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怀孕了
最让人难过的不是翻越山岭无人等候,而是明知无人等候却还是要咬牙越过山岭。
——容瑾。
C市人人都知容大少爷是最生人勿进的,给他的标签也是:克己自持。
每年的深秋时节,容瑾总会亲自挑选白菊花赠送给南朵。
有人说,南朵是他最爱的情人,也有人说南朵是他的妹妹,更有甚者戏谑,南朵是容瑾为了掩饰自己是同性恋的靶子……
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他活得实在是太禁欲了。
傍晚,容瑾照例在酒店里看文件。
他家财万贯却居无定所,酒店倒成了他生活中人情味最浓的地方。
自从琅琊解散,他便自动的协助薄惑管理靳氏,有时候忙起来他都会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存实亡的妻子。
一串铃声传来,容瑾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听电话。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在你酒店大厅,你在哪号房?”
容瑾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淡淡的开口,“舟月,别闹了。”
宋舟月笑出声,略带落寞,“容瑾,我是不是在犯贱?”
话音刚落,宋舟月就将电话掐断了。
落至容瑾耳边的,只是一串无情的忙音,他搁下手机,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宋舟月有多爱容瑾,世间除了容瑾,谁都知道。
但世间也只有宋舟月明白自己的地位,她的地位可有可无,谁都可以代替,容太太这个称谓在C市,早就成了笑话,不是么……
宋舟月没有流泪,也懒得流泪,她打开电脑,破了酒店的防火墙,直接查到了容瑾的房间号码,然后获取密码,面无表情的收起电脑走进了电梯。
宋舟月追了容瑾543天,就在544天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容瑾却带她来了民政局。
她还曾以为,世间最冷最无情的心被她捂热了……
有人说,女追男隔层纱,但她宋舟月却觉得,恐怕这世界上所有的纱都隔在了她和容瑾之间……
思至此,宋舟月笑笑,轻手轻脚的用密码打开了容瑾的房门,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黑暗。
看来,容瑾已经睡了。
她捏了捏手里的药,缓缓地走进卧室……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床上的人霎得睁开了双眼,眼神犀利寒凉,一如当年在琅琊作战的时候一般冰冷,那人看到是宋舟月后,眼神变得平和,毫无波澜。
但是,宋舟月却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那个目光。
带着审视,戒备,以及杀意。
男人温凉的目光落在了宋舟月手里的春药上,他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药从宋舟月的手中抽出,扔进了垃圾桶。
“太晚了,你回去吧。”
他连给宋舟月解释的机会都剥夺了。
宋舟月感谢今晚太过黑暗,容瑾看不到她的泪水。
“我怀孕了。”
就四个字,让刚刚准备重新躺下的容瑾停了下来,他疲惫的从西服里拿出烟盒,抽取一根烟,点燃。
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移到了宋舟月的小腹处,然后掐灭烟。
宋舟月肚子里的,是那晚酒后意乱情迷的产物。
过程多么痛苦宋舟月已经忘了,毕竟,最疼的是那晚容瑾口中的名字。
“烟尘。”
他叫的是薄惑的妻子,顾烟尘的名字。
“你如果想生下来就生,如果怕疼,就打了吧。”
宋舟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这个孩子会被容瑾无情的流掉,但她没想到……
“我不怕疼。”
容瑾缓缓抬眸,看了一眼宋舟月,意味不明。
宋舟月走的时候,容瑾派人来送,她恍恍惚惚的坐在车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喜极而泣。
司机从镜子里看到了宋舟月的脸,只觉得唏嘘不已。
毕竟,容太太容瑾的婚姻,是C市出了名的相敬如宾,这个时候要是出现一个孩子,便可以打消了此前的种种流言。
再说了,容瑾是出了名的君子,相信日后也会对容太太好的。
还未等他多想一分钟,眼前便出现了红灯,司机堪堪停下。
凌晨的车辆不多,他望着红色的数字渐渐变化竟然有些看出了神——
就在这一刻,一辆黑色路虎从另一条岔路口直直的冲了过来,像是毫无章法一样四处乱闯,宋舟月此时还未反应,而司机连忙准备掉头离开,就在车子往后退的时候,路虎直直的逼了过来——
灯光火影之间,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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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容瑾在病房内小憩,已经过去三天,宋舟月还是没有醒来。
原本他以为,宋舟月的存在只是仪式上的,等到他知道事故的发生,他万年不动的心却稍稍揪紧了。
到底,她也成了他生命里最亲密的人了。
突然,床上的人儿眼角微微一动,随即便是手指弹了弹,容瑾俯身看去,头一次露出表情,然后摁了摁按铃。
医生很快就到了,隔离了宋舟月后,容瑾在病房外踱步。
十分钟前,医生告诉他,病人情况不算好,暂时不能受刺激。
流产的事情,更不能说。
医生从病房中出来,示意家属可以进去照看了。
宋舟月的样子看上去好了不少,她微微虚坐在床上,眉眼里都是苍白,但还有生机,还有希望。
“饿了么?”
容瑾端着热乎乎的白粥,拾起勺子,一口口的往宋舟月嘴里递去。
宋舟月面部僵硬,可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除了那一次意外,容瑾是头一回这么真实的与她在一起。
真的是,头一次。
破天荒的。
宋舟月的眼眶里沁出了眼泪,她努力的动了动嘴巴,声音渺小却坚定……
“等宝宝出来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容瑾想过未来,他会一个人独自生活,但自从宋舟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后,他再也没考虑过未来。
“不必再等,现在就可以。”
往事也该试着放下了,容瑾再递了一勺粥,顺便用手擦干了宋舟月脸上的眼泪。
“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能随便哭呢?”
这一次,宋舟月是真的嚎啕大哭了,她哭她去了庙里这么多次,不知道是不是感化了观音菩萨,让一切美好的让人想哭。
她摸着肚子,却发现了丝丝异常……
她稍稍用力摁了摁肚子,却发现自己的肚子丝毫没有感觉,像是不存在一样。
立刻,就像是本能反应一样,她抬头看了一眼容瑾,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眼前突然眩晕,宋舟月的唇瓣上下翕动,声如蚊蚁,“容瑾,你在可怜我吗?”
随后,她便陷入了黑暗。
…………………………
爱情中最可怕的就是,不对等。
这一次,宋舟月算是将不对等这三个字反复咀嚼了。
容瑾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当宋舟月这个不确定因素开始渐渐脱离他的掌控后,他便有些疲惫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有客人来了。
容瑾拉开门,引入眼帘的是薄惑和顾烟尘。
两人绝配的站在门口,容瑾愣了片刻,倒是烟尘半开玩笑,“外面有点冷,不请我们进去么?”
这时,容瑾才回过神来。
烟尘进去后,便开始帮助容瑾打理病房,顺便添置了一些必需品。
“知道你们男人不懂生活,估计照顾舟月也够呛,我就带了点东西过来。”
薄惑望着烟尘忙里忙外,不自觉的也开始帮忙,容瑾看着这一幕,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渐渐活络,却被容瑾一句话消灭……
“南朵忌日你去了吗?”
烟尘的手倏地停了下来,薄惑也微微颔首,侧目望了一眼容瑾。
圈内人都知道,南朵是烟尘心中的痛,提一次就是伤一次。
还未等烟尘回复,容瑾便自语,“没事了,我想单独陪舟月。”
他不是无心之举,只是看到两人和睦的一面,忍不住就想破坏,就像毁灭。
人总是自私的,自我的,薄惑说的没错。
烟尘搁下手里的东西,努力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仍然是笑着的,“去了,还带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
气氛稍稍和缓,而床上的人恰好有了动静。
宋舟月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烟尘,她苦涩的闭了闭眼,容瑾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冷声,“你们先走吧,舟月不愿意看到你们。”
烟尘疑惑的走近了舟月,特地压制了脚步声,但还是被舟月听到,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用尽余力,“请……薄太太出去。”
烟尘顿住,回头望了一眼薄惑。
平时,她和舟月的关系不错,当宋舟月追容瑾的时候,烟尘更是出谋划策的帮她。
可今日,却……
薄惑皱了皱眉,随即想开了,便拉起了烟尘的左手,轻声细语,“我们下次再来吧。”
等关门声响起,舟月便缓缓睁眼,眼泪无声的流入枕头里,深深浅浅的斑痕遗落在洁白的枕头上。
她不大度,凡人有的感情她都有,明知迁怒烟尘是错的,但她无法回避,难以回避。
容瑾将所有都看在眼底,默不作声,毕竟……
所有的亏欠与错误,出发点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