这样的事她虽然陌生但并不无知,老太君给她请的师父里,花魁就有好几个,那种压箱底的小册子她也看了不少。
男人的气息呵在她的耳边、脖畔,敬亭幽只觉得身子软得无力,快要化成一团水了,彷佛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她就在盼望,盼望着这样一双手抚摸她似的,她从心底觉得难堪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她自嘲地想着,老太君给她泡的药水终於发挥作用了。
定熙帝楚恪望着怀里的人,见她双靥绯红、眸漾秋水,气促而急,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越发映得那花瓣似的唇彷佛要滴蜜一般,只是那眼睛着实让人好笑,又羞又恼地看着他,彷佛在求他推开她,可偏偏她自己却一副任人采撷的妩媚诱人样儿,岂不是矛盾之极?
敬亭幽见定熙帝不作为,她只好以手撑在明黄的坐垫上打算起身,就算定熙帝不讲门面话,可她还是要讲矜持的。
「你衣衫湿了,朕让人给你重新送一套来,嗯?」定熙帝的一手牢牢箍在她的腰侧,一手摸到她的束腰上,随时准备下手解开的样子。
又是尾音上挑,那手指花蝴蝶似地戏弄着她的丝绦就是不解,悠悠地、缓缓地、迫人地等着她的回答。
敬亭幽暗呼一声,神啊,你怎麽不扑上来就啃,这样也免得她左右为难、自恼自羞,偏要这般磨人,把人的羞耻心都磨碎了。
敬亭幽闭了闭眼睛,想起临行前老太君的话,她的话摆到明面上讲就是,亭幽啊你的身子还没调理完好,切忌不能破身,况且吃不着的才是最好的,要想办法吊住皇帝的胃口啊。
此後老太君又说,如今太后同定熙帝的争斗越发激烈了,她夹在二人中间定不好做人,还不如退一步而海阔天空,只是此次太后坚持要让她入宫,老太君也拒绝不了,才让她先去应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