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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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她不能原谅】

都亭驿中,耶律蒙德刚练了一场武,大汗淋漓,见到温赫带着耶律紮颜回来,淡淡道:「可查出什麽来没有?」

耶律紮颜面上讪讪的,上前两步道:「王叔,您又不说,侄儿我心里好奇,便按捺不住去看看,那两样东西可是进贡给赵国皇帝的,您光听了林承彦一句话,就给了出去,侄儿实在好奇。」

耶律蒙德稳坐如山地端了一盏茶慢慢地喝着,额上、脸上汗流如注,看着有几分吓人。

耶律紮颜知道,王叔心情不悦的时候,便会这般练一场武,练到整个人像浸了水一样。

他想到平日里林承彦提起未婚的妻子,眼眸中那种璀璨与生动,忍不住道:「王叔,您……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耶律蒙德眉头微皱,看着耶律紮颜吞吞吐吐的模样,喝道:「有话快说,磨磨蹭蹭的,像什麽熊样!」

耶律紮颜眼睛一闭,喊道:「王叔,那杜家的小娘子可是与林承彦定了亲事的,两人郎有情妹有意,您若是强抢,侄儿不同意!」

他和林承彦相交月余,十分投契,若是王叔抢了好友的心上人,自个儿还怎麽和人家称兄道弟?

一旁的温赫面上顿时冷汗涟涟,郡王爷竟然会以为王爷看中了杜恒言,那、那、那可是王爷的亲生女儿啊!

温赫吓得一时不敢动,生怕让王爷想起这屋里还有一个他,简直恨不得脚能在地上磨出一个洞来遁走。

「砰」的一声,刚才还在耶律蒙德手里的杯子顿时朝着耶律紮颜的脸飞了过去,温赫手脚俐落地拉着郡王往後躲了一下,硬着头皮进言道:「王爷,此时在赵国尚有诸多事务需要郡王出面,实不宜破了面相。」

耶律蒙德砸出去後也有些後悔,见温赫给了台阶,忍了怒气道:「混帐,谁和你说我要强抢谁了?」

耶律紮颜一喜,奇道:「王叔并不是看中了杜恒言?只是侄儿不知,若非如此,王叔为何这般偏帮杜家?王叔先前不是一直训导侄儿,来赵国後莫插手赵国的恩怨,那肃王府和赵国未来的太子妃,一心要灭掉杜恒言,王叔为何会插手?」

耶律蒙德冷冷地道了一句,「日後你自然会知晓,滚出去!」

耶律紮颜见王叔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不敢再说,对着温赫使了一个眼色,急忙地退了出来。

耶律蒙德看侄子落荒而逃,心上犹不解气,准备喝口茶降火,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把杯子扔了。

温赫忙上前又倒了一盏茶,劝道:「王爷,郡王不知道您的心思,为那林家小子打抱不平,也是少年侠义,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耶律蒙德深呼吸了一口,「恒言的事,暂且不能告知他真相,你也莫要对他透了底。」

温赫应了一声,又道:「王爷,此回你出手帮了小主子,不出明日,消息约莫就会被传出去,您看,要不要找个理由堵住有心人的嘴?」

耶律蒙德灌了一口茶,道:「既然不能认恒言,但本王可以认下林承彦做义子。」

温赫一惊,「王爷,您的父王和他的祖父当年可是交过战的,这、这莫说林家不会同意,便是传回我国王庭,那些大人们也不会同意的。」

耶律蒙德的父王,正是林询当年以三千厢军打败的丹国猛将耶律哈哥。

此事是赵国茶馆里说书人最爱说的一段,是赵国人的荣耀,却是一生战功显赫的丹国名将耶律哈哥的耻辱。

温赫的顾虑,耶律蒙德也曾想过。

只不过他前半生已经为了丹国而辜负了秋容,眼看临老,对於他们的女儿,便是再难,他也想将她护在羽翼下。

夜深人静,杜将军府嘉熙堂中,十分冷寂,满天的星光照在院中才刚修剪好的花木上,隐约可见焕然一新的花木上积着薄薄的一层冷气。

杜府荒废一个月,里头的花草却疯长旺盛,嘉熙堂的花草自来是由闫婆子照看的,闫婆子前些日子去了别的府中谋出路,见杜府起势,又求着亲家凌嬷嬷回府谋了这差事。

院子守门的婆子正昏昏欲睡,见到院门外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忙醒了神,便听到外头有人喊道:「我是紫依,嬷嬷开个门,我家小娘子过来找老夫人。」

婆子一边麻利地开门,一边笑道:「小娘子这时候还出来呢,外头露水重呢。」

紫依左手提着一盏琉璃灯,右手从荷包里掏出十枚大钱,笑道:「嬷嬷拿着明早买个馍馍吃。」

婆子忙推着拒绝,还是拗不过紫依。

看着两人进去,婆子心间也暖融融的,言小娘子自幼就是热心肠,平日里她们这些老家伙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好心地让她身边的姑娘或是送药或是送钱。

今儿个竟还为了外头收回来的一个小丫鬟,惊动了宫中的贵人,李公公带着四位太医上门找阿宝的时候,老爷和老夫人都还在鼓里,还是紫依回来拿东西,才知道人在柏郎中那里,李公公又带着太医去了柏郎中处。

婆子摸了摸手里尚还冰凉的十个实实在在的铜板,暗道,怪不得闫婆子那老家伙哭着嚷着求凌嬷嬷让她回来,这等善厚的主人家,满京城里也再难找到一个。

今儿个外头一番动静,惊动了宫中,李公公带人来了府中,想瞒着二老也瞒不住,此时两人都还未睡,一直等着杜恒言回来。

二老此时一个看书,一个在纳着鞋底,都有些心不在焉,忽地听珠帘晃动,听到门口的丫鬟在唤着——

「见过小娘子!」

两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都朝珠帘看过来,便见到早上出门时,鲜嫩得像一颗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一般的孙女,这时候小脸皱着,眼睛下面一圈紫黑。

元氏先心疼了起来,搂过杜恒言,皱眉问道:「怎地好好地会中了毒,你和慕俞可都让太医看过了?」

杜恒言宽慰道:「阿婆,都看过了,阿宝也解了毒,都没事儿,您啊,可得宽心,今儿个太晚了,不然慕俞肯定要跟着我回府见您二老的。」

杜太初已经想了一天,「言儿,你爹爹说此事是肃王府所为,下半晌去了一趟宫中,现在还未回来,你说,这一次真的又是肃王府吗?」

杜恒言默然点头,与其说是肃王府,不若说是杜婉词与肃王府一起做的,见阿婆面上随即起了愤色,怕她气得胸口不舒服,忙给她揉道:「阿婆,您别气,都没事呢!」

元氏张口准备说什麽,见杜恒言担忧地看着她,又忍了回去,捏着杜恒言柔软的手直叹气。

杜恒言想哄老人家开心,微垂着眸子,半含羞地道:「阿婆,慕俞今儿个说,要派冰人上门来商讨婚期,您、您看,合不合适?」

元氏果然露出笑颜,「傻囡囡,我和你阿翁一早便选着日子了,就等着他家来请期。」

之前他们将日子选在了下半年,届时秋高气爽,阿言出嫁的时候不会太热,在花轿里也不会闷着,她前些日子还听阿凌说,汴河大街上有一家的闺女去年七月出嫁,险些闷死在花轿里,人倒下的时候,轿子一晃,喜娘奇怪地掀起一角帘儿看了才知道。

今日老头说,怕婉词入东宫後仍然记恨阿言,在她的亲事上动手脚,是以准备早些将阿言嫁出去。

再者,她和老头经历抄家一事,精力越来越不济,呈砚若是外出云游,他们怕是护不住阿言了。

「阿言,我们准备让你在婉婉之前出嫁,你可会觉得太仓促?」杜太初沉声问道。

杜恒言确实有些愣然,赵国自来讲究长幼有序,一般次子、次女都会在长子、长女後头出嫁,若是次子定了婚期,一定会紧赶着在这之前替长子娶妻。

虽然她不是杜家的孩子,但是她的名字还写在杜家的族谱上。

先前阿翁、阿婆的意思,是不准备让她和杜婉词挣这个长幼的名分,也有让她退一步的意思,让婉词心气儿平顺些,日後成了太子妃不会再和自个儿计较。

眼下这般,阿翁、阿婆俨然是不为婉词的面儿考虑了,若她真的是杜家的女儿,自是不会退让,可她毕竟只是杜家的养女,杜婉词才是爹爹亲生的女儿。

杜恒言犹疑道:「阿翁、阿婆,婉婉毕竟是要嫁入东宫……」

话未说完,杜太初摇手打断了她,「言儿,她怎样,和你、和我们都没有关系,我和你阿婆现在想凭着这张老脸,让她对你和阿文动手时有所顾忌。」

杜家这些年来,待她母女两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杜恒言见阿翁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便不再多劝,应道:「阿言但凭阿翁、阿婆和爹爹作主。」

元氏见她这会儿又毫不忸怩地应下,不由拿了帕子掩住了笑意,怕阿言姑娘家面薄,便忍住没有打趣。

这麽一会儿,凌嬷嬷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过来,面条上面还撒了碎碎的一层粉红色肉末。

元氏笑道:「馋猫儿,累了一天,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吃了没有,我吩咐厨房用高汤煮的,撇了三回油,趁热吃了回去睡一觉。」

杜恒言眼圈微红地应了,接过凌嬷嬷递过来的银箸。

即便知道她不是杜家的孩子,阿翁、阿婆待她还是和往昔一样,处处为她打算谋划,令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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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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