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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短短的一句,“我每天都会想你”,就仿佛已是两人的极限。
折鸢将自己的脸埋进夏目的后背,手指揪着他的衣服,企图隐藏自己太过害羞的表情。
夏目通红着脸,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在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待夏目背着折鸢走到凶宅前后,早已等候多时的泉一把便从少年的背上将被一整个凶宅都视若珍宝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
大妖怪只粗粗地扫了一眼,就立刻发现了折鸢灵力几近被抽空的状况。
他强忍着想要大声斥责怀里这位不让人省心的姬殿的想法,唯恐自己过高的声音会为她带来不适感,压低了声音道:“姬殿,您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满满的不悦。
然而面对折鸢时,就连这种不悦也是温柔的。
知道自己若是把事情经过说出来肯定仍是会被家里的妖怪们以更加严厉的话语批评,折鸢干脆便闭口不提,只是对着泉露出了一个笑容,企图糊弄过去。
泉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然而他却狠不下心来对着折鸢继续训斥些什么。
凶狠的大妖怪像是早已把所有的同情心与爱怜都透支在了凶宅唯一的姬殿身上。
泉抱着折鸢,眼神甚至都未曾留给夏目半分,便向着宅子里走去。
好在夏目倒也不介意这些,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
就在这时,被泉抱在怀里的折鸢一手搂过了大妖怪的脖子,探出头,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对着仍是站在原地的少年扬着唇角做了个手势。
这种仿佛在家长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相互传达心意的方式让还未走开的少年险些笑出声来。
他轻咳了两声,压下喉咙里的笑声,目光温柔地看着少女对他又比了个口型。
“贵志,我会想你的。”
夏目的耳根蓦地便是一红,琥珀色的眼眸中却被蕴满了满满的笑意。
于是,他也以口型回道:“我也是。”
就当折鸢笑着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泉却一把关上了门。
木门发出重重的一声,然后就把温柔的少年关在了门外。
折鸢一脸错愕的回头去看泉,却只见到化成人形的青年一脸的板直和肃然,全然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折鸢歪了歪头,正要叫出他的名字:“泉——”然后就被向她扑来的玛丽打断了。
好在泉手疾眼快地把她拦了下来,否则折鸢还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承下这一击。
然而在看到她灵力抽空的现状后,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愣了一秒,随即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哇!鸢酱!”
玛丽的哭声当即把所有的灵和妖的注意都引了过来。
于是接下来折鸢不得不面对一整个凶宅的非人类的眼泪和冲出去想要把使她变成这样的人暴打一顿的欲|望,无奈地随口找了个借口,企图蒙混过关。
虽然这种谎言在早已活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老妖怪们看来实在是太过拙劣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唯一心软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呢。
只是,折鸢也没讨到好处。
最终,在伽椰子默默垂泪和其他妖的三令五申下,她被迫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衡条约,并请了她生平来屈指可数的病假,作为伤患在家休养。
“笔记和作业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去学校帮你拿的。”紫微笑着替她将被褥铺好。
折鸢道谢道:“谢谢。”
“哎呀,小姐还真是可爱的要命呢,竟然还在这种小事上和我道谢。”
紫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折鸢的脸颊,女人笑完了那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问道。
“话说,可爱的小姐需要姐姐来唱歌哄你入睡吗?”
“这就不必了。”折鸢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自己慢慢地坐进了被窝里,回道,“晚安,紫姐。”
闻言,紫也不再故意地逗她了。
一身华美紫色和服的女人拍了拍她的脑袋,俯身在她额前亲了一下,温柔道:“晚安,我的小姐。”
也许真的是因为太累的缘故,不需多时,折鸢便就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却睡得并不安稳。因此,当有人用冰冷的指尖划过她脸颊时,少女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奴良陆生被她突然睁开的眼睛惊得一顿,随即便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是我吵醒了吗?”他问道。
折鸢没有回答他,只是蹙着眉看着他脸上和手臂上深深的伤口。
奴良陆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直接带了一身伤过来的。
年轻的百鬼之主笑了笑,不甚在意地用拇指揩了揩脸上被划伤的伤痕,拖出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别担心,只是些小伤,我回去——”
不等他将话说完,折鸢便已是站了起来。
她抱过书桌上放着的医药箱,示意奴良陆生过来:“坐下。”
抵不过她的关心,陆生噙着唇角淡淡的笑意便坐到了折鸢的面前。
折鸢先是从医药箱里翻出小镊子替他查看伤口里是否进入了多余的碎屑,而后再用红药水替他消毒,问道:“最后怎么样了?”
知道她问的是奴良组与四国之间的斗乱,陆生一挑眉,毫不避讳道:“当然是我赢了。”
少年的口吻充满了自信和毋庸置疑,这种因年轻而凌厉气盛的作风不免让折鸢觉得有几分可爱,便不由弯了弯唇角道:“是嘛。”
陆生扬着唇角,道:“当然。”
但随即,他却又有些孩子气地撇了撇嘴,说道,“不过,就在我打算手刃那家伙的时候,老头子带着一只大狸猫把我拦住了。”
因为在少时听过不少陆生对自家爷爷的吐槽,所以折鸢很快地就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谁:“是奴良爷爷啊。”
折鸢若有所思,“那么大狸猫应该就是四国的首领、玉章的父亲——隐神刑部狸了。”
陆生点了点头,表示她的猜测都是对的,“那家伙的父亲向我低头,并且恳求我饶他一命,甚至许诺说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
他这么说着,话语突然便哽住了。
折鸢替他被魔王的小搥砍伤的右手臂缠上了绷带,问道:“然后呢?”
陆生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我放过了他。”
他的声音低低的,落在折鸢的耳中,只余下了漫无边际的喑哑和疲惫。
折鸢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早早便去世了的父亲。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陆生——”
才说到一半,却被陆生蓦地打断了:“折鸢。”
头一次的,他以这么专注的口吻念出她的名字,“听我说。”
少年低着声音,以从所未有的温柔的语气道,“我们分开过,所以也更能理解分别对我们彼此造成的痛楚有多深。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至少,我无法再度经历一遍那种故作陌不相识的冷漠。”
少年柔缓的声线中带着些许磨砺后的成熟与清冷,吐字间虽是有些许气音,却让人听上去越发的觉得舒心悦耳。
他就以这样的声音在她耳边独声念白道,“我以那满天的星光起誓,我恋慕着你——奴良陆生恋慕着折鸢,直到诸天星光陨落,他的爱才方到尽头。”
那么深情而真挚的语气。
这一刻,他握起她的手,玫红色的眼眸中颠倒流转着万千的光芒。
那是能让任何女性都为之疯狂且痴迷的颜色,此时却单单独显示在了她的面前。
银发少年眸光微闪,低声将自己隐瞒在心中的最渴慕的一句话说出了口:“我爱你。”
然而,面对着这样几乎谁看到了都会心软的眼神,折鸢却依旧安静着眉眼。
少女轻轻地拂开了他的手,道:“我还是会陪在你的身边,只是,并非是以你期待的那种身份。”
她向来不是一个善于拒绝别人的人。
可是这一次,奴良陆生却从她的口中听出了毫无回转的固执。
折鸢轻轻垂着脸,回道,“对不起。”
那一瞬间,年轻的百鬼之主竟不知道自己是何情绪。
他的眼神有些似笑非笑的,却仍是偏执地看着她:“除此之外呢?”
他不依不饶地想要得到她除了对不起以外的答案,“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执拗又不甘,就像个孩子,“即使是一刹那的迟疑?”
折鸢低低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我很感激并且感动陆生对我的感情,我也不能否认自己曾经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她这么回答他,“但是,陆生,我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心动,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飞扬跋扈,他毫无理由的维护,都是她心动的理由。
但是同样的,这也是她觉得犹豫的原因。
终究,人类与妖怪啊——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