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郭孝严摆了摆手,看着林勋道:「其实我也没做什麽,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侯爷向来光明磊落,怎麽会做这种事?倒是侍卫亲军步军司那些个家伙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打辽国的时候他们怯战,军功被我们得了,就想趁着这次杀杀侯爷的威风呢。」
郭孝严虽只三两句交代了事情,可是绮罗知道,背後远比这些复杂得多,恐怕常人难以想像,林勋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不该再给他添堵。
林勋终於开口道:「天色晚了,殿帅不如就留在府中用晚膳?」
「不了不了,我那小孙女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饭呢。」郭孝严笑着说。他跟孟氏不一样,并没有什麽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因为家里的女孩子少,格外地疼爱珠珠。
林勋让于坤送郭孝严出去,自己也往外走。绮罗看他根本不想搭理自己,正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刚好嘉康郡主郡主赶到,拉着林勋看个没完,仔细问个不停,好像母子俩许久未曾见面一样。
林勋说道:「母亲,我一夜没睡,先去梳洗一下。」
「好,你去吧。」嘉康郡主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见林勋走了,绮罗还呆站在原地,不禁斥道:「你还不快赶紧跟着去伺候侯爷?」
绮罗这才反应过来,朝嘉康郡主行了个礼追出去了。
林勋走得很快,绮罗在後面几乎是小跑着追,她一边追一边喊,「侯爷,等等妾身!」
林勋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走得更快。
绮罗眼看就要追不上了,心中着急,脚崴了下,「哎呦」地痛叫出声。她低头查看,用手揉着脚踝,一个黑影压了过来。
「有没有伤到?」林勋一开口,就是生硬的语气。
绮罗抬头看林勋,林勋也正皱眉看着她。她鼻子一酸,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我真的很担心你,昨夜我都没有睡着……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勋没有说话,双手垂放在身侧,低头看着她如墨般的长发还有优美的颈项。她不过三言两语地示弱,他就心软了,他真是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绮罗继续说道:「去看表哥真的不是我计画好的。我到了苏府才从曹姊姊那里知道他伤得很重,我们临时起意要去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放手。」林勋淡淡地说。这次,得让她知道厉害。
绮罗却抱得更紧,几乎是跟他贴在一起,「我不放!除非你休了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说完,她还踮起脚去吻林勋,却只能吻到他的下巴。胡渣有些硬,刺刺的。
林勋身子一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目光陡然变得幽深。什麽陆云昭,什麽欺骗,忽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擒着绮罗的手腕,沉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後悔!」说着,直接把绮罗扛在了肩上,大步往她的住处走去。
刚走到里间,两个人就火热交缠着一路到了床上,衣服散落一地。
林勋把绮罗抱坐起来,迳自冲了进去,却故意不动。绮罗趴在他的肩膀上,难受地扭了扭腰,发出小动物呜咽一般的声音。
「侯爷……」绮罗媚眼如丝地看着林勋,像饱满的果实,只等他来采撷。
林勋强忍着冲动,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想清楚,要叫我什麽?」
绮罗抿着嘴唇,渴望没有被满足,难受得直想哭。
她想了几个,林勋都不满意,只是折磨着她。最後她实在受不了,求着林勋告诉她。
林勋已经快忍到了极限,扶着她的腰,声音沙哑地说:「皎皎,喊『夫君,我想要』。」
绮罗连连摇头,这实在太羞人了,她喊不出口。
她不喊,林勋就磨着她,她自己想动,林勋却不让。她实在是太煎熬了,就像被放在案板上等待下油锅的鱼一样,依言重复了遍林勋的话,说完就把头埋进他的脖颈,脸红得像烧热的炭。
这下林勋可是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了。
林勋要了她两次,一次是在床上,一次是在抱她去净房清洗的时候,在木桶里直接抱着她从後面进去的。绮罗原以为他昨夜没睡,脸上那麽疲惫,体力定然不支,哪知道他如此龙精虎猛。
要不是林勋顾念着她年纪小,之前还被他伤了,身体恐怕吃不消,仅仅两次可是喂不饱他的。
事後,绮罗被林勋抱在怀里,因为体力消耗太多而昏昏欲睡,这个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她被他折腾了半天,还没有吃晚饭呢,但都到了这个时辰,灶上的人早就去休息了吧?
林勋失笑,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饿了?」
绮罗老实地点了点头,躺在他胸口说:「不过算了吧,现在再惊动厨娘也不好,我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等我一会儿。」林勋起身,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外间守夜的丫鬟被惊动,林勋说了句什麽,声响又渐渐平息了。
绮罗在床上面朝里躺着不想动,这会儿腰有点酸,肚子又饿,觉得自己像是一棵被掐蔫的小白菜。她想起刚才在净房里,自己的叫声简直要羞死人,心里又有丝丝的甜。
她好像有点适应他了。
过了一会儿,阵阵香味从身後传来。
林勋手里端着托盘,放在罗汉榻那边。绮罗连忙爬起来披上里衣,跑到罗汉榻上的矮几旁,眼巴巴地看着。
一碗黑漆漆的乌鸡汤,嗯,没什麽食慾;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有几块熏肉,撒着葱花,看起来很好吃。
「你亲手做的?」绮罗问道。好像跟行宫里那碗面很像。
林勋点了下头。
绮罗想先去拿面条,却被林勋抓着手,硬是把乌鸡汤塞了过来。
他严肃地说:「先喝这个。」
绮罗撇了撇嘴,「这个乌鸡汤不好喝,跟药一样。」
林勋看着她,耐心地说:「这汤里放了药材,不好喝但养身体。喝了这个,才准吃面。」
他的口气就像在教育女儿一样。绮罗不禁好笑,没想到过了一辈子,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像个孩子,只不同的是,今生他也喜欢她。
为了那碗香喷喷的面条,绮罗还是憋着气把乌鸡汤都喝了。她喝完抹了抹嘴巴,迫不及待地丢了汤碗,爬上罗汉榻吃面。
林勋随手从博古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在她旁边看起来。
绮罗一边吃面,一边扫了一眼,竟然是《左传》。这人究竟有多喜欢这本书?前世在她家住的时候,书案上就放着一本,密密麻麻地写满批注。
她看到他手上还缠着纱布,知道是昨天伤的,伸手要抓过来看。
林勋拍开她的手,「不碍事,好好吃面。」
绮罗吃了大半面条,有些吃不下了。她吃得本来就不多,夜里也怕不消食。她忽然想起来他应该也没吃晚饭,就端起碗,夹了一口面条递到他嘴边,林勋头也不抬,很自然地张口吃了。
「喏,我吃不下了,都给你。」绮罗把碗筷一并递了过去。
林勋抬眼看她,表情意味不明。他从前在军中最苦的时候,军营里的伙夫也是紧着他四菜一汤,未敢怠慢,他还从来没有吃过别人剩下的饭菜。
「干麽?你嫌弃就算了。」绮罗把碗筷放回托盘上。
林勋把书放在一边,端起碗默默地吃了起来,用行动表示,他并没有嫌弃。
他哪里敢嫌弃?好不容易她肯靠近他了,他还不得抓紧顺毛,然後圈养起来?
绮罗伸手支着下巴看他吃,又把旁边的黄铜灯台拿近了一些。他的面容如刀凿斧刻般地棱角分明,剑眉入鬓,眼窝有些深,使他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鼻梁很挺,两片嘴唇厚薄适中,很阳刚英气的长相,吃相却格外地优雅。
「看够了?」林勋把碗放下来,拿帕子擦了擦嘴火跳动在他的眼瞳里,流露出几分促狭之意。
绮罗连忙收回目光,「你好像很喜欢《左传》?」
「何以见得?」林勋反问。
「我的博古架上原来好像没有这本书吧?肯定是你放的。而且之前在博雅书楼那里也看见一本,就放在你的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