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吴暇玉给哥哥写信递去消息,不多久接到回信,她经过深思熟虑才回了一封,之後坐等吴澄玉的决定,过了几天,吴澄玉果然带着吴孟翔登门造访。
穆锦麟恰好那日不在家,於是吴暇玉亲自接待了二人。
「孟翔,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大哥,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吴澄玉垂着眼眸,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我今天叫你来,是要你和我避开咱们吴家人,单独作一个选择,当然愿不愿意都在你自己,你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你。」
吴孟翔已感觉到这气氛凝重,即使没有长辈在场,他尽量轻松的道:「大哥愿意认我这个弟弟,我当然求之不得。」说着就要下跪作揖。
吴澄玉扶住他,「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将他让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吴澄玉继续道:「长话短说,爹还关在狱中,可惜我这个做长子的读书不行,没有谋得一官半职,到了关键时刻只能任由老父饱受牢狱之苦。」
吴孟翔听了亦叹息,「爹明明是冤枉的,奈何那狗官却认准了是爹干的。」
吴澄玉嗯了声,平静的道:「好在事情出现了转机,邹公公肯帮吴家将父亲放出来,不过他想要个小内侍随身伺候着,最好会医术,所以你我之间,为了救父亲,必须有一个人进宫做宦官。」
吴孟翔听罢,当即呆了。
吴澄玉此时开口,「我没告诉其他人就是不打算强迫你,现在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暇玉和穆大人,所以今天登门造访这里,是想让穆夫人给我们做个见证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袍子,「如果孟翔你愿意,咱们可以抓阄,决定谁去谁留。」
「什麽?」吴暇玉第一个不愿意了,「抓阄?」
「嗯。」吴澄玉苦笑,「这样最公平。」
吴暇玉大声反驳,「大哥,你别做傻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就算爹被放出来了,娘怎麽办?她还能活吗?祖父还能活吗?都得赔进去!」
吴孟翔这时站起来,警惕的向外面看,就怕突然有人冲进来将他捆了去做阉人。
吴澄玉见了便安慰道:「我说过了,一切凭你自愿,你若是不愿意,可以现在就走。」
吴暇玉急了,「哥,你进宫了,吴家以後靠谁?」
吴澄玉不紧不慢的指了下吴孟翔,「归剩下的那个。」
吴孟翔如梦方醒,对啊,虽有风险但剩下的那个就是爹的独子,就算是私生子,到了那个时候吴家也得乖乖接受,他吞咽了下口水,又惊又喜的看向吴澄玉。
吴澄玉眼底仍旧波澜不惊,他道:「想好了,咱们就抓阄,这种事拖不得,抓到『去』字的人,明晚上就收拾包袱去找邹公公,抓到『留』的人就是以後的吴大少爷。」
「不行!」吴暇玉粗喘了几口气,「你们两个说了不算,我现在就派人去告诉祖父,让他老人家定夺,这个家什麽时候轮到你们自己说了算了?」说着就往门口去。
这时吴澄玉快一步拦住她,「你别去,你只需做个见证人就行了。」
吴暇玉不依,使劲挣扎,「这麽大的事不能教你们随便作主,私生子什麽时候能和你平起平坐论输赢了?」
听她叫自己私生子,吴孟翔脸上一白,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万一自己赌赢了呢?如果赢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了,这或许是自己命运的转机,「好,咱们抓阄!」
「好,暇玉你去写。」吴澄玉吩咐,「写完了给孟翔过目,如果没差,找个小箱子来,把纸条丢进去,我们来抓。」
吴暇玉百般的不情愿,奈何大哥的命令违抗不得,只得写了两个纸条然後给吴孟翔过目,得到他的确认,命人找了个小木匣子来把纸条放进去,然後让小厮使劲晃荡那匣子,把两个纸条充分的分离。
吴暇玉打开匣子,「你们是当真的?」
「孟翔,你先来。」
吴孟翔将手伸进箱子半截,问那吴澄玉,「如果大夫人不同意这结果呢?」
吴澄玉极为淡定的道:「你我守口如瓶,等木已成舟,任其他人不不同意也得同意。」
但吴孟翔离得近,见他额发处细细密密都是汗珠,知道他也紧张,越发有胜算了,心下一横,摸出一张纸来,死死攥在手心里不放,双腿发软,看也不敢看。
而吴澄玉亦取出另外一张纸,还未等看,就见妹妹忽然冲上来,夺过那纸条扯了个细碎,「我又想了想,我还是不能同意你们这麽做,这玩意不作数,不……」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吴澄玉赶紧扶住妹妹,将她抱起,「暇玉,暇玉……」然後询问浮香,「你们府邸的上房在哪?」心急火燎的扶着妹妹出了门。
留在屋子原地的吴孟翔他双手不住的颤抖,半晌才恢复知觉,慢慢的打开手心,那揉成一团的纸张里分明黑漆漆的写着一个「去」字。
他双膝一软,跪到在地,汗如雨下的喃道:「不行、不行,我不干,这不算数,一定有蹊跷……有蹊跷……」须臾伏在地上,捶着地面哭道:「难道就别的办法了吗?非要我填进去?他杀了娘,凭什麽我要做宦官去救他!」
现在吴暇玉晕倒了,吴澄玉去照看她了,此时没人注意到自己,不如趁机溜了吧,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正好碰到阑信,「小兄弟,我是吴大少爷带进来的,现在他和你家夫人说话呢,我还有事要先走,你帮我引个路吧。」
阑信知道他是和吴大少爷来的人,再者上次秋烟居治疗亦见过此人,没多想便道:「那跟小的来吧。」
吴孟翔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跟上了阑信。
这边厢吴暇玉到了上房,一进门就离开哥哥,坐在桌前长吁一口气的道:「好在有惊无险,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哥,孟翔真的会逃吗?」
吴澄玉道:「十有九成会出逃。」
为了赶走吴孟翔才设计了今天的一幕。
她的确写了两张不一样的字条,但是吴孟翔不知道原本就有一个写着「去」的纸条夹在箱子盖顶的缝隙中,而吴暇玉在放入字条的时候,将写着「留」的那张字条夹在指缝中带了出来,根本没放进去,再由小厮使劲摇晃箱子让盖子上的字条掉进去,这样里面就有两张「去」字纸条,最後再让吴暇玉藉着伤心的疯劲儿,撕去吴澄玉抓出来的那张,而让孟翔自己保留那张「去」字。
吴暇玉长吁一口气,「他这次走了,怕是再也不敢回京了,娘终於可以安心了。」
把吴孟翔送去做宦官自然是一条出路,但却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因为假若那样的话,爹出来未必领情,还要责骂哥哥和娘亲,对为自己牺牲的私生子越加念念不忘了,只有吴孟翔远走他乡,吴家才能彻底的重归平静,老爹才能安心过日子。
吴澄玉抹了把冷汗道:「他是走了,爹怎麽办?难不成要我……」
吴暇玉道:「孟翔消失了,事情才有转机,锦麟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大舅哥做宦官的。」
「哎……咱们家竟给他添麻烦。」
「谁教咱们走投无路了呢。」吴暇玉道:「你先回去吧,等他回来我再求求他。」
今日的计画虽然顺利实施,但他亦消耗了不少精力,这会又累又乏,再说他为了防止吴孟翔再回京师,他还有事要做,便告别了妹妹先回吴家去了。
穆锦麟在任上就听家里人来报,说夫人今天见了吴大少爷,然後又晕倒了,因为担心吴暇玉,他心不在焉的蹓躂了一圈,把手头的任务吩咐给其他人办便回了家见妻子,让他欣慰的是吴暇玉已醒了过来,由浮香伺候着喝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